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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1章 雷


  就在这个时候,赵广身后的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电,从蛮兵这个方向看去,只觉得这个鬼将当真是鬼神降世:

  身披着满天乌云,召唤着巨大的雷电,带领着刀枪不入的鬼兵,凡人没有办法伤害他们,他们所到之处,飘起漫天的血花……

  “鬼……鬼王来啦……”

  “鬼王来啦!”

  蛮兵们忍不住地两股战战,不由自主地跟着呐喊起来,然后直接转身就跑,只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

  “轰隆!”

  老天仿佛也对这等奇事喜闻乐见,又打了一个雷。

  蛮兵听到后,只道是鬼王正踏着雷电在后面赶来,当下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蜂拥向后退去,连头也不敢回。

  孟获在中央营帐的高台看得目瞪口呆,好好的合围歼灭在冒出一批人马后,外围竟然就马上溃败,还没等他作出反应,溃败眼看着就要马上蔓延到包围圈的核心了。

  这特么的是见了鬼吗?

  “赶快去打探是怎么回事?”

  孟获厉声喝叫道。

  不用他吩咐,早就有亲信跑去查探情况了,不一会儿回来脸色发白地跑回来,“回大王,是鬼王,鬼王派着他的鬼将来了……”

  “鬼你娘!”

  孟获一脚踢翻了亲信,怒不可遏地骂道,“再敢扰乱军心就斩了亻……!”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巨大闪电直接劈到高台那高高竖起的旗杆上。

  差点就把孟获的双耳炸得失聪。

  头发,全身的细毛,全部都炸立了起来。

  耳中嗡嗡作响的同时,他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就跪在了高台上。

  在那一刹那间,他的心口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箍死了,连气也不敢喘。

  全身的血液,直接就被凝结冻住了一般。

  他只觉得上头有一个巨大的神灵在威严地盯着他看,只要他再稍有一丁点的不敬,当场就要把他劈个粉碎。

  孟获下意识地用手抱住头跪在地上,闭眼不敢抬头。

  等了好一会,雷声在远处响起,却是再没有雷电劈到高台上。

  孟获这才尝试着看了一眼天上,乌云黑压压的,仿佛就要垂到大地上了。

  他感觉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跌了一跤。

  “退……退兵……快退兵!”

  等孟获回过一丝神志,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退兵。

  不管这是鬼王召唤来的雷电还是天神的怒火,孟获觉得都不能再打下去了,刚才头顶那个闪电,就是对他的警示。

  哪知道身边的亲信此时还浑身颤抖趴在那里头也不敢抬,嘴里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鬼王大人……鬼王大人……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全是那一个巨大无比的闪电,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竖了起来,魂魄差点就升了空,哪里还听得到孟获在说什么?

  孟获也不去管他,有些哆嗦地手脚并用地爬下高台。

  下得高台来,看不到天空,他这才感到躲开了神灵的注视,连忙撕心裂肺地喊道,“退兵,快退兵!”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苞在与鄂顺的打斗中,因为分心被鄂顺抢了先机,同时胸腹之间又被方天戟打了一下,一直在隐隐作痛,气力渐渐不支,如今只能是咬着牙在苦苦支撑。

  同时心里有些不甘心地哀叹,难不成我张苞当真要命丧于此?

  哪知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张家阿兄莫慌,待广来助你!”

  一条银枪从旁边刺来,直接帮他挡住鄂顺的方天戟,接着一道刀光闪过,原来是王训趁着鄂顺手里的方天戟被架住,瞅了一个空隙,闷不作声地直接就劈了过去。

  鄂顺慌忙退后,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你又是何人?”

  鄂顺看到赵广那诡异的鬼面具,迟疑不定地问道。

  “鬼王座下,鬼将是也!”

  面具下面的赵广本是哈哈一笑,可是经过面具的过滤后,传到鄂顺耳里就变成了磔磔怪笑,显得阴森之极。

  鄂顺听了大怒,“安敢欺我耶?!”

  说着就要挺戟上来,准备来个一挑三。

  就在这时,后方帅帐突然传来了鸣金声。

  “大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退兵?”

