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贺兰霆面具上的脸与他往日有很大不同, 以前的斜眉深目今日透着浓浓的冷淡轻佻之意,他打扮的很读书人,褪去太子的一身华服, 换成飘逸的宽袍长袖的衣裳。
可他身形高大修长,眼神不经意间还能感觉到震慑的威仪, 即便伪装的很像, 还是会让人忍不住误以为他是从书院里出来,马上就要登科的轻狂书生。
崔樱因为崔晟的关系, 对读书人一直很有好感,她曾经也幻想过, 如果顾行之没来提亲,她今后应当会嫁给某个会读书的世家子弟。
但顾行之让她失去了这个机会, 没想到贺兰霆今日会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戏弄她,崔樱一点无措都能让火眼金睛的贺兰霆发现她的异样。
“原来你喜欢这种男子。”
贺兰霆垂眸盯着她, “是文弱书生,还是像孤这样轻狂的。”
崔樱已经答应了可以让贺兰霆顶着陌生的脸皮亲她,但他在这时显得尤其话多, 崔樱勾着他的脖子想让他别说话, 甚至主动的踮起脚去贴贺兰霆的嘴。
结果被他避开了, 崔樱只好忍着羞耻道“我不知道。”
贺兰霆“你应当两眼都看着孤。”
崔樱听话的望着他的眼睛。
“孤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崔樱和他的目光都变得缠绵悱恻, 其实她只是模糊的喜欢读书人,并没有是文弱书生和狂生的概念,但贺兰霆要她选, 她也只有说“书生里没有你这样的。”
“文弱书生不如你身强体健, 狂生亦没有你威武轩昂, ”她对着贺兰霆越来越幽深的眼眸羞红的说“你应是, 紫绶金章状元郎。”
气氛好一阵暧昧的沉默,贺兰霆目光描绘着崔樱的眉眼,勾起她的下巴道“孤看错了,你也并不是一般女子。”
崔樱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将太子比喻成状元郎,的确身份是降低了。
然而贺兰霆看上去又没那么生气,他评价道“你的嘴就很不一般。”
因为羞涩紧张,她的胸腔仿佛躺着一股热流,贺兰霆说她,“巧言令色崔氏女。”
崔樱解释说“我不是。”
下一刻她就说不出话来了,贺兰霆舌头跟她纠缠了一会,松开些许脸对着脸,眼中暗藏贪婪,直勾勾的盯着满脸迷离的崔樱,“尚可,孤喜欢你这样的勾引,再亲一次”
崔樱两眼醉醺醺的张开嘴,听话乖巧的将自己送了过去。
这回他们亲的比上次更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樱在菱娘子那里学了舌头的技巧,与贺兰霆亲嘴时便学以致用,他们像是一对总是狎昵不够的眷侣,在这无人知道的庭院里放肆的亲昵,啧出来的水声足以让人脸红,而事实上他们不过是对私会的贵女与太子,抛弃了彼此的身份,对方的索求和回应就会越发不可收拾。
崔樱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她觉得自己该走,坐在贺兰霆腿上不安的整理衣衫,“我是不是出来的太久了,我大母还在外面等我。”
贺兰霆依旧抱着她好似不会累一样,目光欣赏她扶平衣裳,拨了拨鬓边发丝,唇色嫣红全是吮出来的血色,一颦一蹙间微露妩媚的娇韵,“你大母自有人在伺候,她现在没空分心寻你。”
崔樱疑惑的朝他看来,“孤让底下人缠着她了,带她欣赏绣工大师的手艺,还有其他世家妇作陪。”贺兰霆已经留意后脖颈的发丝许久了,他终于凑过去在那里嗅了嗅,崔樱尴尬的直起身,问他,“怎么了,我身上哪里不对。”
贺兰霆“孤每次闻到你身上的味道都会想要你。”
“很想很想要。”
崔樱憋了良久,才回应贺兰霆一声,“那我争取在菱娘子那里学有所成满足殿下。”
贺兰霆垂眸把玩着她的柔荑,在她说完那句话后放到嘴里啃咬,然后在崔樱浑身震颤后掀起眼皮,乌黑火热的眼睛凝视着她,“你知道孤的字是曦神,取自霆曦,春雷响过,春朝晴明。等你学有所成,春雷响过,你可以念一遍一遍叫着曦神向孤求饶。”
崔樱被他撩拨的晕乎乎的,竟不敢相信贺兰霆允许她称呼他的字,只为了在榻上取乐。
但贺兰霆的语气里透着命令的意味,告诉她不是在开玩笑,崔樱只好愣愣的“嗯”了一声,接着就听他道“崔珣到崔府,是不是还带回来一个人。”
崔樱有些不适应他转变太快,刚才还在下流的和她调情,这会蓦然的就和她提起别人,她迟缓的回应,“是,那位郎君叫重临,从北鲜过来的货商,和我阿兄一样遇到山匪,财物人物损失惨重,只剩下他一个,我阿兄说他无家可归,就将他带回府里,好让重临郎君暂时有个落脚之地。”
“不过,”崔樱思绪渐渐恢复清明,说话也正常了许多,“我总觉得他能从山匪手下逃出来,还救了我阿兄一回,应当不是什么普通货商。”
贺兰霆脸上的神情不再轻佻,他颇为耐人寻味的道“你能发现他不普通,你阿兄自然也会知道,又或者他是有意让人察觉到呢。”
崔樱抓住了他话里的故弄玄虚,直觉的问“这是何意,难道他是知道我阿兄是崔氏子弟,才有意接近他的,他想从我阿兄那里讨要什么好处。”
