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时间很快便到了国子监入学的[ri]子。

  卯时一刻,长乐院丫鬟已经三呼五唤,可江逸只扯起被子盖住了头,依然呼呼大睡。

  把叫他起床的丫鬟急得不行。

  “木香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昨[ri]世子爷特地[jiao]代过,今[ri]要与二少爷一同前去国子监,待会儿若是起的迟了,怕是世子爷又要怪罪。”

  说话的白芨已经去卧房催过几遍,可江逸不起来丫鬟们也毫无办法,白芨急得忙来找木香。

  “你且去传唤盥洗用具,这里我来。”

  江逸这几年在家里上学的[ri]子还从未这么早起来过,木香深知只这样叫唤是不可能唤醒他的。

  她来到卧房,先是走到床榻边把幔帐掀开,然后才轻声呼唤道:

  “二少爷,二少爷。”

  见到被窝里的人似乎动了两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只得继续催促。

  “今[ri]您还要跟世子爷一同去国子监,这要是晚了,怕是世子爷待会就要来长乐院了。”

  这话果然有效,被子里的人立刻翻了一个身,掀开被子露出睡眼惺忪的脸庞。

  江逸这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还真是被这句话给吓到了,生怕江慎到长乐院来。被大哥掀被子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要让它发生了。

  待他下了床来,木香这才替他更衣梳头,又传唤盥洗的婢女将盥洗用具放好,白芨过来替他擦脸净手,最后江逸自己拿着牙刷认真仔细地刷了好一会儿。

  这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另一边丁香同白芷已经将他的早膳摆好在桌上。

  梳洗完毕后,江逸坐到了桌前。

  “刘厨娘听说二少爷喜欢吃东市刘记的包子,特意去那里学了,少爷尝尝跟您在外面吃的可一样?”

  白芷夹了一个放到江逸面前的碗里。

  江逸看了眼那略小的包子,夹起来咬了一[kou]。这包子做的比外面卖的要小,但味道并不差,或许是选取的[rou]馅品质更好,香味还更浓郁些。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白芷说:“这包子给我包几个等下放车里吃,另外赏厨下每人一吊钱,刘厨娘赏两吊。”

  “是,奴婢这就让人准备。”

  因担心他哥等太久又找他的茬,江逸飞快地吃了两个包子,又吃了一小碗[ji]丝三鲜面,最后还不忘喝一碗羊[nai],就急急忙忙地起身了。

  桌上还剩下好些没有动过的,不过也不会[lang]费,这些一般都是赏给伺候他的丫鬟分食。

  等他赶到国公府门[kou],兄长果然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

  江逸上车后见到马车里只有兄长一人,外面也只有兄长的侍从,不由四处张望。

  但还是没有发现吉安和黄柏的身影,他疑惑道:“我的小厮怎么不见?”

  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江慎抬眼看向到处找寻的弟弟,说道:

  “监生不得随便岀入国子监,也不得擅自将家人僮仆带入监内。”

  “不带僮仆?”江逸瞳孔地震,“不是说要住在国子监吗?”

  他知道要去国子监住校,但他认为起码还可以带一个小厮去。

  生活自理他倒是没问题,虽然这些年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kou]的生活,但好歹前世他是读过大学的,住校对他来说不难。

  他希望有个[shu]悉的小厮是因为,除了这些生活琐事,最重要的是有个能替他出入跑腿人。不然这住校跟坐牢有啥区别?连个跟联系外面的渠道都没有。

  江慎误会弟弟是担心生活方面,好心安慰道:“不用担心,国子监号舍各个房间有专门的仆从,负责监生们的[ri]常生活等一应琐事。”

  江逸听完后并没有觉得安心,甚至哀怨地看了兄长一眼。一个没有住过校的人还安慰他?他根本不懂自己的悲伤!

  化悲愤为食[yu]的江逸拿出白芷给他准备的[rou]包,恶狠狠咬了一[kou]。

  也不知道这国子监伙食如何,但从他以往的经验来判断,那定然是不行的。说不定这几个包子就是他今天能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江慎[yu]言又止地看了眼他,思虑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劝阻他的打算,只默默打开了窗户。

  然后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并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你可以用完早膳再过来的。”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等什么时候不愿意。”江逸嘟囔道。

  江慎没再同他辩说,而是对着外面驾车的白杨吩咐道:“可以走了。”

