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剑光照体，血骨欲裂！

    这是叶凡最直接的感受，一柄无上凶兵出世了，原始仙帝被魔帝顷刻炼化，发生了不知怎样匪夷所思的蜕变，竟给他带去了可怕的威胁！

“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魔帝”发出了最后通牒。

不得不说，他的耐心真的很好。

或许，是他那早已不多的、被狗啃了大半的良心发现，作为“苦叶派”的开山祖师，叶凡一路走来的福报不能说跟他完全相关，但也不差多少。

现在，受害人怨气升腾，要讨一个公道……他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魔鬼嘛！

直接打死，多少有些过分了，要给受害人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

叶凡有短暂的犹豫。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那脱胎换骨的“原始仙剑”上时，似有成片的神经崩断了。

此剑有神异。

如当年的一柄大罗剑胎，面对它，看到什么，最后就是什么样的结局。

而在这里，则没有这么神奇的预言了。

但是，它却能“回放”过去，烙印于剑上，展现于世间。

此刻。

这一柄刚出炉的至高神剑上，那剑身两面皆有铭刻烙印，一面刻划长河奔涌，河面上若有“叶凡”冷酷笑容，一面刻划黑暗浪潮席卷天地，若隐若现一座祭坛主导，还是“叶凡”立身其上，为绝世黑手。

至于剑柄，亦非空白，两侧中一侧是广阔天庭，群“贤”毕至，俨然在审判大罪孽之人，“叶凡”独对群“贤”，供认不讳。

另一侧为无尽世外，四座恐怖黑暗的禁区汇聚，仿佛融汇在了一起，成就一个模糊的生灵，露出冷酷表情，口吐狂言，欲要毁灭世间，轮回当世！

叶凡……叶凡……都是叶凡！

这些画面，仿佛某人高光时刻的截屏，精彩再现。

至于说，当事人是否会承认这些高光时刻……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是谁，创造了子母长河？

是谁，掀起了某片界海的不祥浪潮？

是谁……

是他是他都是他——邪祖叶凡！

此剑，可谓苦叶派无上至宝，是合情合理苦叶的依据所在，由一位“魔帝”盖棺定论，化作这个时代最鲜明闪耀的符号象征。

因此，在这柄剑器的映照中，过往的一幕幕画面展现出来——有叶凡被追杀的惶惶若丧家之犬，威武蚕皇霸气侧漏。

有绝世高手神威无敌，一剑斩身斩魂，将猖狂大笑感叹人间无敌的叶凡一剑给秒了，当场缉拿归案。

更有无上天帝与盖世魔帝并肩，一人一只手，将叶凡双臂擒拿，强势逮捕，喝令其改邪归正。

……

世人谁能想象？

无敌的邪祖叶凡，崛起的路上会有这么多惨痛的过往。

他被人追杀，蹲过大牢，甚至判过死刑。

叶凡每一次“作乱”，最后都失败了，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是他百折不挠，坚韧不灭！

被逮住了，就认罪。

出狱之后，他还犯！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一步在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高，最终屹立在巅峰，光辉灿烂！

但是！

他再灿烂，那些黑历史都有人给他记着呢，那都是锅……那都是罪，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叶凡的气息凝滞了瞬间。

下一个刹那，他极尽爆发，如天崩海裂，搅乱诸世！

这跟把他的浏览器记录公开展示有什么区别？！

“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似崩坏般的笑着，抬起一只手，捂着脸庞，“后悔？”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跟我说后悔？！”

叶凡大笑着，可怕光芒蓦然爆发而出，让古今世界都不连续了，要彻底崩断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

那刺目的光芒，将古今未来切割成一段又一段，自古史的源头，到当世的立身根基处，全都在幻灭、颠覆！

“我曾经的一份初心！”

