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正当江逸因为想起大哥的所作所为而心情不佳的时候,顾子穆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逸哥儿,瑾和哥哥今[ri]休沐,怎么你还有空出来玩耍?”
他这话问到了江逸的痛处,被他瞪了一眼。
顾子穆立即明了,“哦,必是瑾和哥哥不在府里,你才能得了闲。难不成又是衙门有事?”
“哼,谁管他去哪里有什么事,反正只要别管我就行了!”
江逸巴不得他哥天天出公差或是呼朋唤友出去玩,这样就没可能一到休沐就逮着他按头学习了。
他江慎要这么喜欢教人读书,怎么不去国子监做博士?那有的是学生乐意听他这个状元郎教导!
“瑾和哥哥这样才学的人教导你还不愿,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顾子穆认为他这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得了吧,这福气给你要去,我是不想要的。”
言罢又心有不甘地向顾子穆抱怨:“你说说他,平时在家尽压着我读书,这回去城郊玩倒不带我了,敢情就他知道出去消愁解闷是吧?”
顾子穆很难站到他这边,“你平[ri]里可没少推脱逃学,哪一天对你来说不是想休息就休息。”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怎么尽帮他说话?”江逸不满道。
“我自然是帮你。”顾子穆笑着讨好地夹了一把菜放他碗里,但也没忘替江慎说话,“不过瑾和哥哥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他总不会做错。”
果然,到哪都是看脸的世界,这些人对江慎的信任堪称盲目。江逸感到要对抗他哥简直就是要对抗全世界。
从顾子穆的言谈中可见他对江慎的景仰之情,这也是京城大多数世家子弟的共识。
他哥呀,拿的大概是万人迷剧本!
顾子穆是信义伯府的六少爷,顾家是簪缨世家,又是太子妃的娘家。顾子穆的嫡亲姐姐正是太子妃,而江逸称太子为表哥,两人也算有了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
早在两家沾上点亲戚关系之前,顾子穆就是江慎的小迷弟,也听说过江家二少爷的名号。
但他与江逸的初识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们俩最早相识还是因为那[ri]江逸跟随母亲去顾家参加牡丹花会。
花会上众家女眷见到江逸这样稚气未脱的俊俏小郎君,全都[jiao][kou]称赞,只是她们每夸赞一句,就要连带多夸几句江家大郎。
各家少男少女提起庆国公世子也全是一脸的向往和仰慕。
江逸对此怏怏不悦,于是借着大家打听兄长喜好的机会,故意说些误导的话,什么在家爱吃大肘子,睡觉爱打呼之类的。
这些话恰被偶然路过的顾子穆听到,这一听可不得了,他坚决不信心中如谪仙般的瑾和哥哥会这样,两人当场争吵了起来。
江逸素来嘴皮子利索,故意说些什么“你家瑾和哥哥知道你是哪根葱吗?”“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是吃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莫非你就从不拉屎放屁?”之类的话,挤兑得顾子穆面红耳赤最后说不过他干脆动起手来。
江逸比顾子穆小一岁,从小又被长公主娇生惯养,论动起手来自然不是顾子穆的对手。
可他向来奉行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一见势头不对就一头扎进了女眷所在的花厅。
在顾子穆面前还是挤眉弄眼地挑衅,对着长公主和顾家夫人立刻表演了一番变脸的绝技,嚎得那叫一个委屈。
顾子穆打没真打着他,还被顾大人和顾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被罚禁足了好些天,由此结下了梁子。
不过这点小事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两人在太子妃的牵线搭桥之下很快和好了。
江逸虽是个睚呲必报的[xing]子,可这事他也不占理,看在顾子穆率先低头的份上,也就大大方方不再计较,甚至还主动送上了礼物。
这送的礼物嘛,也很贴心,是从他哥书房顺出来的亲笔墨宝,一幅《雪景梅林图》。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了,他这天之骄子的大哥师从当朝写意画大师白石山人,画作相当拿得出手,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
没错,世子爷就是这么多才多艺,所以江逸才要问一句: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顾子穆收到礼物后对江逸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加之江逸对自己人一向率真坦诚,直让顾子穆懊恼以前错信了传言。
不过,等到真正与江逸[shu]识起来,他才见识到这个小恶魔的真面目,复又感慨,传言果然是无风不起[lang]。
只可惜为时已晚,他不仅没法反悔,还要继续替江逸三天两头的请假理由背锅。
经过江逸这些年的“教育”,顾子穆早已放弃抵抗,对背锅之事异常[shu]练了。
他刚刚这么问也是想先与江逸对个[kou]供,免得被问起话来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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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说话间,被打发下楼买吃食的小厮砚书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好,一打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糖糕,笑着向江逸邀功。
“江少爷今[ri]没带吉安,倒让小的有机会替您跑腿。”
砚书是顾子穆的小厮,他嘴里的吉安则是江逸的小厮。因江逸与顾子穆的关系,两人的小厮也算相[shu]。
不过今天江逸出门却反常地一个下人都没带。
“你也是的,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这要真遇到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顾子穆接过砚书手里的包子往江逸面前一推。
他比江逸大一岁,某些事情上以兄长自居,听砚书提起这茬,不禁数落了他一遍。
他的担心实属有因。
江二少爷这些年在京城结的仇可不少,这要是哪个不开眼的见他落单,想要蓄意报复,岂不是吃个闷亏。
要真受了伤,就算事后打上门去也于事无补了。
可惜江逸完全没听进去,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花瓣形状一[kou]大小的桂花糖糕放进嘴里,边吃边点评:“这刚做出来的糖糕就是比买回去放凉了的好吃,桂花香也恰到好处。”
“你什么时候吃过这张记的糖糕了?他家不是才开张没多久吗?”顾子穆惊讶问道。
他刚见江逸那模样,还以为他多馋呢,没想到竟是已经吃过。
“就是开张那天我哥让人捎回来的,说是见有个新开的铺子大排长龙,买回来尝尝。我估计呀,是他自己不爱吃这甜腻之物才让人送到我院里的。”
江逸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子穆羡慕不已,眼神中全是憧憬,“瑾和哥哥怎么就不是我的亲兄长呢?”
