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外的相见
王志刚声音冰冷,秦瀚阳瞪着他,可没有再发怒,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王志刚似乎很满意他的收敛,语气缓了几分,“你现在的心思,我都明白,恨我可以理解,但仍然拒绝不了我给你的生活不是吗?你只是矛盾,觉得对不起你妈而已,但你妈难道不希望你过得好吗?我这样也算弥补她。”
他拍着秦瀚阳的脸,后者双眼猩红,倔强的甩开王志刚却也没否认。
“任性告一段落,再作就是自毁前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就算是闯祸还是不好好学习,毁的都是你自己,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二课,永远不要拿自己来和别人置气。还有不要把脾气外放,人前就算装,也给我装作亲切和蔼,这样别人才会在你犯错的时候有原谅你的心思,哪怕你对这个人烦得要死。”
秦瀚阳在他的目光里忍不住颤抖,依然愤恨,却也没再叫嚣。
“怎么不服?”
“我是吃你的用你的,那又怎么样,你是我亲爹,是你欠我和我妈的。”
秦瀚阳没再待下去,他害怕自己渐渐被这个人驯服,跑出工厂很远开始大吼,凭什么。
他要那个人不痛快,他宁愿王志刚从来没有找过他,那样他就可以将自己的不如意都埋怨在没见过的父亲身上,浑浑噩噩结束自己一生。
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又来了,年少时他无数次祈求神明,父亲从天而降,都没有灵验过,可当他终于满腔恨意的时候,他却没有征兆的来了。
秦瀚阳只是觉得无尽委屈,为什么那个人可以随便抛弃他,又可以随便找回他,那个人随心所欲,控制别人的一生,凭什么。
而且他感觉得出来,什么愧疚心疼,都是狗破,他不认为王志刚有多爱他,他只不过是王志刚的附属品,被操控的表演者。
他又想起刚才办公室那个女人。一阵恶心,曾几何时,王志刚也是这般玩弄他的母亲吧,不不不,那些女人都是下贱,而他的母亲,是被那个畜生骗了,她是无辜的。他要为母亲报仇。
可他太弱了,在福利院里被欺负,在养父家被打,那些日子,他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所以从最初的挨打恐惧,到习惯,到麻木,再到他为了维护自己仅剩的自尊,会如养父一样欺软怕硬,在外惹是生非。
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愤懑,换来疼痛才能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他仿佛一条泥泞中的野狗,只会在挨打和犬吠中徘徊。
可他知道,某一天被打死了,他就解脱了,这是他的希冀。
这个时候,王志刚却出现了,带他去吃饭,一桌子肉食,给他换了一身新装,送进了好的学校。
可是,改变的只是外在,他内里早就腐朽流脓,王志刚像他人生中的救世主,也像是把他带到真正地狱深处的恶魔,他恨这个让他尝便苦痛的亲生父亲,可又离不开他父亲物质的控制。
他能从父亲的眼中看到厌恶,这感觉伤害着他,他反抗故意惹事,可王志刚不打也不骂,用物质就可以把他牢牢地拴在那,当一条听话的狗。
物质的丰厚,反而让秦瀚阳越发的痛苦,他总觉得,这是对母亲的背叛。毕竟,母亲是他这些年记忆中,唯一对自己好过的人。
秦瀚阳走出汽水厂,王志刚的司机要送他回乡下去,他却揍了司机一拳,跑了。他认为王志刚在嫌他上不得台面,不然为什么又把他弄去乡下。
他跑的很快,跌跌撞撞不知道进了哪条胡同,后面的司机急疯了,还不敢喊他的名字,只能一直无头苍蝇般找寻。
秦瀚阳躲在拐角,看着司机惊慌失措的过去,觉得对方蠢的要死。
他逃了要去哪里玩呢,网吧,台球厅,想想就无聊的很。正想着要不要去王志刚家玩点花样,抬头就看到前面车站旁的莫红梅,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跟了上去。
那女人倒不是他想象的去商场花钱,而是去了菜市场,买了排骨,买了蔬菜鸡蛋,回到一个老公寓楼前。
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接过莫红梅手里的菜,两人说着话上楼。
秦瀚阳愣在那,如坠冰窟,一个可怕的猜测爬上心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王志刚一直把他藏在乡下不搭理,是因为又找到了别的儿子?是啊,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呢?