  “等等,不是还有江诚吗?”江逸还记得家里有两个学生。

  “他已经先行过去了,你不知道自己来晚了吗?”江慎反问他。

  得,我就不该多嘴!江逸再次吃起了包子。

  ******

  大盛的国子监分[chun]秋两季招生,只要符合条件的监生均可报名,审核通过后便可以在[chun]秋两季的入学[ri]前来报到。

  虽然大家习惯叫做国子监,但是国子监只是一个统称,它既是国家最高学府,又是主管国学政令的机构。在此学习的学生,通称为监生。

  国子监分为国子学和太学,国子学只招收五品以上官员子弟或勋贵子弟,而太学则不限于此,包括有才学的平民亦可通过选试入学。

  江逸进入的自然是国子学。

  每到入学[ri]这天,国子监门[kou]的街面都会被各府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经过一段拥堵的路段后,江逸总算见到了国子监的大门。

  国子监的大门名曰集贤门,所有的学生都在此处下车。果然如大哥所说,进去的人都是单身一人。旁边有穿着统一蓝[se]服饰的国子监里的仆从替人拿行李,至于书袋文具之类的就要监生门自己提着了。

  这一幕实在太[shu]悉了,大学的报到[ri]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去的学校。

  他接过白杨手里的书袋,也像其他人一样跟在拿行李的小僮后面走了进去。

  集贤门进去后左右两边建有井亭,再往前走道路两旁是高大的银杏树,想必过几个月树叶黄了会更加漂亮。

  过了二门太学门,前面是一片用青石板铺设的宽阔广场,左右各有一些房间。

  到了此处,带路的小僮停了下来,指着旁边一处房间说道:“公子请先去领取号牌,然后将号牌放到行李上,待会儿会有仆工将公子的行李搬到公子分配的号房中去。”

  江逸如他所说去到房间,见到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坐在条案前,拿着纸笔登记。

  他走了过去,拿出大哥事先给他的盖了国子监祭酒印,类似入学通知的纸张给到那人。

  对方先是核对了凭证真伪,然后又在一个本应该是花名册的册子上查找了片刻,最后仔细打量了他的身形相貌后,登记了他的信息并发放了号牌。

  江逸接过后看了两眼,号牌有两个,一个是一块普通的长方形木牌,上面写着天字五号院零叁的字样,这应该就是他的宿舍门牌了。

  另有一个是雕刻了[jing]致花纹的檀木牌,中间刻有国子学广业堂一斋几个大字,背后则同样刻了天字三号院零叁几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江字。

  除了没有写全名,这就是个身份证牌呀,班级,住址再加上姓氏,这要是掉落到哪里了那就是妥妥的现场罪证。心里如此想着的江逸立刻把这块木牌塞进了怀里收好。

  如果回头来看,他现在这份未雨绸缪属实很有必要。

  出了门,他就把那块宿舍号牌取下,[jiao]给小僮把木牌系到行李上,系完后小僮便把他的行李放到了隔壁一个放满了行李的房间。

  放行李的房间有两人搬运,一人登记。登记的纸条上写有行李数量和行李的大致描述,登记完后还让江逸签名核对。整个流程看上去有那种集体生活的感觉了。

  这一切都做完后,江逸就背上他的书袋,准备去一斋报到了。

  国子学在广场的西侧,太学则在广场东侧。刚刚进门时看上去人很多,但主要是太学的人,等他往国子学所在的方向走去时,人流明显减少了。

  “可是庆国公府的江五郎?”

  江逸正走着,一个少年从他旁边冒了出来,似是在跟他打招呼。

  在府里时,不管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是世子院子里的人都是称呼他为二少爷,但其实按照江逸在江家的排行,他在外确实都是被称作江五郎的。

  他回头看向问话之人,这个少年也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肤[se]偏白,眼睛有神,鼻梁高挺,嘴角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不过此人看起来眼生得很,应该不是勋贵圈子里的,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一拨人当中的。

  见对方主动结识,他也报以笑容,点头问道:“你认识我吗?我叫江逸,家父正是庆国公,公子怎么称呼?”

  对方听了拱手道:“我叫陈熙,方才一直在兄台身后,见到江大人的马车了,猜测公子应是江大人的嫡亲弟弟,江家五郎。”

  这人认识江瑾和?不会又是他哥的迷弟吧?江逸心中升起警惕。

  有一个顾子穆就好了,他并不想身边围绕的全是他哥的迷弟们。

  他敷衍地回了个拱手,酸溜溜地说:“原来你是认识我哥呀,那你刚刚应该在门[kou]跟我哥打招呼的。”

  “我与江大人不过见过一面罢了,算不上相识。只是刚刚领号牌时注意到我们是同一斋的,才想与公子认识一番罢了。”

  陈熙主动表示善意,把领到的写着广业堂一斋的雕花木牌给他看。

  既不是他哥的迷弟那就好说了。江逸见他还是同班同学,又像是好相处的样子,立刻也换上了和善的面孔。

  他哪知道这陈熙跟他看到的面相温和全然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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