这话江逸可不爱听了,他觉得整个京城就没有哪个世家子弟有他这么惨,连吃饭睡觉都要被管着,一天几十页大字,根本写不完。
不过是买个吃食,送个小玩意儿这种小恩小惠,哪能弥补得了他受到的伤害!
“你可别羡慕了,你是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江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作响。
说到这他连刚刚吃进嘴的桂花糖糕都觉得不香了。
正夹着菜的顾子穆被吓了一大跳,“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般生气?”
他可算问到了今天的重点。
江逸背部挺直,双腿叉开,双手放在大腿上,摆出一副金刀大马的样子,准备来好好说道说道。
“你可知他竟让我过几天就去国子监上学!”
江逸说得义愤填膺,委屈至极,但听的人无动于衷,甚至还夹了一片炙羊[rou]塞进嘴里。
顾子穆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缓缓道:“京里哪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在读书?那外放的官员也都想尽办法把家中适龄子弟送入国子监。瑾和哥哥的想法并无不妥呀。”
江逸到了年纪,府里请的老师毕竟才学有限,哪及得上国子监的博士们学识渊博,这么一想,到国子监读书不过是迟早的事。
“顾小六,你没听明白吗?是国子监,国子监呀!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江逸说到伤心处就差拿出一块手绢擦眼泪了,这伤心一是为即将到来的苦[ri]子,二是为他的[jiao]友不慎。
“卯正二刻就要点名,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ri]学假,说不定还要住在国子监的号舍,这[ri]子还怎么过?!”
江逸咬牙皱眉,脸上写满抗拒。
他生怕顾子穆意识不到国子监的辛苦,着重强调了一遍其中的重重困难。
卯正二刻就是早上六点半,这还不是起床而是到校时间。他才十二岁!一个初中生起这么早睡眠不足能长高吗?他现在身高才五尺一寸,换算到现代就是堪堪一米六的小矮子,长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好吧!
还有,别说双休了,每月就两天假,能干点啥?出去一趟城郊,一来一去一天就过去了!他哥在刑部上班还能有每五天一次的休沐来折磨他,怎么国子监的学生就这么苦[bi]吗?
合着这穿越前辈自己不上学只上班就不顾他人死活了呗?
江逸在心中吐槽吐到飞起。
“呃…”顾子穆顿了一下,有点无从反驳。
他知道自己要是回答什么“大家不都是这样上学的”这种逆耳之言,恐怕会被在气头上的江逸跳起来暴打,只好暂且保持沉默。
“最重要的是,我这四书还没学完,就要去上高等教育,每月还有月考,那不是等着垫底吗?”
大盛朝开国皇帝就没考虑过改革一下教育制度?
他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这位没有心的穿越前辈,好处没给后人留一点,困难倒制造了无数!
“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逸哥儿你是害怕学业太差丢脸呀!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跟我爹去说,让我跟你一起进国子监,咱们两人就算考试垫底也有个伴。”
顾子穆拍着胸脯表示要为江逸排忧解难。
从他能跟江逸混在一起这么久就可以看出,他也绝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说的直白点,他比江逸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是半斤八两,能说出这种话也是够讲义气了。
果不其然,江逸就知道顾子穆不会有什么好主意。
他的安慰一点用没有,江逸摇头拒绝道:“哼,不用了!我自有打算,这一回势必要让我爹娘明白,再也不能听江慎指手画脚瞎指挥了!我是他弟,又不是他儿子!”
“呃,不是有句老话,长兄如父…”
顾子穆还傻不拉叽地想要替他的瑾和哥哥说话,被江逸一个眼刀飞过来后立刻识时务地合上了嘴。
“你是傻了吗?我父母还在呢,哪轮得到他长兄如父?”
“那逸哥儿你准备怎么办?”顾子穆担忧地问。
江逸狡黠一笑,探过身子朝他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说:“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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