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三章合一
燎原厂在县里,张维是肃南市出发,按理说直接在省城集合就可以了,但这年头,公共交通不发达啊。【】
许如意看过列车时刻表,肃南县晚上到省城的就一辆车,是十点的,但是凌晨两点就到了,那会儿公交车不开,更没有出租车,只能在候车大厅里待着。
所以她权衡了一下,还是先去肃南市,再和张维一块去省城。
许如意接了电话,她就让办公室派个人跟她连夜出发。
这会儿因为锅炉改造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时候,原先就签了十二家,随后周城化肥厂的沸腾炉改造也非常成功,又吸引了附近县镇不少厂子来报名。
如今,确定合作的已经有23家了,每天还陆续有人来咨询。
所以,燎原厂的技术科、办公室(临时培训作为服务人员),还留了个科长坐镇,供销科连科长都派出去了。
用郭培生的话说,燎原厂这是忙空了。
许如意要去肃南市,邬汇雍第一反应就是没人啊,许如意想了想就说:“让三车间的张美义跟我去。”
张美义是她在三车间认识的焊工,年轻热情最重要的是,很会办事,而且又泼辣,很适合带着去省厅。
邬汇雍就连忙找了张美义,通知她今晚跟着许如意去肃南市。
然后就是找车——这会儿都下午了,客车肯定没有了,火车倒是有一班,凌晨三点途径燎原县的,但这也太晚了。
这个可以在家睡到两点,再骑自行车过去,许如意倒是不在乎:“就这个吧,到了吃个早饭市局也上班了,也不耽误事儿。“
邬汇雍心里过不去,他这两个月可打心眼里看着呢,原先他对许如意有多不满意,现在就有多满意。
如今为了多挣点钱,上秋交会,她和张美义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半夜三更去坐火车,他哪里放心。
他直接说:“这事儿你别管,回去收拾东西,我来借车。“
许如意其实没什么收拾的,就是拿两套换洗衣服,这倒不是她不爱美,而是燎原县就是这个生活水平,要想买点好东西,要不去省城,要不去海市京市。
她穿越来后,忙得跟陀螺似的,根本没机会逛街,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都是许吉祥就近买的。
这会儿两个人都在家,听说她要去省城,倒是都兴奋起来。
许如意问:“有什么要买的,说不定有时间。”
许为民就一句话:“姐,要是有辅导书帮我买一本,菜谱也可以。”
许如意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许为民对做饭这么感兴趣,不过作为受益者,她很乐于提高许为民的厨艺。
许吉祥的要求也简单:“姐,你去新华书店,一起帮我买两刀最好的宣纸。”
许如意一听就知道,这不是许吉祥用的,而是想给老教授赵丰年买的拜师礼之一。
赵丰年就是那位60块钱收了《基督山复仇记》的老教授,也是那位对
着《月下小景》伤心的老人。
许吉祥不忍心他这么伤心,跟许如意商量好的第二天就由许为民陪着,又去了卖书的那家,问他书是谁的,现在人在哪里。
结果对方一听,连忙和盘托出:“这书是我姑姑的,我爸存了很多年了,说是我姑最珍重的东西,这不最近我爸去世了,这些书也都没什么用了,我就收拾收拾卖了。至于人去哪了,我不知道,也不敢说去世了,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许吉就把结果跟赵丰年说了,本来她还挺沮丧呢,毕竟没消息。
哪里想到,赵丰年却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而且很感激许吉祥,这几天,老人还开始教许吉祥书法和篆刻,正式认了师徒。就连那张露营的老照片,也是老人的旧照,许吉祥看见了,借出来的。
许如意一口应下,行李也收拾好了,拎着就去了厂里。只是没想到的是,厂门口居然停了一辆绿色小吉普。
许如意一过去,王石头就已经先跟她通气:“这是邬主任借来的车,厂长你知道哪里借来的吗?”
走进了看到车牌号,许如意已经知道了,居然是县委的车!
县委一共就两辆车,这是把县委书记的车借来了?许如意不得不佩服:“邬主任挺有本事啊。”
没等一会儿张美义也来了,王石头帮着许如意将一辆露营推车放到了后备箱里,邬汇雍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送到招待所,帮忙搬上去。”
司机是位年轻的小伙子,立刻点头:“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务!”