  还没等鄂顺想明白,只见前方的士卒如遇大赦般,立刻如潮水般地向后退去,甚至有不少人还丢掉了手上的兵器,只为能跑得快一些。

  军令不可不听,鄂顺只得警惕地看着对面三人,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

  赵广也不追赶,他牢记冯永的话,只救人,不可恋战。

  所以他和王训护着张苞,同时也向后退去。

  叛军如今只是外围溃败,中央大营仍在,自己的人数相比于叛军,还是太少了,能这般轻易地救出张苞,已经算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这可是托了兄长在南中的名声……

  但若是自己太过于贪心,反而会有重新被围的危险。

  而且对方那个蛮将,能把张家阿兄逼成这样,武艺肯定在自己之上,自己上去,只怕也讨不了好处。

  自己的武艺,可比不过张家阿兄。

  他却是不知,若是这个时候他能想出法子绕过鄂顺,直冲敌方帅营,指不定当真就能吓得孟获直接弃营而逃,从而大破敌方大营,立下南征以来最大的功劳。

  可惜的是孟获被天雷劈得失了胆的事,如今只有孟获自己和他的亲信知道,别人却是无从得知。

  双方脱离了接触后,这才转身各自返回。

  “不要慌!慢慢退!”

  鄂顺看着对方没有趁机追赶,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大声喝道,试图重新整理败兵。

  只是败兵被自己人的鬼王传言吓破了胆,皆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哪会听他的?

  当下气得他连斩了几个喊得最大声的败兵,这才让混乱无比的败兵稍稍收敛了一些。

  王平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的蛮兵突然发疯般地攻城,又突然发疯般地后退,连架好的云梯都直接放弃了,感到有些茫然。

  若不是他知道孟获如今是最后一支叛军,说不得他就要以为这孟获也是自己人——主动暴露了伏兵,又把所有的云梯都推出来丢掉,还有比这更明显的自己人吗?

  但不管如何,敌人退了就是好事。

  不但退了,而且城外的张苞也被救了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敌方败了!”

  “敌方败了!”

  “敌败了!”

  城头一片欢呼。

  城头下,冯永一脸欢喜地迎向得胜归来的赵广等人,还没等他走近说话,对面众人里的一个年青人看到冯永,脸色都变了。

  只见他突然越出众人,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急促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永愕然,迟疑道,“你是……张君侯?”

  方才赵广和王训把此人拥到中间,除了张苞,应该没其他人了。

  “没错,我就是张苞。”

  年青人点点头,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你如何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锦城吗?”

  “不是啊!”冯永有些莫名张苞的问话,“我早就去了平夷,如今是从平夷过来的。”

  “你……你怎么不呆在锦城?”

  张苞听了,脸上立刻现出恼怒之色,“你这般乱跑,安国岂不是又要白跑了一趟锦城?多受罪还是小事,真要耽误了,你……你……”

  他连说了几个“你”,却是再说不下去。

  安国得了瘴疫,此事他还不知道呢,真要说起来,也怪不得他不在锦城等人。

  冯永听了这话,心里还想着,我跑哪是我的事,你就算是小萝莉的哥哥,也不能管我的双腿吧?

  哪知听到安国二字,想了一下,这才记起这是关兴的字,当下立刻就心虚起来。

  “舅子……咳,关君侯找永有事?”

  “有,而且是大事。”张苞脸上的焦虑更浓,放开了冯永,急得有些团团转。

  “他前些日子得了瘴疫,返回前曾对我说过,你可能有法子医治,所以要回锦城去找你。你如今人却在这里,他回去了寻你不得,那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冯永心里一沉,怀着侥幸的心理问了一句,“关君侯得的瘴疫,是个什么症状?”

  “先是乏力,后寒战,再高烧不退,大汗淋漓后又可与常人无异。”

  “多久发一次?是不是间日?”

  冯永听了,心里更沉,开口问道。

  南中的瘴疫很多种,但以恶性疟疾和日间疟疾为最。

  听张苞这描述,错不了,很明显就是日间疟疾。

  “你果真知道!”

  张苞大喜,“你是不是有医治之法?”

  我有个屁的医治之法!

  冯永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蛮兵败退的喜悦一下子就消了个干干净净。

  治疗疟疾,首选青蒿素,次选金鸡纳霜。

  后者就别想了,因为那玩意原产南美洲,除非冯永当真能够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直接浪过太平洋……

  至于前者,倒是和油桐一样爱国爱得深沉——全世界只有产于中国西南部的黄花蒿的青蒿素含量才有提取价值。

  冯永当年在网上和别人辩论的时候不知翻过多少资料,他对这青蒿素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这玩意特么的根本就不溶于水,而且遇热还会分解。

  所以如果你想要用冷水泡出药汁,亦或者想要用传统的方法进行煎汁,那都别想了。

  想要得到它,还是得用有机溶剂。

  有机溶剂也不是问题,毕竟乙醇也是有机溶剂,所以冯永在南下前,特地搞了高度酒,走了一路,就泡了一路的黄花蒿,里头的青蒿素浓度应该是够的。

  但这玩意最后还得物理萃取!

