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三章合一
一组的设备清单,许如意都是一一看过的,价格的确会有波动范围,但不可能有太大,许如意问:“差多少?”
陆时章并没有说具体答案,只是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过来看看吧,进来找我的秘书,不要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这就说明肯定不少。
挂了电话,许如意就下楼找王石头——今天集体婚礼,厂里的三辆小轿车都回来了,而且薛红英听说了,还帮忙借了两辆同样款式的红星小轿车,外加司机,于是每对新人都是小轿车接来的。
这年头,小轿车可是稀罕物,很多人结婚有辆二八大杠就不错了,所以燎原厂这次的婚礼,可是太长脸了。
新人们没有不满意的,恰好厂里说好了,每人给他们一卷胶卷拍照留念,新人自然是各种拍摄,连带亲朋好友都能上去凑个热闹。
所以,这会儿许如意下楼,大家都还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热闹呢。
郭培生显然注意到了有人找许如意,这会儿瞧见她下来了,就走了过来小声问:“有事吗?”
许如意小声把事儿说了,郭培生的眉头就夹得紧紧的,“这跟外商打交道,门门道太多了,你有数吗?”
“差不多,大致知道他们的招数。放心吧,不过我就不留了。等会儿吃饭,您帮我敬敬酒。”
这年头还不流行去饭店请客,如果是普通人结婚,大多是在自己家里做上两桌,请亲朋好友吃个便餐,不过这次是燎原厂主办,规格就大多了——婚宴设在了食堂,还挂了条幅,拉了拉花,所以还有敬酒环节。
郭培生点点头:“这事儿你放心,肯定得圆满,”
他作为副厂长,可不仅仅关心厂里的生产问题,职工包括子弟的学习、就业、结婚、生育都是他操心的事儿。
“咱们厂原先条件不好,这年轻人结婚是大问题,大龄单身青年可不少。现在条件好了,也得告诉告诉大家,我们过得好,必须热闹。”
许如意也是这意思,如果年轻人不想结婚,她是肯定不管的,但这会儿大家都对组成家庭很憧憬,他们就要创造条件。
不过郭培生看着正拍照热闹的新人们:“你现在要走吗?我喊喊他们。”
许如意摇摇头:“我看也快差不多了,别打断了,我不差这十几分钟。”
正说着,王晓宇和他的新娘刘乐乐就跑了过来,他们显然太高兴了,刘乐乐老远就大声地跟许如意喊:“许厂长,感谢你们燎原厂给我们提供这么好的婚礼,我想请您跟我俩合个影。”
许如意自然答应,连忙走了过去,王晓宇和刘乐乐一人一边,站在了五辆小轿车最头那辆旁边,从他们的角度往后看,一串的小轿车,可是太时髦了。
所以,等着拍完了,许如意以为这就结束了,哪里想到,其他新人也过来了,把她当固定景点,一人拍了一张。
饶是许如意这会儿心里有事,也忍不住跟着笑。
当然(),还有人问呢:&a;a;a;ldquo;许厂长⑺()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们厂的职工结婚,是不是都有小汽车接送?”
许如意往那儿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长得挺秀气的,这会儿恐怕是鼓起勇气说的,脸都红了。
不过她显然问出了不少人的心思,有不少小姑娘阿姨们都在听——阿姨们肯定是给自家儿女听的。
许如意已经知道,这可是加分项,怎么可能不答应,立刻大声说:“是,只要你们愿意,这种集体婚礼,我们肯定有。”
姑娘还没说啥呢,就听见张大壮说了句:“我就说会有的,你还不信,这下放心了吧!咱结婚肯定也有小汽车!”
那姑娘显然就是张大壮的对象,还有些不好意思,张大壮这么一说,她脸直接成红苹果了:“你乱说什么?!”
惹得底下人一通哈哈哈笑。
还是负责这事儿的办公室副主任李远征喊了一声:“新人们,别光拍小汽车,咱们还有布置好的食堂呢,那边也要留点底片,过去吧。”
大家才想起来,食堂还有风景呢!