她这时问的都是敏感之处,倒不算迟钝了。贺兰霆平静的看着她,“倒不是要向你阿兄讨要好处,他能要的好处,孤都已经答应他了。”
崔樱惊诧的反应过来,“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贺兰霆“你先前问孤找你,是不是只为了与你亲近,确实如此,不过也有两件事告诉你,你刚才提到的这人就是其中一件。”
他终于松开她,拍了拍崔樱的腰示意她让开,随后起身站定朝她勾了勾手指,崔樱领会的上前替他整理身上衣物。
“崔珣遇到的是孤的手下,他本名林戚风,重临是他的字,戚风与你兄长同岁,能让他告知自己的字,说明他也是有意要与崔珣交好,并非没有半点真心。”
贺兰霆“你若是要担心他对崔珣不利,那么大可不必,他家也是清正之家,早些年遭奸人所害,做错事被抄家,后来念在他家将功补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其他林家人都被流放,路上死的死,伤的伤,作为宽恕,只留下他一个独苗在京畿。孤到了入学的年纪,挑选伴读,有人为他求了个恩典,父皇念及林家往日作为算的上忠义,就把他塞在伴读堆里供孤挑选。说来他阿翁与你阿翁还有些渊源。”
崔樱“他阿翁名讳里是不是有个踵,是很多年前与我阿翁一起被举荐后考中官爵的探花,后来的礼部尚书大人。”
贺兰霆动了动眉头,“你知道。”
崔樱点头,“我小时候阿翁经常去好友家里做客也会带上我,有时候会听他们说,有时阿翁也会自己告诉我同僚里无伤大雅的事,让我认认人,免得见了面不知怎么称呼,得罪长辈。”
贺兰霆“他阿翁就是林踵,原本是个中立派,后来因为几次与你阿翁政见不合,被人合谋蛊惑落到他人陷阱里,抓到与乱党同流合污的证据,直接将他下了大狱。既然崔晟和你提起他们,应该也会告诉你朝堂局势,你该知道乱党造反那一年京畿人人自危,形势相当险峻,加上孤父皇患病,天下不稳,唯有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林戚风是林家千难万险全家人保下来的,他的命很重要,他没了,林家就会绝后,如果害了崔珣,以他一己之力也抵抗不了你们崔家的怒火,所以你放心就是。而且多年前,伴读的恩典还是你阿翁替他争来的,崔家于他也是有恩,他在路上对崔珣出手相救,更是相当于还了这份恩情。”
崔樱的确担心来路不明的“重临”会对崔珣不利,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看人只会分辨对方是男是女了,有了顾行之的事,谁知道一个人表面下的真实面目是怎样的。
同样她听了林戚风的身世对他也不是不怜悯不同情,她懂那种失去亲人,家庭不睦的感受,而林戚风所承受的痛苦只会比她感受到的更多。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知道不再怀疑他的身份,放心让我阿兄和他结交。我与他接触不多,不知他品性到底如何,但若是殿下你替他保证了,我愿意相信殿下。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林戚风是你的手下,那他为什么要伪装成货商回京”
她说相信他时,贺兰霆也一直看着她,“总有人看不惯他想让林家绝后,他待在崔家反倒安全一些。至于其他,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
崔樱知道他说的是公事上的,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心里已经有些满足了,原以为贺兰霆来是为了调戏她的,没想到他还帮她说穿了林戚风的身份,“我能不能让我阿兄也知道他”
贺兰霆没有答应,反说“崔珣未必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
崔樱“我阿兄以前经常因为桀骜不驯和我阿父吵架,后来养成了嬉皮笑脸的性子,胆大妄为,没什么心机。”
她见贺兰霆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以为他不相信辩解道“是真的,阿兄小时经常挨打,他告诉我很多次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因为细君在旁煽风点火,父亲总会误解他,他脾气耿直”
“崔樱。”
贺兰霆突地打断她,“你喜欢兔子吗。”
“什么。”
“春猎的时候,孤帮你猎一只回来。”
崔樱迷惘,刚才不是还在说她阿兄,为什么突然提起她喜不喜欢兔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崔樱暂且猜不透,便以为贺兰霆只是想送她礼物,她讷讷道“那多谢殿下。”
“不用谢孤,”贺兰霆很饱含深意的道“只是觉得和你很配。过几日孤会让绣庄给你送一套骑装,届时你过来试试。”
崔樱没想到贺兰霆会让她参加春猎,时下不仅皇室世家也可以射猎,但崔樱从未去过一次,她腿脚不便走路都要小心,更何况还要骑马,那绝对是件很危险的事。
