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现代化（六）

　　    平丰盛看完了会议记录后抬起头，就见石原也已经看完了记录，正眯缝着眼睛思索着。平丰盛先讲出了自己的判断，“石原君，我认为只要没人刻意跳动，国民不会对这样的安排做出激烈反应。”

　　    石原认同平丰盛的看法。但是作为内阁总理，石原必须考虑具体问题。也就是那些反对者到底能折腾出多大的事情。好在何锐已经给了日本政府台阶，朝鲜的复国主义者在北方折腾的很生猛，日军的镇压屡屡受挫。想完成镇压，就得加军费。国会不可能接受大规模增加军费的提案。

　　    “我认同总统阁下的判断。”石原说出了他的决定。

　　    平丰盛知道这是日本必须完成的步骤，也不去锱铢必较的争取一星半点的利益，他问道：“中日之间第二届围棋赛快开始了吧。”

　　    “是。最近一年里的重要任务就是推动中日民间往来。如果明年何君能够到出访日本，那就最好的结果。”石原莞尔答道。既然要签署刺激到日本民间情绪的条约，就得全力营造中日两国之间的友好气氛。借由元首互访将两国情绪推到高潮，对冲日本的民族主义情绪。

　　    平丰盛见石原已经做好了准备，又低头看了看会议记录。记录中，中国方面表达了四个看法。

　　    朝鲜主权归朝鲜人民所有。

　　    琉球主权归琉球人民所有。

　　    台湾主权归中国所有。

　　    在落实前三条观点时，日本可以得到相应的补偿。

　　    平丰盛认同何锐处理这些问题的思路，尤其是在补偿方面，何锐表现出了成熟政治家的应有态度，在得到了自己要得到的东西之后，就开始顾及到对方的利益。

　　    诚然，日本防卫省认为，中国可以通过战争实现自己的目标。同样，防卫省提供的评估报告中认为，中国需要动员200万军队，战争花费与朝鲜与台湾的战争重建，费用在50-100亿中国元之间。

　　    日本同意了中国的要求，中国拿出2-5亿中国元作为补偿，平丰盛认为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两国关系可以在不受剧烈冲击的情况下继续向和平友好发展的问题，也为中国的发展争取到时间的。用2-5亿中国元交换3-5年的时间，中国的利益被最大化了。

　　    “石原总理，你认为协议需要多久能谈完？”平丰盛问。

　　    “初期是最难的，我认为需要至少一个月。”

　　    石原的判断很精准，初期谈判的确花了38天。在谈判进行到第3天的时候，在朝鲜北方，朝鲜复国者们召开了一次会议。

　　    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国务领金九出现在一个小山村里，山村口的朝鲜革命军正在站岗。，这让金九不由得感叹着中国这两年巨大变化带来的影响力。以前，朝鲜复国主义者们只能在中国聚集，在朝鲜呈现分散的状态。现阶段的朝鲜起义虽然被镇压，但是朝鲜复国者的门正在组成了军队，在北方的山区内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

　　    在村里有不少朝鲜人正等着金九。见到金九前来，众人连忙上前迎接。金九与众人一一握手，也来不及进去，金九就说道：“同志们辛苦了！我有辱使命，没能让起义成功。”

　　    流亡政府的财政部长李奉昌当即说道：“金总理能安全回来就好。而且此次起义虽然没能成功，却也与日军打了这么久，足以壮我朝鲜的民心士气。”

　　    教育部长尹奉吉是个差一个月就20岁的年轻人，他也参加了起义，于三个月前撤出朝鲜。现在又带着十几名在上海的大韩民国流亡政府的人员回到朝鲜。见金九很是自责，便上前说道：“金总理亲自率队掩护我们撤退，您已经尽力了。”

　　    金九知道自己能撤退，并非起义军多么善战，而是中日之间背后达成了某种协议。想到自己始终无法说服中国政府帮助朝鲜复国，金九还是非常遗憾。

　　    又过了一阵，随着外面的一阵小小的动静，有人进来禀报，“金总统，朝鲜共产党的代表来了。”

　　    现在的朝鲜革命者中，本地的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各种共产党组织的成员。与金九这样单纯的复国者不同，年轻的革命者们不仅期待要让朝鲜复国，更要朝鲜成为一个中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这让金九这样的老派人物感觉很棘手。

　　    正如金九所料，几名朝鲜共产党代表进来后，在最初在朝鲜发动武装斗争的事情非常热情。等谈到了人员问题，年轻的朝鲜共产党代表们当即表示，“我们决不能再相信那些有钱人！”

　　    “金九先生，我们已经被他们背叛过了，这些有钱人和日本人是同伙！”