立时的,一群人呼啦啦的往食堂走去。
头车就是王石头的车,他也跟着要去,许如意这才跟他说:“你去找点吃点垫垫,咱们去一趟省城。”
王石头一听就知道是要紧事,立刻说:“哎。”
不出十分钟,他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包子,递给许如意一包,“路上垫吧一下。”
出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紧赶慢赶到了省厅,已经四点半,马上就要下班了。
小赵秘书就等着许如意呢,她一出现,他就腾地站起来,小声跟许如意说:“周雄安组长、高林副组长,和一组的组员他们
都回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
说着,小赵秘书就将一份报价单给了许如意:“他们目前都在会议室那里,讨论这事儿。陆厅长也在那边,让我把这个先给你,让你看完了再过去。”
说着,他就带许如意去了陆时章的办公室,把门关了。
这是两份报价单,第一批设备名单并不多,其实是许如意和郭海英,以及高林商量过后的一个对东阳厂刃磨车间的改进。
机床的削切都是需要刀具的,这就跟家里的菜刀一样,用时间长了就会钝,需要磨一磨才能使用。
机床的刀具也是这样,不过要更专业一些,需要专门的刃磨。在国外,对于数控机床,每个生产中心都配有专门的刃磨小组,能够及时的处理刀具,这样一方面可以不用停机,降低成本,另一方面,也可以对精贵的刀具及时处理,保持精度。
但在夏国,一般情况下,整个厂子只有一个专门的刃磨车间,配置也很简陋,只能用砂轮机进行刃磨。
许如意和郭海英他们商讨的意见是不能完全学国外,但是也不能照搬旧办法,毕竟这次东阳厂购买新设备不下150台,修复旧设备不下400台,即便是修复也会增加新的电器元件,他们需要最好的保养和维修。
所
() 以(),他们决定依旧沿用全厂一个刃磨车间的办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是添置新的设备。他们报备了包括光学曲线磨、电解磨在内共计10台设备。
这是一个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措施。
这些机器按着市场价约50万美元,因为很多配件他们都能生产,所以预计的价格在三分之二也就是35万美元左右。
报价单并不算太长,许如意直接看结果,第一家PP公司,给出的报价是60万美元,第二家WT公司,给出的报价是59万美元。
许如意都气笑了,这些东西,就算全部整机进口,也用不了这些钱,他们可真敢要!她直接一页一页往下翻,看看具体的数额。
小赵秘书在旁边跟着都着急。
按理说工作组目前工作才刚展开没多久,只是个报价问题,压根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但是这个价格一出来,今天中午周雄安就带人赶来了。
小赵秘书不懂机器,他就知道一点,这么大动静,不太好。
许如意略微翻了翻心里就有数了,合上后就问:“带我过去吧。”
小赵秘书带着她就去了会议室,门一推开,许如意就感觉屋子里的视线扫了过来,她也看过去,倒是都是熟人——除了陆时章,周雄安和高林,还有一组的所有成员。
许如意进来,陆时章就说:“许顾问来了,入座吧。”
许如意就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郭海英旁边,不一时,显然也有人通知了杨又春和一些相干人员,不多时,杨又春带着五位没见过的干部,也走了进来,杨又春坐在了首位,其他人则是分别落座。
一入座,杨又春开门见山:“报价都看了,说说吧,都是怎么想的?”
许如意是顾问,但郭海英是组长,所以是由郭海英先开的口:“我看了一下报价单,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我们是想要部分进口,但是他们的报价是整机的价格,这就差了很多。二是即便是整机价格,他们也比我们了解到的价格要高很多,我看了一下,上面还有什么超净工作间之类的配置,拉高了报价,但其实这些都是我们不需要的。”
“所以我认为,这个价格出现差距较大,是可以解释的,我们后期需要跟进谈判,去掉我们不需要和不合理的地方。”
郭海英的话一落,周雄安立刻开口:“我认为这种说法非常不负责任。”
“首先,我们这么多年合作,从未听说过国外的机床制造厂可以如此购买,其次,即便是他们的机床零配件来自于世界各地,我们也不一定能这么做。”
周雄安显然做足了准备,许如意瞧着他手里的笔记本,写的满满当当,“第一点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水平和对方相去甚远,这样的组合需要对机床极为了解,是国外在这个行业里多年的人,才能做到的。”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认为最重要的是第二点,国外的公司对夏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他们并不会拿我们当日本,德国、美国的客户一样对待。”
“三十年的禁运条约还在生
() 效,他们就不会用最优化的方案,最低廉的价格,让我们买到合适的产品,他们在限制我们的发展。”
“其实在接到这个方案时,我已经给其他省份负责设备进口的同志打了电话问询,我问询了三位同志,分别是南江省,浙东省,江南省的相关负责人,但是他们跟我说,从来没有这么购入过设备。”
“而现在这两张报价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PP公司,是美国第二大机床生厂商,而这个WT公司,是英国的生产商,两家分属欧
美大陆不同的国家的公司,不约而同地给我们几乎同样的高额报价,就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他直接下了结论:“所以我认为,这个方案是不可行的。目前我们的工作虽然开始了一部分时间,也付出了很多劳动,但并不算太多,这时候调头,重新出方案,虽然比较麻烦,但还为时不晚。”
他直接否决了。
许如意听见一组的人都吸了口气,显然没想到周雄安是这么不看好这个方案。
郭海英忍不住说:“周组长,如果您不看好,为什么一开始不提出来?”
