第437章 这不是梦
萧然如诈尸一般,在半梦半醒中一个挺身直立而起,惊得那个呼唤他的人大叫了一声。
“妈呀!”
萧然感觉一阵眩晕,那喊声也好像有回音般忽近忽远。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苍老的自己,在跳入黑塔门洞时,一脸惨淡的微笑。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温和的把他扶靠在自己身上,又扶着他缓缓坐下。
“小然?小然?能看清楚我吗……这是几?”
原本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萧然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那个人,对方戴着防毒面具,穿着军大衣,身后还背着他很熟悉的背包,一柄八成新的工兵铲正放在一旁。
不是佝偻者,是二叔!二叔安然无恙的活着!
萧然心里一阵欣喜,但这欣喜却依然带着几分沉重和疑惑。刚才发生的那些,难道只是一个梦?
见他痴痴呆呆没有反应,二叔面罩后的眼睛顿时惊恐了起来,原本竖着的两根手指又缩回一根,急切问道:“这个……这个是几?这总认得了吧?”
“这个是……四十亿八千七百六十九万五……哎呦喂!”
萧然没说完,二叔一个爆栗就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大爷的,吓你二叔是吧?玩呢儿啊?”
二叔嘴上说着,眼睛却弯了起来。见萧然此时也没带面具,二叔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充满欣慰和欣喜的脸。
萧然转头看了看四周,他们现在处在一个近似球形的山洞里,眼前是一条圆形的通道,洞上方有一个黝黑的洞口,想必他们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他们的身下有很多干枯蓬松的枝杈,和细土混在一起,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前方通道的四壁,则和刚才看到的一样,布满不知材质、粗细不等的圆柱状物体,似乎是某种根瘤,但此时更像是消化道壁的褶皱和血管。
他打了个寒颤,刚才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似乎等不了多久,那些獩貊群就要围上来一般。可他举起手电四处照了照,却没有看见一根獩貊毛,更别提那些跳动的眼睛。
“二叔,刚才你……在哪儿啊?”萧然试探着问。
二叔被他问了个大睁眼,愣愣道:“什么我在哪?刚才咱在那个大肚儿蘑菇的肚子里,被那红色钻后窍儿的围了,然后就掉下来了……你是不是脑子摔傻了?”
萧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掉下来之后,你在哪?”
“我?我先掉下来的,就在这儿啊。你小子差点砸我身上,得亏我闪得快啊。不过你掉下来好像摔晕乎了,昏迷了几分钟,我这不刚把你叫醒吗?”二叔说。
“几……几分钟?!”萧然惊讶。
二叔依旧一脸懵地抬起表看了看说:“三、四分钟吧?怎么了啊?你真没事儿吧?”
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难道刚才那些,真的只是梦?萧然见二叔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看了看不远处的背包,问二叔:“您那还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有!有!你等着……”
见二叔忙不迭地去翻包找水,萧然趁机问几个神器:“小九!道长!锁子!你们在不?”
“干嘛啊?正头晕着呢……”蓍九霙先嘀咕道。
萧然瞥了下嘴,不屑道:“你一个铜疙瘩还头晕?”
“这不就是跟你定了契,所以有了些感官嘛!你就是为了扯这闲篇儿啊?”
萧然赶紧问:“不是不是,我是想问,刚才……我就一直在这?哪也没去?”
“没,就在这晕着,我也跟着晕……”蓍九霙说。
萧然疑惑:“那刚才,也没有什么东西过来?比如獩貊一类的?”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一次阴阳镜回道:“没有啊善人,我可没晕,一直心明眼亮替您守着,周围什么妖气都没有。”
想起刚才的场景,他所见所闻、吃饭喝水,全都无比真实,还有那个苍老破碎,看上去都不知道几百岁的自己,也依旧鲜活的在脑中浮现,他顿时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或者中了什么毒。
“不过……巴彦,刚才确实有那么片刻,你的魂不在了,我还疑心您去见天神了……现在看,可能只是摔到背过气了吧。”锁魂定灵珠说。
片刻的离魂?萧然此时还没从刚刚苏醒的混乱中恢复,想的越多脑子越是一团浆糊。
他感觉双腿一阵酸麻,便索性先不去多想,起身甩了甩胳膊腿,又转了转脖子,确认自己的身体技能一切正常。
可不知是真的有些脑震荡,还是低血糖,这一番活动后,一片金星瞬间在眼前狂舞,五脏六腑都随之搅动起来,一阵阵反胃让他不由得弯下腰大口呕吐了起来。
几次剧烈的胃部痉挛和呕吐后,只有大量的酸水从嘴里涌出。即便有一些食物残渣,也都是不知多少小时前消化剩下的了。
萧然擦掉呕吐催生出的眼泪,看着地上那近乎清澈的呕吐物,心里突然一阵释然。看来刚才就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一个由过去的记忆拼接起来的梦。
松鸡、鹿腿,那都是和胡八一他们第一次去岗岗营子期间吃过的,至于汤里的土豆、山芋,那是在浮头村徐二家喝的玉米糊糊里的配菜。獩貊就更不用提,这一路过来虽然没再见过那五色杂毛的仙家,可这两个字是一直在提醒他。就连和金太奶有关的元素,也都在梦里出现了。
至于另一个自己,不过就是他一直在恐惧和担忧的,藏在脑袋里像抢回身体的正主罢了。
梦嘛,就是各种抽象的组合、放大和扭曲罢了。别说几分钟做个一小时的梦,还有人几分钟梦完一整年呢。多想无益,多想无益……
二叔此时递过来一个水壶,满脸担忧地给他拍了拍后背。萧然把水倒进嘴里漱了漱口,又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让他打了一个寒颤,继而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此时两人只有眼前一条路可走,别无他选。整理好行装,二叔便小心翼翼地先行向前去查看了。
萧然也把一应物品收好,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可刚走出没几步,他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继而是“咔嗒”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了下来。
他警觉地转身,打着手电向上照去,黝黑的洞口安静如前,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把手电光向下,移动到洞口正下方,之前发出声音的地方。在枝杈之中,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还微微反了一下手电的光。
他赶紧快步过去,扑拉开表面的枝杈,一根黝黑的流光天晷针,此时正躺在那里。
萧然的头突然有些晕,心里也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捡起这支天晷针,又把手伸向自己之前放天晷针的口袋。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凉的东西时,大脑瞬间轰然空白。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孔在竖起,明明是寒冷的地洞中,头上却渗出了冰凉的汗珠。
他抓着那冰凉的东西缓缓抽出,双手摊开置于眼前。他的左右两手,各有一根漆黑的流光天晷针。两根天晷针的形状一模一样,连下方的断口,都如同一个模子里浇铸出来的。
那个苍老而破碎的自己,一瞬间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挂着那决绝且无奈的微笑。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他下意识地抬头,这一次,上方的黑洞处出现了两个亮点。那两个亮点缓缓下垂,露出了后面毛茸茸的脸。
五色斑斓毛虽然依旧茂盛,但萧然一眼就认出,是之前见过的那只几乎秃毛的獩貊首领。它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粗大的尾巴不时在身后舞动,荡起的灰尘从洞口处落下。
刚才的一切不是梦,至少不完全是梦。老獩貊送上了另一根流光天晷针,那个苍老的自己扔过来的天晷针。
那个自己所说的“他”,究竟是谁?
“小然!这路就一条,赶紧走吧!磨蹭什么呢?”
二叔的声音传来,萧然瞬间从游离中惊醒。他赶紧收起了天晷针,支应道:“东西掉了……马上来……”
他匆匆走出几步,再回头看去,黢黑的洞口,已经没有了老獩貊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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