这是在覆盖、淹没不可告人的悲伤过往，将具体的经历捣毁！

同时，他开启了征战，主动出手，杀向魔帝，杀向那柄剑，要将“苦叶”的源头和载体都给打爆啊啊啊！

哪怕那柄剑给了叶凡极致危险的感觉，但是他觉得，拼着付出代价将之毁灭，也不是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这片战场沸腾，撼动古史根源的力量在爆发，彻底影响了现世的存在与稳定，让一切都要毁灭了，万物都将回归原点。

“嘶！”

抗着锄头的红毛始祖倒吸一口冷气，将“魔帝”护在身前。

而远处，有蟜亦绽放了最璀璨的光辉，挡在最前方。纵然只是山寨的那三世铜棺主人的道果再现，也不可辱，遇强则强，维持着足够的体面。

不过很显然，这份体面也是有代价的，能挡住狂躁的邪祖不假，但却在极速的消亡中，将一生的精彩与灿烂浓缩在最短的时间内绽放，最终将迎来永久的寂灭！

“不忘初心？不后悔？很好。”

一声叹息，“魔帝”尊重邪祖的选择。

——大家都看到了哈！

是邪祖他不愿意讲和的哈！

所以，我迫不得已下手重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哈！

锵！

骨剑震动，出现在“魔帝”的手中，大小适中，恰到好处。

“此剑，还不算圆满，只能说是一个剑胎……原始剑胎。”

“不过，斩叶除邪，还是勉强够了。”

说着，有璀璨到在未来天地中都可以见到的刺目剑光绽放，这一剑，超越时光，超越命运，超越永恒！

那种攻击的力量，抵达了一种极致，纵然是曾经的高原厄土处在最巅峰时，纵然那高原意识还在，在这一剑下，都将会被彻彻底底的劈成两半，有一种隐隐凌驾在祭道层次之上的究极杀伐力！

但是！

这一剑所斩的目标，太过不可思议了，隐隐胜过了祭棺之前的最初高原意识，原始骨剑斩落，虽剖开了邪祖的胸膛，切开了万劫不灭的青铜金身，喷薄出刺目的黑血……

可是，无穷无尽的诡异力量汹涌，在强势的维系与缝合伤痕，冲击着那湮灭一切的剑光！

在这些诡异力量中，有一种“元”之力在绽放，更有“婴”之妙在呈现，让叶凡处在特殊的境地中。

他像是自然而然的解体了，化作无数份，每一份都是他，都有他的真灵，都是圆满的，无暇的，都如一颗颗金丹。

而后，这些金丹在破碎，有“他”在走出，在变化，化作万象，化作万物，化作岁月，化作青史，甚至化作……自在！

叶凡的法在变，极尽而生变，不再是原本的大梦万古，而是以此为初始，自然演变，走向了……他化自在！

打破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所梦所想，自虚幻中走出！

在梦中，他无所不能，无所不化。

当从梦中走出，无所不化被贯彻、延伸了下来，便成了他化自在！

只因一点“元婴”玄妙，让邪祖立身在匪夷所思的状态中，比诡异更诡异，比不祥更不祥！

诡异不祥，不过是侵染“尸体”，以此来点化，让其诞生真灵。

邪祖却走的更远，他来创造，他来演化，他来构造万物！

“聚！”

一声怒吼，毁灭的剑气被生生从胸膛中逼出，喷薄、斩灭的血肉再现，重组，叶凡强势而不可阻挡的向前杀去，无穷伟力沸腾，将那里打的万物归为原初，开天辟地后，大繁盛，接着又走向大毁灭，一刹那，便仿佛经历了数不清的纪元！

“你们只有如此吗？”

“来！让我流血，来杀我！”

“你们还有这份本事吗！”

道不尽的悲愤，在这里一朝宣泄殆尽，叶凡于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扇大门，门已经洞开，只要跨过去，他就超脱了！

不过，当他真想要去跨越时，又觉得，看似咫尺之距，却有天堑在阻隔，似乎还缺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不可强行为之，否则会有大祸。

‘错觉吗？’

‘一定是错觉……我都要在人间无敌了，还有什么能挡住我？’