周雄安的反驳理直气壮:“这个方案听起来的确不错,我也是想如果可以用同样的外汇,换取更多的好设备,那是多好啊。”
“这点我必须检讨,作为进出口贸易处的处长,我和外商打交道多年,明明已经知道了很多潜规则,可却还是抱有不切实际地希望,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这是我的错误。”
“所以,今天我也说了很多不能搬上台面的话,这其实不是我的讲话风格。我是为了提醒部分同事,你们的想法是好的,我也认可,但是,不顾事实环境,想当然没有用。”
这话显然说给许如意听的。
许如意倒是没觉得生气,她其实了解周雄安这样有经验的老人,他们是同夏国一起成长起来的,他们参加工作的时候,夏国刚刚成立没多久,国穷民困,国际上到处都是敌人。
他们成长的过程,国家跟美国动过手,跟老大哥翻过脸,为了还债,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因为禁运,我们的工业又不知道停滞了多少年。
他们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一点点的腾挪转移,为夏国工业积累着资本。但也在其中,吃够了外商的苦头。
这桩桩件件,怎么可能去相信他们。
但许如意是从未来看现在的。
她知道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不同,她知道改革开放后夏国是多大的市场,她更知道,在1980年,外商们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谁占领了巨大的夏国市场,谁就赢在了起点上。
所以,他们是有谈判底气的。
“我能说两句吗?”
杨又春一直在听意见,并没有吭声,是陆时章点头:“作为这个方案的顾问,讲讲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先说结论,我也认为这个报价不合理。超净工作间是用来检修高精度零配件的,譬如轴承之类的,它加在这里,这完全是拿我们当冤大头。
”
周雄安的口气着实强硬,当面全部否决,许如意那么年轻,他们都怕她脸上挂不住。
没想到许如意开口先说了结论,这意思也明白,她对这个报价也不满意,那就不用吵了,大家松了口气。
只是许如意还没说完,“但我和周组长对于这个方案能否进行下去的想法不同。第一点,周组长认为我们对国际机床行业没有足够的了解,不可以像他们那样游刃有余。这点我不同意。
我们这次更新设备,其实做的非常顺利。
一是和东阳厂合作的顺利,东阳厂的技术人员对于厂里的设备非常了解,那些必须要更换,更换后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需要配置什么样的辅机,头头是道,让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二是和国内的各厂家合作愉快,我们定了需要更换的设备后,又向各厂发了传真问询是否可以提供相应的辅机配件,大家回复的都很认真,甚至,有些厂家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派了技术员上门。
这让我们很快制定了最终方案,这个方案目前看来,我依旧认为是最佳配置,既可以节省资金,又能达到使用要求。
这种情况下,只要是合格的制造厂或者是代销公司,都可以根据我们的需求,来配置相应的方案。PP公司,或者是WT公司给出的报价过于夸张,这是他们的问题,而不是我们的问题。
我们不是需要更改我们的方案计划,而是需要找其他公司。
那么我就要反驳第二点,周组长认为的他们不希望我们好。我必须说,这是事实。否则不可能通过封锁限制我们的发展。
但是,我们要换个思路去看外国人,或者是看资本的本质。封锁是国家与国家的事情,公司却是自己的公司,在法律可以允许的情况下,请问,哪个公司不想挣钱?”