等着车子都出发了,邬汇雍还站在那儿看,王石头在旁边搭话:“你这是怎么借来的,咱厂长都说你厉害呢。”
“你觉得我有这本事?原先怎么没借过,咱老厂长出门
也都是客车!还不是咱们厂现在红火了,前几天我去县里开会,人家周主任直接跟我说,用车找他们。”
“我还以为是客气话呢,没想到电话一打就成了!”
这倒不是县里势力,而是资源有限,肯定要紧着更重要的来,邬汇雍是没想到,就两个月,他们就从谁都不待见,变成了县里的香饽饽。
这就是坐火箭的速度吧,他感叹,“好日子来了。”
张美义也这种想法,“要是以后都能借到车就好了,这可太舒服了。”
许如意想的是,这年头一辆吉普多少钱呢。
好像三万块就差不多了。
她上次还打听了一下一辆五吨载重卡车的价钱,等着新锅炉上市后,肯定需要送货的,大概是两万三。
如果这次顺利的话,那该买就买啊。
因为通知的晚,出门的时候都已经六点多了,中途他们还找了个地方吃了顿晚饭,到了肃南市就已经八点。
张维给她俩安排的是市局招待所,许如意和张美义拿着自己的东西,司机同志帮忙拿着那辆被尼龙袋包好的露营推车,给她俩送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听见了张维特有的声音,嘹亮但不尖锐,“燎原厂的
来了吗?”
服务员还没说话,许如意就搭了腔:“张局,我们在这儿。”
张维猛然扭头,大门口站着的,不是许如意是谁?她直接迎了过来,不过眼睛不是冲着许如意的,而是盯着司机手里的货物:“这就是你的小推车?”
这一看就是着急想看小推车,也不知道是下了班没回家,还是回了家又过来的。
果不其然张维打量了几眼就开始问:“怎么这么小,这能拉多少东西啊。”
许如意哑然失笑:“上去给您看看。”
张维就等这个呢,赶紧催着他们拿出了介绍信,服务员将钥匙交给了许如意,一行人就上了二楼,司机将东西送到了就走了,门一关,张维就直接说:“打开看看吧。”
许如意和张美义就将绳子解开了,把尼龙袋拿开,露出了正在收紧状态的推车。
许如意的年代,这种推车都可以收成一个伞,但现在没有那么好的五金,只能做到折叠,所以这会儿是个平板样式。
张维有些看不懂,许如意就伸手把推车拉开,然后固定,这才成了个推车。
张维绕着看了一圈,然后又伸手按了按,试了试承重,这才说:“你别说,这东西还挺好看的,又方便。”
这会儿张维也就放了心,叮嘱两个姑娘夜里锁好门,明早七点出发,她也匆匆回家去了。
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许如意在家的时候,还写写稿子,能熬到夜里十点睡觉,这天八点半就睡着了,所以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
肃南市的早晨和燎原县没什么区别,路边照旧都是卖早餐的。
包子油条煎饼果子,甚至还有麻花芝麻大饼肉夹馍。
唯一区别就是物价贵了点,许如意买了一个肉包一碗稀饭,花了一毛,张美义要了个芝麻大饼一碗豆浆花了九分。
张美义边吃边心疼:“味道也差不多,大小也一样,同样的东西,比咱们那儿贵两分钱呢,这边物价可真高。”
吃了饭,张维就坐着小车过来了,司机帮忙将推车放在了后备箱里,张美义坐在副驾驶上,许如意和张维则坐在了后面。
从肃南市到省城一共三个小时路程,张维趁机就跟她讲了讲省厅的事儿:“我们去的这个部门叫做进出口管理处,我们参加广交会的企业产品名单,都是先交给他们的,他们进行审核通过后,才会交给省商务厅负责的同志。”
“给我打电话的叫做齐伟民,三十来岁,人挺负责的,很守规矩。现在处长叫做周雄安,马上要退了,不太好打交道。”
许如意一听就明白了,守规矩就代表着一切没有规章的都不可能变通。马上要退了证明岁数不小,已经很难接受新事物,不好打交道就是性子比较倔,不容易改变。
怎么想,今天这活儿都不太容易。
不过张维倒是很有底气,“他们不同意的话,我就去找厅长,总不能你们没见过,就不让我们卖吧。大不了我跟他拍桌子。“
许如意就想到了厂长们去找张维拍桌子,原来这是一脉相传的啊,怪不得大家都接受良好。()