他是自信的，力量给了叶凡最大的信心。

此刻，他催动极致伟力，双手划过莫名的轨迹，便将骨剑震飞，哀鸣颤栗，更是将有蟜古帝覆盖，不断轰杀，要打破永恒，强势的毁灭与炼化这一颗极尽升华的“祭神”道果。

哪怕有蟜也在升华，越发恐怖。

但是，面对这样姿态的叶凡也不行了，升华的速度赶不上邪祖开挂的速度。

“大梦万古”和“他化自在”真正由同一个生灵掌握在手，融会贯通，不可想象！

“被彻底选中了吗……”

“魔帝”按着黯淡无光的骨剑，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再保留什么了……”

“丹破婴生，死生轮转，创造真灵，无中生有……”

“正好，有那么一剑，沉淀多年，是时候归来了……”

他轻语着，轻轻一弹原始骨剑，发出悦耳剑鸣声，回响世间。

下一刻，一座诸天世界中，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年平静走出，无悲无喜。

他双手持着一柄剑，那剑身若有似无，气息并不算多强大，充其量不过道祖巅峰。

倒是那少年很不凡，屹立在仙帝的领域，甚至这不太准确，似乎跨入了祭道又不太完全。

“嗯？很奇特的进化路……”

有绝世高手望去，“似乎杂糅着血脉法与花粉路？”

“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个刹那，他们明悟了，惊悚了，这尊奇特的仙帝在微笑中化作光雨，洗礼那一柄剑器，让之空前强大，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魔帝”而去，撞向了原始骨剑，融合到一起！

轰！

这柄骨剑更加不凡了，剑啸声中，自然而然令人灵魂不稳，似要解体，每一个念头都是独立的，自主的！

这像是一种无上的法门在演绎，阐述了灵魂的奥秘，剖析自我的根源，深入生死轮回的领域。

伟大的英雄纵然死去了，真灵轮回转生，却有着奇特的物质遗留下来，是为花粉粒子。

对比真灵，谁更能代表那个英雄呢？

这会引发巨大的震动与思考——究竟是“我是谁”重要？还是“我认为我是谁”重要？

甚至，这可以不断的细分，不断的拆解，从自我的意义上，从灵魂的本质上！

生灵死去，化作亡魂，进入轮回。

在轮回中，前世今生都被磨灭，告别了过往。

但是，有花粉粒子的锚扎下，锁定了一个节点，属于英雄，属于人杰，烙印他们最光辉灿烂的时刻。

不过，这英雄，这人杰，太唯心了。

可能人们所公认的英雄，只是表面的光辉灿烂，背后肮脏污浊。

也可能一个寻常的生灵，人生有瑕，但也有过刹那的闪耀，一时半刻的闪光，用自己的勇气书写赞歌。

生命，终究是复杂的，并非是非黑即白。

哪怕有所谓的神圣与不祥的划分，也一样。

纯粹的诡异生命中，也有人会背叛自己的种族与阶级，为了抗击不祥而努力。

正常的生灵里，也有人恶贯满盈，坏事做绝。

纵然是英雄，是豪杰，也会有过不可对外人言的过往，并不算很光彩，比如说扒人内衣，比如说心黑坑人，与一狗、一段，并称世间三黑。

生命，是会成长的，是会改变的，可以从平凡而伟大，也可以从高尚而堕落。

能“饮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也能“浪子回头，改过自新”。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将世间生灵，将他们一个个在最“英雄”的那一瞬间斩杀，而后以大法力映照出替身，维持历史……是不是会爆出很多很多的花粉粒子呢？

又或许，不这么极端，从本质着手，细分花粉粒子的组成，探索其诞生的根源，将那“牺牲”具现，更深入的拆解……这将意味着，纯粹的死亡不是终结，在更深处还有着支撑，超越了生死！

人死了，会成为鬼。

鬼死了，又会成为什么？

人们不知道。

但是，叶凡多少知道一点。

当那一柄原始骨剑发生惊变，他动容，失声。

“灵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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