也是同样的套路,一开始他也是被放在三中,可后来因为他作闹,王志刚生气把他弄到了乡下。
可这个女人不是王志刚的情妇吗,年纪也很轻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是弟弟?但,谁会养着情妇的弟弟啊。
秦瀚阳心头一丝恐惧,哪怕他对王志刚恨之入骨,就是想让其不痛快才那般折腾,也是凭着王志刚拿他没辙,只有他一个儿子而已。他一下想到刚才王志刚说的话,可如果,还有别的儿子呢。
说废就废他?
秦瀚阳害怕的摇着头,跟了上去,犹豫了一会去敲门。
开门的是贺子农,他看着这一身蹭的很脏的少年,满是疑惑,“请问,你找谁?”
“你,你认识王志刚吗?”
贺子农一愣,点了下头。
“是他把你找到,弄进三中上学的?”
贺子农不知这个人是谁,但看他似乎也认识王志刚,不确定这人和王志刚的关系,“是,但你是谁啊?你认识王老板?你们?”
听到动静,莫红梅走过来,“谁啊。”
可看清门外,也是呆愣住,就在不久前,在王志刚的办公室里见过这个人,在文件上也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莫红梅隐约觉察到什么,一种恐惧感爬上心头,害怕这个少年说出什么来。
可不等贺子农弄清楚什么情况,秦瀚阳却受不了了一样,没再说一句话,逃也似的离开。
贺子农想叫住他,可人却匆匆消失在楼梯口。
……
1999年,全国高考结束。
贺子农走出考场那一刻,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虽还不知分数,但自我感觉非常不错,他有信心,考上一所好大学。
之后就是填报志愿,他身边没有懂的人,自然是询问莫红梅,莫红梅也给出了一个很具体的答案,邺城经贸大学,工商管理系。理由是历年录取分数线符合他的成绩。
莫红梅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贺子农的眼睛,其实内心期待他提出反对意见,亦或者说自己想学别的专业,可贺子农却没有任何疑义,在志愿表上,直接填了这个。后面二表三表,莫红梅也帮他很认真的选了,“我真的觉得自己考的非常好,红姨,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莫红梅没出声,时间越逼近她就越害怕。只等着录取了,她就赶紧拿钱走人。
贺子农还沉浸于梦里,对未来希望的梦里,他觉得未来手拿把掐了,他和父亲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就要翻身了。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贺大年被下了病危通知。
高考结束后,贺大年悬着的心落了一半,精神一松,病情恶化,器官迅速衰竭,贺子农无法接受,他还没有实现带父亲去他的大学看看的梦想呢,怎么可以这样。他日夜陪着父亲,祈求奇迹,可并没有,穷人的奇迹永远都只在梦里。
那天晚上意识一直不清醒的父亲突然双眼清明,开口说想吃东西,他削了苹果,又拿了点心,父亲胃口异于平时的好。
就在这唯一清醒的十几分钟里,拉着贺子农的手告诉他,上了大学后,不要再和安城的人联络,尤其是王志刚。
贺子农不解,但也没有反驳,他只以为父亲是自私的为他好,不想让他背负那些债。
父亲的突然清醒让他又燃起希望,告诉父亲,他要带父亲一起去大学所在的邺城,他们以后会活得很好。父亲笑着,听着他说的话,渐渐意识消弭,最后竟然问他为什么关了灯。
贺子农惊恐的试探着父亲,确认了父亲看不见了,他吓的要去叫医生,被父亲死死抓住。
父亲又开始说胡话,比每一次都严重,指甲扎进贺子农手腕渗出血来,却挣脱不开。
父亲一直在喊着,极其痛苦般,说自己很疼,说火太大了,还说汽水瓶碎了,那天他叫冯庄他们赶紧跑啊,可没有跑掉。
这是贺子农第一次听父亲正面说起那天爆炸的事,心下惊讶,据报道上所说,那天爆炸几乎是瞬间的,父亲之前在和警方叙述中也说自己毫无反应就炸了,可此时为什么又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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