“可我不擅骑射”
“也有不参与射猎的人。整日困在闺中,你就不想出去逛逛吗。”
她想,但那些热闹的活动从来都不属于她。
贺兰霆“届时会有不少人参加,孤希望你也能去,你要是怕,就去找妙容,她会与你交好的。”
庭院里这时来了人,“殿下,不早了。”
贺兰霆毫不留念的示意崔樱,“你该走了。记住孤和你说的话。”
崔樱跟着下人走向来时的路,过了会,她回头看了一眼,庭院里贺兰霆还在。并且他也在远远的默默的看着她,这一方小天地只有他们见面时才会存在,私会总是短暂,而下人的出现也是在提醒她,不要过分沉迷于其中。
崔樱见到余氏,她正好与世家妇观赏完大师的绣工和作品,看起来心情不错,她率先一步开口,“大母,我今日给阿兄挑了好多好看的布料,足够做十几二十套衣裳。”
余氏打量她,忽然指腹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崔樱以为被她发现了端倪,紧张的耳朵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母”
“伙计说你去库房了,那种地方何必亲自去,就算收拾的再干净布料太多,也会出现灰尘。”余氏给她看了看指腹,“瞧,弄得灰头土脸的,知道你心疼你阿兄,倒也不急于一时,衣服赶制出来还得要好些日子呢。”
崔樱捂着脸惭愧的低下头,她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妥,被祖母发现了。
她骗了她,她挑完那些料子,就去跟贺兰霆私会了,并没有在库房待太久,而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和余氏说的,说了大母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她比不上祖上那些姑奶奶一样有勇有谋被人夸赞的女子,也愧对于祖父祖母教导,现在竟学会了偷偷摸摸之事,还不断扯谎。
跟贺兰霆私会后的愧疚很快漫延上头,崔樱心中不断贬低自己,然而在余氏和她说话时,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伪装的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她该像贺兰霆一样戴上面具,因为她已经不再表里如一,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耻又虚伪。
“骗子。”
顾行之“你在顾家别院忽然性情大变,说你阿兄回来了,闹着要回家去,其实是在骗我。你家里人很少提及崔珣,我便逐渐忘了你这个阿兄,他明明在外游历,怎么可能轻易就回来。所以你在别院那日,就已经发现我的私事,是不是这样,崔樱你可真会装,我怎么没早看出来你这么擅长装相,可谓是手段了得啊。”
崔樱忘了今日顾行之要登门的事,同余氏回来后,就看见他独自坐在前厅喝茶等他。
崔晟跟崔崛都不在,冯氏便带着崔源来接待他,然后留下儿子陪他。
崔源是个书呆子,他与顾行之年岁相差甚远根本聊不到一起去,他实在不喜欢别人,例如像顾行之这样以姐夫的身份问他学的如何,最近看了什么书,次数一多就很没意思了。
想必顾行之也看出来了,于是随口打发崔源让他回去,自己一个人坐会。就在昨天夜里知道崔樱崔珣兄妹都回了崔家以后,顾行之就已经做好了今日登门的准备。
结果得知,崔樱跟余氏出去了不在家中,她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崔珣也不在,顾行之越想越恼怒,甚至有些怀疑崔樱是故意要避开他才出的门。
他今日还不走了,就一直在崔家等她,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茶喝光了几盏,溷轩去了几趟,崔樱才姗姗到家。她看见顾行之一改往日装模作样的风雅形象,似笑非笑的在前厅等着她,原本心里打了个噔,后听见她大母和顾行之说话的声音便不那么畏惧了。
她告诉自己已经在自己家中了,顾行之不敢拿她怎么样,心里便平静下来,甚至还主动当着祖母的面,向顾行之提出要不要到园子里逛逛的邀请。
顾行之眼神显然露出惊诧之意,他很玩味的看着崔樱,本以为崔樱被他囚禁的事吓破胆了,应该胆小如鼠很怕他,没想到她还敢邀请他单独说话。
他来崔家就是为了见,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余氏让人为他们准备了点心茶水送过去,然而崔樱跟顾行之刚走到亭子里,还没坐下,就听见了顾行之站在她背后说她是“骗子”那番讥笑她的话。
崔樱转过身来,她不像以前那样一脸羞愤,反倒是平静的看着顾行之,整个眉眼都透着股温柔淡定的气质,“那是因为你太自大了,我那么慌乱,拿我阿兄做借口,你不仅没有发现还相当敷衍,显然那时候你对的确我非常不在意,甚至也证明在你心中,我的确很令你讨厌生嫌,让你连稍加了解的想法都没有。”