“马克思的《资本论》其中就这样描述过:资本逃避动乱和纷争,它的本性是胆怯的。这是真的,但还不是全部真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而利润是多少呢,书里写的是,一成就会保证它到处被使用。我想我们的机床利润是超过这个的。”
这句话的引用,显然是点睛之笔。
许如意看到杨又春坐着的身体,略微往前倾斜了,显然他是感兴趣的。
但是周雄安并不认同:“话是对
的,但我们国情特殊,这可是欧美两个国家的机床厂,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别报价,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为什么不争夺利润呢。别说一成了,我看他们想要5成!”
“我记得,这两家公司已经跟我们合作过多次了。”许如意问。
周雄安点头,“是这样。”
许如意就说:“我只能这么跟您解释,在经济学中有个定义叫做超额利润,就是说一家企业比其他相同的企业利润更高。
一个企业取得超额利润的原因有很多,产品更先进,成本更低廉等,但还有一条,很适用这件
事,那就是市场惯性。”()
&a;a;a;ldquo;当购买者多次使用了他们的产品后,就会形成依赖,因为更换其他企业,我们需要去寻找新的企业,相互试探磨合,再次建立信任,人工、时间、产品的试用,这些成本非常高。&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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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偏偏,我们国情如此,导致这个成本更高,让我们有需求就联系他们,几乎不考虑新的合作对象,他们为什么不赚取超额利润呢。”
懂进出口的不一定懂经济,但许如意解释的已经足够清楚了。
其实平时也有很多这样的道理啊,你经常去的小店可不一定因为你是熟客优待你,反而会更怠慢你,你最善待的那个人,很大可能是最辜负你的人。
人性如此,做生意更是如此。
许如意瞧见,不少与会的省厅领导,包括杨又春,都用钢笔在本子沙沙地记录着。
倒是周雄安愣在原地半天,这会儿也没说反驳,过了一会儿后,他倒是磊落,竟然点头了:“怪不得我们每次购买设备,价格都居高不下,我们能够交易的公司太少,所以才被拿捏。”
但他显然还是不认同,“可现实如此,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竞争的公司呢。”
许如意就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了。
她就问:“周组长,我记得第一组的方案后面,列了不止这两家生产商,除了其他的生产商,还有好几家代理商,这就是我说的竞争公司。”
“不如等他们的报价出来,我们再看看。说真的,我认为两家不足以动摇我们的方案。”
一说这个,周雄安还没说话,一直听着不吭声的高林先开口了:“这个后面的代理商,我们没有发去问询。”
许如意都愣了。
这可是她没想到的,“为什么?这些代理商也是卖机床的,甚至业务比生产厂家更多元。”
“是我删除的。”周雄安冲着杨又春他们解释:“中间商和代销商,前几年的引进工作,我们也曾经接触过,但是他们的报价都高于原厂。”
甚至他还给许如意打了个比喻:“其实也好理解,就像是你们厂里生产的收缩推车,请问你的出厂价是多少?”
许如意知道他的意思,直接报了出来:“出厂价20美金,我的美国包销商罗伯特先生给各大卖场的价格是32美元,而他们销售价是40美元。”
周雄安就立刻说:“对,你看,包销商和代销商都贵了这么多,我们为什么要买贵的,不从厂家买便宜的?所以,根本不用费这个功夫。”
哪里想到许如意却说:“周组长,这些常识我自然知道,但是有些常识,您恐怕不知道。”
“代销商的价格的确要稍微高一些,但是代销商提供的服务也是生产厂家不可比拟的。譬如说珩磨机,冷却液箱可以由我们自制,但是机床部分我们可以用PP公司的,电气部分我们可以用GC公司的,液压装置可以用意大利的。”
“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选用最合适的零配件,而不是最贵的。代
() 销公司不但可以帮忙设计组装,甚至还能够指导,试用和培训。”
“从零配件上节省的价钱,抵消他们的服务费,我们的价格并不会很高。”
“您这样问都不问,就把代销公司取消了,怎么可能引入竞争呢?”
居然还能这样?
大部分人都快速地记录着,除了郭海英他们,因为许如意都跟他们讲过了。
周雄安这会儿能给的回答是:“这太想当然了。你们把他们当菩萨吗?”