  如果是在后世,就算是在家里,只要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他自己都能有法子搞出青蒿素晶体来。

  但这里是古代!

  好,实际上物理萃取如果在古代真要硬想法子搞,其实也是能搞出来的,最多耗费些人力物力。

  纯度不够不要紧,质量不够可以用数量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注射才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如果直接像冯永这般,用酒泡出的青蒿素直接喝下去,效果比直接注射要减弱得太多,在人体内的浓度未必能达到杀死疟疾原虫的标准。

  后世的口服青蒿素,实际上是自然萃取青蒿素后的一种衍生物。

  所以冯永虽然早早做了准备,用酒出了青蒿素,但那只是试验用品啊!

  毕竟南中的疟疾太有名了,垦殖南中,少不得要与疟疾打交道,所以他是准备拿点战俘来搞搞人•体试验,可没想过一上来就是拿大舅哥练手……

  因为这特么的太赌人品了。

  而且是输多赢少地赌人品。

  抱着泡出青蒿素的酒,心里安慰倒是有的,但若当真拿去赌那个飘忽不定的概率,冯永那是相当地讨厌。

  看到冯永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张苞兴奋的心情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你……难道你不行?”

  妈的说谁不行呢?

  等你妹妹长大了,让她过来找我看金鱼,看我究竟行不行!

  冯永心里烦躁得不行,“啧”了一声,没好气道,“南下前,我不是叫三娘跟说了他如何预防瘴疫吗?他怎么还会染上这等恶疾?”

  哟呵!

  你小子知道在跟谁说话?

  敢用这等语气?

  张苞于是用有些惶恐的语气说道,“都听着呢,就是不小心被那蚊虫叮得多了些……”

  那模样有些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安国后来也后悔了,说是应该再注意一些的。”

  众人都静悄悄地,默默围观冯郎君教训张君侯……

  疟疾乃是鬼魂索命,这等事情,平常人就是听都不敢听。

  如今他们听到张苞说冯永可能有救治之法,皆是屏息聆听,生怕咳嗽一声,就错过一个字。

  就连下了城墙,本想着过来和冯永一行人见面的王平,也是悄悄地站到一边,当个安静的旁观者。

  倒是他身后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夷将,面露惊骇之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想难不成……那鬼王转世的说法是真的?

  不然那索命的鬼魂,他怎么有可能制服?

  冯永仰头长叹一声,天空又是轰隆一声,豆大的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有几滴恰好落到张嘴对着天空的冯土鳖嘴里,让他“呸呸”了两声,把嘴里的雨水吐了出来,然后这才幽幽道,“打雷下雨了,咱们先回去避雨吧。”

  众人正等着他说出能不能医治的话,没想到他摆了半天姿势,竟然是冒出这么一句来,当下人人几乎都差点闪了腰。

  张苞当了半天孙子,就得到这么一句话,哪肯轻易罢休,当下又急又气地抓紧他的手,“你还没说能不能治好安国!”

  冯永又是一声长叹,“这等恶疾,我只能说是尽力,至于究竟能不能治好,还是得看天意。”

  同时心里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史书上说关兴就是这两三年死掉的,原来是南征时得了疟疾。

  疟疾这东西,不但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且在古代根本就是绝症。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这张苞……好像了也是这几年挂掉的?

  心里这般想着,他又皱起眉头,眼神有些古怪地在张苞身上打量了几下。

  “你……你这般瞧我做甚?”

  想起眼前这家伙那些什么阴狠毒辣,巧言令色的传言,再看到他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张苞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也不知是不是张飞和夏侯氏造孩子的时候,用错了哪个姿势。

  张家的女儿,两个都是玲珑剔透心。

  张星彩腹有谋略。

  张星忆腹有黑水。

  而到了张苞,习武的天赋倒是加满了点,在同辈人当中没人能比得过,但却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人。

  至于到了张绍,那就更是歪得没边,只读书不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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