这与意料中不一样回应,让顾行之眉头拧的紧紧的,越听眼神越是冰冷,“那天太子和你在一起。”
崔樱“什么太子。”
顾行之冷笑“崔樱,你不必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从我府上逃了出去,是不是太子将你藏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崔樱心如擂鼓,惊讶的瞪着他,他猜到了,不,他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断,紧盯着她不放,不一定就是知道了。
贺兰霆向她保证过,顾行之不知道他们的事,他所说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他在试探。
惊讶过后,崔樱自嘲的苦笑一声,“要不是我亲耳听见你对寻欢的女子骂我嫌弃我跛脚,我还以为做错事的是我,你来登门是来让我给你道歉的。顾行之,倒打一耙,你才是真的手段了得。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你就要反过来污蔑我与人不清不楚是不是太子是你表兄,你敢惹他,我可不敢。”
“不管你信是不信,当时在书屋里的,只有我一个,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说太子在那。其次,这是在崔家,你还敢恶人先告状,”她垫起脚跟,忽然抬手给了顾行之的左脸一巴掌,“你当我阿翁阿父不在,就可以欺辱我了是不是”
顾行之被彻底打懵了,这一把掌他可以说是受的毫无防备,甚至因为太过愕然震惊久久没有回过神,他不敢相信动手打他脸的竟然是崔樱,她明明那么娇弱,推她一把她连站都站不稳,她哪来的力气,她怎么敢的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发脾气,我不会生怒,我对你一直忍气吞声,顾行之,这一切都要怪你欺人太甚,是你咎由自取。”
当一巴掌再来袭时,顾行之下意识去抓崔樱的手,谁料她竟对着他柔情似水的微笑了一下,伸过来的手换了方向,用力推向他的胸膛。
顾行之摔倒在地上时还沉浸在崔樱对他的微笑中,他想起来那笑容就像以前刚定亲时那般羞涩动人,只是那时他不满这桩婚事,身边又有许多情人,所以那份羞涩并未打动他一分。
他对她并未有过多的留意,更多的是注意到她的脚,他们走在一起,顾行之都会想着,崔樱怎么配的上他她在他身边不会自惭形秽吗她就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那时他想的总是这些,崔樱也总是性格温顺小意的听他话,柔弱女子,没什么新鲜感。
他以为她从头到尾性格也就这样了,就连发火也只会哭哭啼啼的,他也见识过了,可是世事总有变化,原来她真正发起脾气来也不总是哭,还会像他娘对他爹那样动手。
顾行之震惊过后,眼神变得凶狠,瞬间从地上起来走近崔樱,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来,低着头冷冷的沉声质问“你敢打我,崔樱,你怎么敢的,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性情你简直不像那些温柔女子,是个泼妇”
崔樱被他攥的手腕生疼,没忍住嘤咛痛呼出来,“放开,是你先污蔑我和太这话你敢不敢当着太子面说”
顾行之本是心有怀疑才来试探,结果被崔樱打他巴掌的事给镇住了,再想刚才的话便觉得不妥,对她跟贺兰霆有牵扯的想法也瞬间压了下去。
但他面上还是对着崔樱冷冷嗤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最好和太子没有关系,他不是你能攀扯的。”
顾行之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他身量高,又是习武之人,崔樱刚才算是“趁人之危”,她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就是娇柔瘦弱的模样,顾行之也不会防备她,才给了她可趁的机会。
现在顾行之反应过来了,再让崔樱对他动手发泄,已经是不可能了。
崔樱犟不过他,放弃了挣扎,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手腕肯定要肿了,“我知道了,你快松手。”
顾行之默默盯着她艳色顿生一片娇丽的脸庞一会,在对上崔樱泛起水色的黑眼珠后,冷哼一声,这才缓缓松开她,“这一巴掌的账,我迟早要向你讨回来。”
他顾行之从小到大遇到的女子,哪个不是对他轻言细语温柔相待,有的甚至跪下来苦苦求他怜爱,哪像崔樱,敢动手打他。
顾行之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脸上已经微微的麻意,他认为崔樱这一下绝对是早有预谋,她生的娇,长的也娇,可也真下得去手的。