这就是不听劝了,再说下去就不是论证,而是吵架了,许如意直接闭了嘴。
周雄安的倔显然是省厅有名的,而且两个人把能说的都说了,陆时章直接问:“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谁也不如许如意懂行,谁也不如周雄安接触进出口业务多,自然一片安静。陆时章就说
陆时章问了一下杨又春:“厅长,您看呢。”
杨又春并没有这会儿下结论的意思:“你们的想法,省厅这边已经知道了,具体应该
怎么办,我们还需要研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先散会回去接着工作吧。”
显然这事儿得听通知,不过想也明白,都已经进行到这种阶段了,任何决定都要慎重。
所以,领导一放话,大家都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许如意其实想跟陆时章再沟通一下,但今天这个时机不合适,也跟着离开了。
大家都是同事,如今有了分歧,刚刚在会上简直是针锋相对,所以也挺泾渭分明的。
周雄安和任晓友走在一起,许如意和郭海英走在一起,高林谁也没跟,自己走。
郭海英看了看手表,“这都八点了,今天肯定赶不回去了,你怎么来的?今晚上住哪里?”
许如意就说:“厂里开车送我过来的,我让他定了招待所了。”
郭海英点头:“那就好,我们是坐着东阳厂的车来的,明天也这么回去,那咱们明天上班见。”
这会儿正好到了楼下,许如意就说:“上班见。”
高林和任晓友都跟她拜了拜,至于周雄安,许如意认为他肯定是不搭理自己,也就没等他,直接去了小轿车那里。
进车里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会议室的灯还没关,显然省厅的领导们还要讨论一下。
依旧住的是华美招待所,第二天早上,许如意出门前,陆时章给她打了个电话,“昨晚我们这边还是没有定论,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我会为你争取的。”
许如意这才往东阳厂赶。
他们出门显然是晚了一些,等着到了东阳厂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许如意惦记着一组报价的事儿,到了就直接去了办公室,没想到进屋后,气氛却是不同往日了。
第一天来的时候,周雄安故意忽略她,所以开始大家没搭理她,但是随着她给大家讲解,这一段时间,其实已经处的相当不错了。
就说每天进门吧,她一
进门口,肯定会有络绎不绝地声音响起:“许顾问!早上好!”“许顾问,早啊。”
但今天,大家明明听见开门声,看见她了,却又低下了头。
还是郭海英和雷大诺他们进门,瞧见她跟她打招呼:“许顾问,你可比我们慢不少。”
许如意笑着说:“可不是,我还以为你们也没回来呢。正好,咱们在研究一下报价吧,给代销商们发过去。”
说到这个,郭海英本来还笑着,这会儿脸上的笑就不见了,她扶着许如意的肩膀,“我跟你说件事。”
愣是推着她往门外走去。
许如意一看就知道这事儿有事啊,她不想这样鬼鬼祟祟的,可是郭海英毕竟比她年长,力气也不小,还有傅君雷大诺也是帮忙一起往外走,愣是把她带出去了。
也没在会议室门口,而是去了旁边的一个空屋子,瞧见没人了,郭海英才放手:“今天一回来,周组长就下了命令,说是要重新修改方案,让我们按着10%的设备完全更换,90%的设备进行维修,来重新定方案。”
许如意都愣了:“这事儿还没下定论呢。”
郭海英叹口气说:“但是周组长是不支持这事儿的。高林刚刚跟他争了两句,说是等省厅的意见下来再做改动,让周雄安给气走了。他是组长,又是省厅管进出口的领导,发了话谁敢不从。”
怪不得屋子里这态度。
这样就明白了,大家都是工作,犯不着得罪大领导。
“但报给代销商,由他们报价出来再进行定夺,这不是最简单成本最低的办法吗?这样不是舍近求远吗?等于将前面这么久的工作都白费了。”
可不是吗?同样,没有人去给代销商报价,也就断绝了证明许如意方案正确的可能。
郭海英就说:“但我们还是认同你的想法的,你的方案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更好。所以,我们想的是,白天按着周组长的话干活,晚上我们一起加加班,跟着你干。”
许如意知道根本不可能,既然改变了方案,后续工作特别多,周雄安肯定会将大家的时间塞得满满的,她说:“算了吧,你当你是蜡烛两头烧啊。我自己弄就行,反正都是现成的,就是联络一下代销商就是了。”
“回去吧。”
郭海英还仔细看了看许如意,“你确定没事吗?别吵起来。”
许如意笑了:“不会。”
可不是不会吗?因为人家都不理她。郭海英看着都觉得可怜,中午的时候郭海英专门叫她一起吃饭,省的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许如意来的路上吃了饭,根本就不饿,她正把需要购买的设备翻译成德文,准备下午给两家她印象里对夏国很友好的代销商发传真,所以直接摆摆手,“不饿,你们去吧。”
