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些人看着高大结实,实际上是个脆皮。

  林渊挨了鹿祈一脚,被送进了医院,鹿祈回到两个人的住处,等了一晚,没等到派出所或者对方律师的电话。

  他这一夜没太睡好,中午才起床,晕乎乎的从楼梯上下来时脚步停顿,俯视着扫过客厅里的陈设。

  他刚搬过来时,这里像个[jing]装样板房,每样陈设都透着奢侈,但又毫无生气,现在客厅已经变了样,正午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落在沙发的长绒垫子上,马赛尔的石刻茶几上摆着套卡通小清新的茶具和一只趴趴狗的纸[chou]盒子,挨着小花园的阳台飘窗上放着他画画用的平板。

  这房子是林渊的,看到林渊住处的时候,鹿祈就知道林渊不止是家境殷实,能在寸土寸金的申城市区黄金地段有这样一栋独栋别墅,财力可见一斑。

  鹿祈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忍不住想,他要是真图钱就好了,这样就算林渊在外面搞出来个足球队,他都能笑着给他们当裁判。

  可他笑不出来。

  他这人反应一向迟钝,朋友说他像只小蜗牛,用小棍子捅一下才动一动触角。

  确实是这样的,昨天找林渊摊牌时他还能笑得出来,这会儿只觉得累。

  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发了会儿呆,他慢吞吞的下了楼,从储物室拿出自己来时带来的整理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和林渊住两个卧室,共用衣帽间,比起林渊动辄四位数的西装,鹿祈的衣服都是柔软舒服颜[se]明亮的便装,挂在一起泾渭分明,就像他俩的三观。

  他看见放在衣帽间的那幅画——他亲手画的,给林渊的生[ri]礼物。

  撕开防水纸,庞大的赛博城市出现在眼前。

  画喷印出来的效果很好,灰黑的天幕下,擎天的建筑群被笼罩在缭乱的霓虹里,悬浮的轨道车在[bi]仄的缝隙里拖着虹光穿梭而过,全息影像投[she]出机械凤凰,尾羽落下点点流光。

  街道上的积水反[she]着各[se]虹光,过度的光污染下是形形[se][se]的人,骨瘦如柴拖着破旧机械腿的小商贩、手臂安装着炮筒的佣兵、美丽的少女眼眸里映着碧蓝[se]的数据流……

  只有两个正常的人类男[xing]牵着手在逆行,穿着西装的男人怀抱里是一束盛开灿烂的太阳花,是整幅画里唯一干净的亮[se]。

  鹿祈就是这样的[xing]格,很多说不出[kou]的话,他都以画为载体隐晦的告白。

  而现在,那抹亮[se]变得格外刺眼。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幅画,门铃的声音隐隐传进来。

  鹿祈穿着玉桂狗拖鞋,啪嗒啪嗒下楼去开门。

  清晨的风卷进来淡淡的香水味,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张扬的敞篷超跑,她带着墨镜,遮住半张脸,但不难看出容貌漂亮,身材姣好。

  只是她目光过于不客气了,凛冽如刀,当她环着胳膊上下打量鹿祈时,眉宇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和林渊如出一辙。

  鹿祈觉得不太舒服,不过他一向脾气好,低着头很乖的问了一句:“姐姐,你找林渊吗?”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

  林晓霜是来找麻烦的,但被这一声乖乖的“姐姐”叫的没了脾气,她悻悻的哼笑一声,“嘴倒是挺甜,看来你就是这么哄住林渊的?我知道他现在住院呢,来这找不到他,我是来找你的。”

  她摘了墨镜微抬下巴:“聊聊吧。”

  鹿祈看着她和林渊有几分相像的美艳面孔,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您是?”

  林晓霜颔首:“我是他小姑。”

  “哦。”鹿祈侧过身,让女人进来,在她打量屋子的时候,弯腰给她拿了拖鞋。

  见状,林晓霜嗤笑一声,“你也不用讨好我,不管怎样,我们林家是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鹿祈奇怪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

  “我没讨好你。”他莫名其妙的问:“来客人帮忙拿一下鞋子而已,而且你穿这种鞋子会很累啊,换拖鞋会轻松一点。”

  林晓霜:……

  这该死的真诚!

  昨晚她连夜看了霸总剧恶婆婆盘点,才记住那么几句台词,现在看着这双干净的眼睛,差点把词都忘光。

  多可爱的男孩子,眼睛这么大这么亮,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看上林渊那孽畜。

  但大哥[jiao]代的活还是要干,林晓霜绷住笑意,高贵冷艳、身姿摇曳的走向沙发。

  鹿祈给她接了杯温水。

  隔着袅袅水雾,林晓霜幽幽开[kou]:“你看着挺干净的,和我们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林渊在外面养了个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儿。”

  鹿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姐姐画风很奇怪,像是在演什么电视剧,演技不太好那种。

  但说出来的话确实让他觉得被冒犯了,他有点生气,克制的反驳:“物以类聚,原来林渊在您眼里,只配和那样的人[jiao]往,您也承认林渊不三不四吗?”