“说吧,既然不是太子搭救你,那就真是妙善放你走的,这些天你不回崔家,都藏在哪儿”
崔樱纵然被他威胁的心里一惧,却还是露出怨责他的眼神,“我藏在哪,为何要告诉你,顾行之,你囚禁我不肯放我走,我不说,你也不要追问,此事就算作罢。”
她撸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片通红用力的指印,显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肤触目惊心。
顾行之与她定亲后来往也不亲密,崔樱固守礼教,她还很害羞,就是独处也要隔着些距离,说来可笑,他们之间能碰到彼此的,就是刚才的那一巴掌和这一指印。
她已经平静下来,那张刚才还艳丽的让人眩目的脸此时透着淡淡的清冷之意,就像庭院里洒落的日光,细碎的金芒褪去,只留下一层朦胧柔和的光晕,即便不如刚才那么耀眼,却还是让人觉得想要屏息。
那一刻在顾行之眼中,忽的就分辨不出不知道是光晕美,还是崔樱美,她这个人仿佛化作一条银色的鱼,陡然跃出水抖了抖银尾,从此就变得鲜活起来。
他听见自己狐疑的质问“什么意思,崔樱,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没有玩什么把戏。你费尽心思囚禁我,不就是想要我接受你的风流多情吗,我答应你,顾行之。”
崔樱说的话,让他以为自己成了傻子,不然怎么开始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了。
顾行之果然被镇住了,崔樱感到一阵吐出污浊之气般的痛快,她远远的看到了人来,和顾行之拉开距离在凳子上坐下,声音也令人如沐春风,温润细气,她说“就是你听见的那样,我不会再和我家里闹了,也不会央求我阿翁帮我退亲,我和你的亲事继续,你在外面有多少情人我也不管你,是外室还是妾室都随你,只要顾家主母的位置是我的,你想怎么样都行。”
顾行之认真而奇怪的审视她,将信将疑的问“你有什么要求。”
他是真的有些不信,他还记得崔樱看见他与人偷情时,那小脸白的像纸,宛如弃妇模样。
崔樱“没有要求。”
顾行之“不可能。”
他盯着崔樱的侧影,莫名的觉得她抬手抚弄头上珠花的画面碍眼,因为她有些过于平静了,就很气定神闲,这画面确实很美,却让顾行之感到一种被不在意被放弃掉的冒犯。
崔樱也怔了一下,她无辜而茫然的朝顾行之看去,不懂他为什么话音里透着一股恼怒之意。
她想尽快和顾行之说清楚,也就没有仔细想这其中的缘由,“是真的。我被你弄怕了,你那天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我们两家结亲是利益所致,我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家里着想。而且依你的性子,我也管不了你,更不用说你身边还有一位公主,臣子怎能与君抗衡,我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默默忍让成全你们。”
崔樱“我都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不能令你满意那你说,你想要如何。”
顾行之怀疑的就是崔樱使的是缓兵之计,他一声哼笑引起了崔樱的注意,直到她看着自己,顾行之才走过来坐在她对面道“这样自然最好,可我还是不信你,你瞒了我一些事,你身上多了我不知道的秘密,我要你证明给我看,直到让我相信你真的有那么大度,我就不再追究你刚才对我动手的事。”
石桌上有一片被风吹进亭子里的叶子,崔樱伸手要将它捻起,不想顾行之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崔樱浑身一震,“你别太过分,你还想让我看着你与其他女子纠缠”
来送点心茶水的婢女越来越近,最后被守在附近的落缤拦了下来。
“没错,我顾行之从不亲信他人的话,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他的掌心从崔樱手腕上滑过,表情瞬间变得关怀而温柔的道“阿樱,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里还疼不疼”
崔樱立马明白他这副样子是做给来送点心的婢女看的,她厌弃的别开脸,娇美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迷惑怅惘。
良久顾行之听见她恹恹的道“我知道了,四郎。”
“还有件事”顾行之开口。
“顾四子在何处。”
顾行之被一打岔,话声顿住,眼神凌厉的朝远处看去,他松开崔樱的手,起身来到亭口,“何人在此无礼。”
那人嬉笑着,张狂气壮的回道“是我,崔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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