　　    金九知道之前的三一运动让这些朝鲜年轻人对朝鲜富人完全失去了信心。却没想到双方竟然越走越远。

　　    从1919年3月1日到4月底，朝鲜218个府、郡就有212个府、郡发生了1214次示威与冲突，参加人员达100万，到5月底增加到2000多次，参加人数达到200万，占当时朝鲜人口的10%，就这样，三一运动引发的抗日浪潮席卷了整个朝鲜半岛。

　　    这场运动最初是反饥饿，反压迫。之后发展成了争取独立自主运动。当斗争到了这个阶段，朝鲜富人害怕自己的利益受损，立刻转而支持了日本。这造成了朝鲜革命者中的大分裂。

　　    可以说，三一运动在1919年6月以后就基本失败了，它的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三一运动的发起者、代表资产阶级民族主义上层利益的所谓“民族代表”，他们虽然在组织这次运动上起了重要作用，但却轻信欧美列强的民族自决理论，只想进行和平示威和请愿，害怕学生运动和人民革命，最后没有对这次运动起到推动和领导作用，这充分显示了朝鲜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这也可以从起草《己未独立宣言》的崔南善后来妥协、堕落为亲日派看出。

　　    其次，朝鲜的工人阶级虽然在这次运动中以独立力量登上历史舞台，但是她并未成长起来，力量还很弱小，没有形成自己的政党来领导这次爱国运动。所以，三一运动虽然声势浩大，但由于缺乏一个统一的、强有力地领导者或政党，这次运动自爆发之日起，人民的斗争就处于无组织、分散和自发的状态，这也给日本殖民者以各个击破的机会，致使这次运动的持续不长。

　　    但是这种分歧恰恰是金九最不想看到的。因为中国与日本进行的土改都证明了，只有刺刀才能推动土改。这两个国家的土改都是以旧上层覆灭为代价。如果朝鲜也搞起土改，一定会出现相同的局面。

　　    也就是说，在革命还没成功的现在，朝鲜的革命党内部就已经发生了全面的分裂。朝鲜革命成功的那一刻，就是这两派血战开始的信号。

　　    所以金九开始全力说服年轻的朝鲜共产党成员，但是进展却领金九十分无奈。

　　    在中日谈判进行到第28天的时候，美国特使抵达了中国京城。特使普雷斯科特·布什是一位33岁的年轻人，至少作为美国特使来说，这个年龄十分年轻。

　　    何锐在自己的客厅里接见的普雷斯科特·布什，布什是带着有些向往的心情走进的客厅。何锐今年38岁，已经是一名中年人，身上已经没有年轻的稚气，布什在何锐身上感受到了成年人的力量，却没有那种老政治家的暮气。

　　    布什的第一个问题是，“主席先生，您听说了么，欧洲各国认为您做了一个不道德的决定。”

　　    何锐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不知道美国那边会不会将苏联视为一个欧洲国家。”

　　    普雷斯科特·布什一愣，觉得自己面对了一个强有力的谈判对象。不过布什并没有因此感到不安，他的主要任务是向何锐表达美国政府的善意，并非真的要与何锐建立更深刻的关系。

　　    没有对何锐的提醒做出反应，布什继续说道：“主席先生，美国政府非常欣赏您对与殖民地的态度，美国国会正在考虑让菲律宾独立。”

　　    “中国欢迎这样的态度。”何锐答道，“主权与治权有必要分清楚，对于如何保障获得独立的殖民地的治理问题，可以在治权的转移过程中完成。但是主权到底归谁所有，这才是核心问题。西欧国家就喜欢混淆视听，以殖民地无法有效治理自己，而拒绝承认那些国家的主权，这是可笑的骗术。有必要对此进行全面揭发。”

　　    一听说要斗争西欧国家，普雷斯科特·布什大有同感，“主席先生，西欧国家的傲慢的确令人印象深刻。中国文明理性的态度令人钦佩。美国总统先生派遣我前来，是想询问主席先生在推动殖民地解放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如果美国有能力满足的话，会尽量满足。”

　　    “感谢柯立芝总统。我听闻胡佛先生已经获得了共和党提名，仅仅是得到了提名，就让美国股市继续大涨。不知是否完全属实？”何锐将话题向美国的经济上拉。

　　    普雷斯科特·布什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吃的就是这碗饭，对此非常有心得。在1924年成为中国领导者的时候，何锐比现在的布什还小1岁。有机会与何锐这样的人物谈经济，布什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先讲述了胡佛在美国国内的认同度，布什才讲述了胡佛被共和党提名后，引发的美国股市暴涨。布什问道：“从27年底开始，看空股市的评价越来越多，在胡佛先生被提名之前，美国股市的确出现了下跌。之后因为提名的消息而暴涨。在主席先生看来，美国经济会因为总统变更而变化么？”