  林晓霜被噎住,半晌才冷笑一声,“你觉得你们是在[jiao]往?你住在他的房子里,吃他的用他的……”

  她高傲的抬起下颌,“他睡你一次给你多少钱?”

  鹿祈神[se]古怪,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两万?”林晓霜更加得意,拿起水杯喝了一[kou],胜券在握的斜了一眼对面的鹿祈,“你也不过如此……”

  “两千五一个月。”鹿祈说:“是我给他的……”

  他还没说完房租,对面的林晓霜已经猛烈的咳了起来,他[chou]出桌上的纸巾双手递过去,想了想又说:“菜是我买的,生活用品大多数也是我添的,我没用他的东西。”

  他说完还拍了拍桌上趴趴狗的纸[chou]盒子,小声补充:“我的。”

  林晓霜:……

  手里的纸巾都烫手了。

  林渊这小畜生真丢人。

  小畜生昨晚肋骨骨裂被送进医院,本来都不用住院,她大嫂非要哭天喊地的让宝贝儿子留院观察,她大哥问林渊怎么伤的,林渊不说,让他老子不要管。

  但她大哥怎么可能不管,林渊腰上的鞋印子还清晰可见呢,这一脚踢的哪是孽畜的腰子,踢的是她大哥的老脸!

  她大哥三两下把这个小朋友给查出来了,打发她过来解决问题。

  林晓霜捏了捏眉心,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两根葱白似的手指将这张薄薄的纸片推到了茶几中央,“这是两百万,拿着钱滚蛋。”

  鹿祈:……

  他微微张开嘴,表情有点吃惊,看林晓霜的眼神都像在看相声。

  鹿祈是真的没想到这种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只觉得很荒谬,太荒谬了,以至于产生了一些喜剧效果,他都忘了生气,差点笑出声。

  轻轻咳了一声,鹿祈把那张支票推了回去,“我不会拿这个钱的。”

  林晓霜以为要听见鹿祈对侄子的深情告白,正要嗤之以鼻……

  鹿祈:“回头你告我敲诈怎么办?”

  林晓霜:……

  没关系,她还有杀手锏。

  她把支票收起来,慢悠悠的说:“林渊以前小情人多着呢,不过他从来都是在外面开房,你确实挺特别,是他头一个‘金屋藏娇’的,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不一样吗?倒也不是因为特别喜欢你,是因为你像……”

  “像慕南乔。”鹿祈甚至学会抢答了,眨着干净的眼睛,好奇宝宝似的,“我们长得真的很像吗?”

  林晓霜:……

  进了这房子后发生的事,没特么一件是按剧本走的。

  她摆摆手,索[xing]不演了,一改高贵冷艳人设,踢掉高跟鞋,像被[chou]掉了骨头似的舒舒服服靠进长绒沙发套里。

  她一耸肩,满脸坦诚:“我不记得慕南乔长什么样了,不过你们大概是气质类似?听林渊的狐朋狗友说过,慕南乔是个小可怜,虽然是申城慕家的孩子,但不受待见,他爸出了车祸,在国外疗养,他妈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他爸,所以把孩子留在申城,在他爷爷这里读书。”

  “小时候那些混小子拉帮结派,没少欺负他。”林晓霜轻描淡写的说:“林渊帮过他几次,所以他和林渊关系不错。”

  鹿祈却觉得这件事哪里怪怪的。

  这话放在今天之前,他可能不会怀疑,现在却忍不住想:林渊少年时会那么好心的吗?以他的三观,总觉得他不加入霸凌团伙就很不错了。

  可能……

  当时的林渊还初具人型。

  “其他事我也不知道。”林晓霜从包里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燃后幽幽吐出一[kou]烟雾,“小帅哥,我看你是和林渊来真的,听姐姐一句劝,他也就值得一睡,认真谈恋爱,他不配。”

  鹿祈眨了下眼睛,从林晓霜进门起,他第一次露出个笑,左边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谢谢,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搬出去。”

  “那没事了。”林晓霜耸耸肩,主动伸手,“祝你下个男朋友是个深情活好的猛一。”

  鹿祈礼貌的握了一下她的指尖,被她直白的祝福惊的说不出话,耳尖微红的小声说:“谢谢……还有,您不要穿高跟鞋开车。”

  林晓霜一愣,随即笑起来,“我车上有备用鞋子,下来前换的高跟鞋,这样比较有气势嘛。”

  送走了林晓霜,鹿祈站在玄关处抓了抓柔软的头发,贴近玄关处反光的金属装饰板,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洗脸时打湿的头发还一缕缕的垂在额前,他长得虽然说不上是剑眉星目,但好歹也算得上五官舒朗、清俊温润。

  鹿祈海獭式搓脸。

  所以,为什么这位姐姐一下就能看出来他是下面的啊?

  就没有一点点可能,下一个让他在上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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