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倒霉蛋 姐夫还有救,快扶姐夫起来!……
山道上,叮铃咣当,马向东骑着车才爬上一个坡,就见一人冲过来。
“拦住他!”后面一个年轻人反手押着另一个人,扬声喊道。
条件反[she]下,马向东提着车把将车一横,拦住去路。来人脚步一转,扭头就朝边上的林子里跑,后面的年轻人忙道:“他抢劫,别让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马向东已经丢下车追了上去。
抢劫?作为一个根正苗红、思想端正的好青年,亲哥还是当兵的,马向东能让这样的坏分子跑了?
那必然不能!
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拽着坏分子回来,颧骨上多了一道淤青。
马向东摸了摸颧骨,没当回事,这么点伤算什么?要是伤更重点,留个疤什么的,那也是和坏分子积极搏斗的勋章,能让他吹一辈子。
“怎么回事啊同志?大白天的也敢抢劫,胆子太大了吧?”马向东感慨,年轻人将两人背对背绑在一起,“怎么不敢?要钱不要命呗!”
“那你可真倒霉……”
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穿着打扮就是乡下人的样子,不同的地方大概在于这人比一般人个子高、长得好点,不过马向东自己长得也不差。说实话,他俩站一起,怎么看都是马向东更像肚里吃饱、身上有钱的人。
所以俩坏分子打劫他到底图什么?
图被揍得鼻青脸肿?图被绑成猪崽?
马向东朝两打劫的投去一秒同情的目光,他问年轻人:“还有要我帮忙吗?”比如把两人送去派出所,帮忙做证等等,他是很愿意帮忙的,不过得等他先接了姐夫。
“还真有……”这人语气有些许微妙,“那个被打劫的倒霉蛋,你应该认识……”
马向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等等,[cao]丛里怎么还趴着个人?
他定睛一看,这衣着,这身形……马向东眼皮猛跳,“姐夫?!”
苏长河头晕眼花、恶心想吐,那一[bang]子一点没留力气,正中他的后脑勺,不知道是不是给敲出脑震[dang]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醒来就听见耳边一声哀嚎,“姐夫?!”
你姐夫还没死呢?手指往哪儿放呢?
苏长河颤颤巍巍地伸手抓住小舅子试探鼻息的手,“东子……”姐夫还有救,快扶姐夫起来!
*
无论哪个群体,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后沟村,有像村长这样为让村里多卖钱拿自家舍不得吃的糖水[ji]蛋招待客人的人,也有像王家俩兄弟这样懒惰好赌为了钱不惜害人命的人。
王家俩兄弟就是打闷棍抢劫苏长河的人,说起来他们也是后沟村的人,不过要是有办法,后沟村大概也不想要这样的人,只因这俩兄弟忒不是东西,不仅偷[ji]摸狗,而且还恩将仇报。
俩兄弟父母早亡,死的时候正值荒年,别觉得山里人就能靠山吃山,那时候自然灾害,山上树皮都被剥光了,后沟村饿死的人也不是没有。当时王家俩兄弟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八岁,都不是顶事的年纪,这俩小子为什么能活下来?还不是他们亲大伯从自个儿嘴里省下粮食,送吃送喝,愣是没让人饿死。
这可是活命之恩!别说大伯对侄子有什么义务,那可是荒年,自家孩子都没得吃,能叫省下一[kou],对两侄子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
按理说,王家俩兄弟不拿大伯当亲爹待,也该记着这份恩情,可这俩王八蛋呢?先是因为大伯多说了两句,直接动起手,后来迷上赌博,弄不到钱,竟然把大伯家的羊给偷了!王大伯家拢共三只羊,算是他们家最贵重的东西,俩王八蛋一偷就偷了两只,要不是最后一只羊叫起来,只怕得被一网打尽。
就这样的两个人,将主意打到苏长河身上,一点儿都不奇怪。
两只羊的钱对于一般乡下人家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但对于赌徒来说,也不过能玩十天半个月。
王家俩兄弟卖了钱就去赌,把身上钱赌光了,没吃没喝,又觍着脸回村。结果一回来,发现村里人忙得热火朝天,再这么一打听,山货野味,连野果子都能卖钱。
苏长河和向村长结钱的时候,两人就躲在人群后围观,等看到苏长河真的拿出大团结,两人是一面在心里骂人蠢蛋“就是些山上的野果子,还值三十六?”,一面算盘打得飞起。要不是向家人多势众,当晚两人就得摸进去。
眼下王家俩兄弟虽然被抓住,却没有半点羞愧,反而振振有词:“你有钱买那些不值钱的野果子,还不如借给我们哥俩耍耍……再说你不是没死吗?我们哥俩也没想杀人……”
这话说的……真叫一个不要脸!