郭海英还专门给她打了饭来,结果回来人不见了。
到了下午三点才回来,郭海英虽然觉得许如意性子坚韧,应
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也怕她
真难受。
起码如果是自己的话,饶是她都这个岁数了,也很难接受明明前几天还一起说说笑笑,今天就当她是透明人。明明前几天还一口一个顾问缠着她讲课,如今确当她是陌生人。
纵然有不得罪人的想法,郭海英还是觉得,过分了啊。
如果是没有穿越前的许如意,她肯定是不会这么淡定的,因为她对前路无知,但现在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将迎接怎样一个快速发展的夏国,她知道只需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夏国将会完成弯道超车。
这样的背景下,一时的不被理解算什么。
她忙得很呢。
就跟许如意想的一样,郭海英他们也很快没时间搭理她了,因为要重新改换方案,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周雄安还提出了加班十天挽回进度的口号,贴在了墙上。
仿佛在控诉许如意耽误了多少事。
许如意没事就抬头看看,她倒是无感,实在是因为她所做的并不是耽误时间,事实上周雄安的做法,才是走回头路。
倒是不少工作人员,仿佛最怕她看这句话,每每对上了目光,对方都连忙低下头,大有一种我很尴尬别理我的意思。
高林从那天吵架过后,就没再过来办公室,倒是私下里,胡厂长和高林来找过她,他俩这会儿还生气呢:“老周太刚愎自用了,这明明大家都没说什么呢,他就下了决定。仗着他是组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许如意就问:&a;a;a;ldquo;你们还是比较看好我的方案??()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高林直接点头:“许顾问,我跟你说,开始的时候,厂长跟我说你特别厉害,我虽然看报纸了,也知道你挣了那么多外汇,但看你这个年纪,我心里是打鼓的。”
“但是,你一跟我们分析问题,我就知道,你有真本事。再说,你那么费劲,不也是为我们东阳厂吗?我们当然知道好歹。”
倒是胡厂长坐在凳子上,说了一句:“你别光说没用的,许顾问,我已经把情况反应给省厅了,我就不信,他们能让周雄安这么乱搞。”
但省厅那边一直没消息。
后来,陆时章给许如意打过电话,他跟许如意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争议很大,保守派还是很多,阻力很大。毕竟你说的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案例。但周雄安是有很多次经验的老人。这么多外汇,按着周雄安的法子,不会有问题,但按着你的法子,做好了是榜样,做不好,就是污点。”
“周雄安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但这事儿没有定论,他是组长,也不能说的太过,我还在争取,你还是做你的,尽快拿出有用的报价来。”
许如意也这么想。她如果这时候认输了,那么以后各厂设备升级,就会以此为例,我们将会走多少弯路,而随着改革开放,各大公司进入夏国,她想要帮助夏国机床弯道超车,又如何实现?
她还联系上了原先接触过的专利律师齐丰。
上次他们在收缩推车这方面就合作的不错,许如意不但很快就将律师费还给了他,甚至还将收缩推车的海外维权交给了他,用齐丰的话说:“我本来想帮你的忙,没想到,还抱上了大腿。”
许如意找齐丰很简单,让他帮忙雇佣了一个国外要倒闭工厂的管理人员,以这个公司的名义,给PP和WT两家公司的分别咨询想要添加一个刃磨小组的设备需求,让他们报价。
后来因为在办公室打电话还需要排队,实在是耽误事,许如意就直接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办公了,毕竟这里她有自己的一部电话。
倒是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大家都跟陀螺一样,偶尔遇到问题,解决不了,会下意识说:“问问许顾问。”
然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就跟犯了天条似的。
忒囧。
如今许如意自己放弃了,虽然私心里都觉得很可惜,但大家都觉得对许如意也挺好的,回燎原总厂干自己厂子的事儿,不比在这里吃力不讨好强?
谁都不知道,一个星期后的早上,王石头将车从肃南市开了过来,然后载上了抱着一沓子资料的许如意,去向了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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