　　    “美国经济的大趋势不会因为总统变更而变化，布什先生，美国股市如果继续这么暴涨，必然会有一波很大的下跌。这与哪一位总统当选没有关系。”何锐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普雷斯科特·布什微微点头。作为商人，布什当然不相信会有永不下跌的股市。布什家族自己的公司就发行股票，如果股市永远涨价，布什家光是靠持有的股份就可以永远享受不断增长的财富。

　　    “在股市下跌的时候，不同的总统会采取不同的应对手段。这将导致不同的结果。如果我是美国的选民，我会去研究总统候选人的竞选纲领中有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哈哈，有您这样想法的人在美国选民中是极少数。”布什笑道：“但是我非常钦佩您的理性态度。如果主席先生竞选美国总统的话，您会在竞选纲领中提出涉及这方面的内容么？”

　　    “再过两年，中国就要进行换届选举，我一定会对于中国未来经济发展做出分析。”

　　    “以您对于中国经济的了解，不知您可否告诉我，你对中国未来几年的判断是什么样的？”

　　    “中国还不是一个工业国，所以中国有非常大的发展空间。而且本届政府大部分力量都放在经济发展上，至少在未来5年内，中国工厂的数量会有数倍甚至是十几倍的增加。而且中国工人的劳动生产效率每年有可能会有超过10%的增加。”

　　    “也就是说，您认为现阶段是投资中国的良好时机？”普雷斯科特·布什问出了他认为的重点。

　　    “我认为以现阶段美国资本在美国本土的盈利率，美国对投资中国未必有兴趣。”

　　    听到何锐充满理性的考虑，普雷斯科特·布什反倒更有兴趣了。会这么讲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非常自信，另外一种是以退为进。布什相信何锐是第一种人，便问道：“如果我想投资中国的话，不知道应该找中国哪些部门。我对于有潜力的市场非常感兴趣。”

　　    “难道布什先生准备回国之后组织一个商人团体到中国考察么？”何锐决定给普雷斯科特·布什一个机会。商人们从来很清楚，必须与政府有良好的关系不可。反倒是政府在正常状态下会表示，他们并没有与商人交往的意思。

　　    普雷斯科特·布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何锐这是在给机会。美国商人对投资中国没什么经验，如果能成为何锐允许的商人，就可以极大的降低谈判与投资的成本。他当即答道：“主席先生，即便我回到美国，也希望能够与您保持联络。”

　　    会面在良好的气氛中结束。送走了普雷斯科特·布什，何锐走到世界地图前面，双壁环抱胸站定。商务部长李成钢进来后走到何锐身边，顺着何锐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地图上有着大鲨鱼外形的美国地图。李成钢试探着问道：“主席在考虑美国会爆发的经济危机么？”

　　    何锐放下手臂，“李部长，你认为如果美国爆发经济危机，对中国与发过的影响有多大？”

　　    “商务部的分析结果中，对中国与法国经济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法国在德国没有多少投资。美国一出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得到大量美元的德国，德国出了问题，在德国有大量投资的国家，十分依赖德国工业品的国家都会受到影响。依赖美国市场的国家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但是对全球经济的经济影响也就仅此而已。”

　　    何锐听了李成钢的回答，转过头看向李成钢。李成钢经受住了何锐锐利目光的直视，只是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这是商务部的看法么？”何锐问。

　　    “这是商务部根据各国经济的往来做出的判断。现阶段，中法的合作可以让与中法两国有着比较紧密经济关系的国家在经济危机冲击下得到稳定。商务部在完成分析之前有个直觉的看法，就是经济危机会快速蔓延。具体分析之后才确定，这种传导主要在美元区内发生。英镑区也会有影响，但是英国有着广袤的殖民地，能够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何锐此时才能真正确定商务部的确做出了非常认真的考虑，便请李成钢坐下。而李成钢一坐下，就说起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主席，一部分规模不大的法国设备已经运到国内，完成了组装。好几家法国企业非常惊讶，他们认为中国有着非常出色的计算部门，在交谈中提及了想看看中国计算部门的说法。”

　　    “只是说法么？”何锐寻求确定的答案。

　　    “的确只是说法。”李成钢很确定的答道。

　　    何锐当然不想让法国佬见识中国的计算部门，因为中国的计算部门已经开始大量使用每秒钟运行5万次的电子管计算机。几年前，中国完成了电子管计算机后，这种设备还被认为是某种类似于昂贵科学玩具一样的东西。

　　    几年后，中国的统计、科学、工程等领域就对电子管计算机产生了一种依赖。何锐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并不惊讶。听李成钢说法国人好像有兴趣的时候，便笑道：“现在不用搭理法国人。我们什么都不要提。但是法国那边如果真的正式提出，我们再开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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