马向东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姐夫没事,是他姐夫运气!这可是山里,早些年还有野猪野狼祸害人。要是今天他姐夫没有被卫阳同志救,他也没发现,一个人晕在这里,动也不能动,谁知道还有没有命?
这可是他姐夫啊!他外甥女才六岁,差点没爹了!
马向东越想越气,狠狠踹了两脚,“我去你大爷的!那么粗的棍子还说没想杀人?等着吧,看我不送你们去劳动改造!”
王大王二没被抓住前死命跑,被抓住后也十分不老实。小年轻卫阳看着和马向东差不多大,行事却周全许多,用王大王二自个儿的衣服将两人绑得结结实实。
这会儿马向东动脚,两人想躲也躲不开。王大王二一边“哎呦哎呦”叫,一边还不忘放狠话,“呸!有本事就把我们送派出所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干的什么勾当!呵呵,投机倒把,老子把你们举报了,看谁先进去劳动改造!”
“哎你……”
人就不要脸你能怎么办?马向东踹了两脚反而踹得自己窝火,苏长河伸手拦住他。比起年轻气盛的小舅子,他倒是没那么生气,虽然这俩王八蛋祸祸了他媳妇亲手给缝的布包,撕烂了他闺女一页一页裁出来的账本,还给他敲出脑震[dang]……
好吧,重回二十啷当岁的苏长河得承认,他的气也不小。
他们一家三[kou]重活一世容易吗?他天天起早贪黑一分两分地谈价钱,辛辛苦苦赚点钱,他媳妇闺女都舍不得花,这俩王八蛋敢抢?!
苏长河心里早把两人大卸八块,面上却微微一笑,他蹲下身,看着一副有恃无恐样子的王二,“投机倒把?同志,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不会以为凭你空[kou]白话,公安同志就信吧?”
“你还想狡辩,村里人都说了,老子亲眼看到你给向老头钱……”
“你不知道那是县里供销社给的货款吗?”苏长河一脸正经地反问,“大领导说过[lang]费是极大的犯罪,山里的野果后沟村的人吃不完,留在山里腐烂就是一种[lang]费。县里供销社急人民所急,想人民所想,知道城里同志缺少水果。我不过是穿针引钱,促成供销社和后沟村集体的合作……王同志,你们抢劫伤人是事实,我知道你们想减轻罪责,不过公安同志火眼金睛,污蔑是没有用的。”
王大王二在后沟村横行霸道,可实际上只是两个连红旗公社都没有出过的二流子,让苏长河义正言辞一通说,一时半会儿还真被镇住了。
苏长河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手一挥,招呼马向东,“堵上嘴!”
一直旁观的卫阳问:“苏同志打算怎么做?”
对待救命恩人,苏长河的笑容真实许多,“后沟村的人,还是先[jiao]给后沟村吧。”
总不能真把人送去派出所,他的话吓吓二流子还行,什么供销社和后沟村的合作,际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苏长河也暗暗惊醒,因为考虑媳妇高考后,一家去城里定居开销不小,这段[ri]子他为了赚钱,有些急躁了。
如今还是七八年上半年,国家经济尚没放开,淮宁县只是个小地方,不像京城沪市这样的经济中心,几遍真的开放了,淮宁县也必然不会走在前列。
这样的大环境,他一个下乡知青,[ji]蛋家禽,山货野果,倒腾得没个歇停时候,是想干嘛啊?
天底下的聪明人可不少,他这几个月赚得了多少,有心人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能估计个大概,要是谁盯上他,可就不是几句经不起推敲的话能应付的。
苏长河心思几转,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解决俩二流子。他直接把王大王二押回后沟村,找上向村长,直言这两人干了什么,“……他们要是这样,接下来的果子可没法儿收了,我也不想,但投机倒把的罪我可担不起……”
向村长脸都黑了,果子才收了两批,钱才结了一次,他们村里出来的人竟然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向村长是既羞愧又气愤,其实私下里不是没有人说苏知青这样是不是投机倒把,可不管是不是,人家几次三番进山收东西,确实让他们赚了钱。而王大王二这两颗老鼠屎竟然害人家,这两人也是后沟村的后生啊,当年他们爹妈也都是老实人,怎么就生了这两个王八蛋,害人家之前就一点不为村里想想。
向村长连连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看好他们!绝对绝对不让他们闹出事!”
涉及到全村人的利益,就是向村长不追究,村里人也不会放过王大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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