张维显然也看出了许如意的想法,笑了笑说:&a;a;a;ldquo;人都是有局限性的,该拍就拍,都是为了工作,不用怕这些。一个领导,他要是不允许下属拍桌子,那他当不好领导。&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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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意直接给张维竖了大拇指,张维也笑了:“不过,拍了也不
一定管用,争取先说服周处长吧。”
张维显然对打过多次交道的进出口管理处很有经验,真的被她说对了。
到了省城恰好九点半,这会儿都已经上班了,张维和许如意在大门处交了介绍信后,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院,随后,张维带路,司机帮忙拿推车,一行人进了办公大楼。
进出口管理处就在一楼左边,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到了,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场景,面积不太大,也就是十几平米的样子,放了五张桌子,所有人都在办公。
张维直接在门上敲了敲,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大家都抬起了头,最边上的一个待着黑眼镜的男同志一抬眼看见他们,立刻就站了起来:“张局,您真过来了。”
显然,这就是齐伟民。
张维就说:“我产品都要被拿下来了,当然得过来看看。”
齐伟民显然已经习惯了地市的领导“兴师问罪”,根本不着急:“那这样,您稍等一下,我跟我们处长先汇报一下。”
他倒是很客气,去之前还拉了几个凳子出来,让许如意他们都坐下。许如意的位置就在门口,她的目光跟着齐伟民,眼见着他去了斜对过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很快传来了对话声。
“处长,肃南市的张维局长过来了,还是昨天我跟您汇报过的露营推车问题。”
周处长的声音有些苍老,听着年岁就不小了:“那个啊,不用过来了,告诉她不行,让她换一个,我记得他们不是有个螺丝厂吗?不行的话,螺栓螺母上一个,说不定也有外商要呢。”
张维脾气并不算很好,否则许如意第一次见她,熊广涛也不会被她一句话说的闭嘴,这会儿许如意听见了,她自然也听见了,腾地一下直接站了起来,冲着那边就过去了。
张美义眼睛都瞪大了,许如意示意她拿上东西,也跟了过去。
这离着一共不到五米远,那边话没落,张维人已经到了,敲了一下门,冲着周雄安就说:“周处,你这样说,我有意见。我们肃南市机械局上报的名单都是有考量的,你不做调查,不问我们意见,怎么可以随便更换?“
“如果您没见过,不理解,我们已经到这里了,还拿了样品来,就是为了跟您解释,您这样见都不见,就做了决定,我认为是不妥当的。”
周雄安显然不是跟张维第一次打交道了,直接说:“你说我为什么不见你,每次一拿下什么,你就来找我吵架。我这里是省厅,不知道的以为是菜市场呢。”
张局很镇定,“我怎么是吵架呢,我是来找您汇报工作,表达我的想法,我进门
() 还敲了门,您怎么能这么评价我?”
周雄安显然没想到,张维敲门还是有目的的呢,直接气愣了。
就这个机会,张维接着说:“我还是那个要求,您得给我拿下的充分理由,否则的话,咱们去厅长那边讲讲理。”
“我们肃南市机械局,这么多年都是倒数第一,我们痛心疾首啊,为了不拖后腿,我们这一年都在想办法找产品,这个露营拖车,是我们今年秋交会的赚外汇的希望,您这样随随便便不讲道理的拿下,对我们肃南市机械局打击太大了!”
许如意在后面都叫了声好!
她每次见张维,虽然对她和燎原厂很热情,但都是规规矩矩,她还以为张维就这么个规矩人呢。
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态度,在市局她是一把手,就得秉公处理,树立形象。可是在省厅,她就是个地市干部,为了肃南市要好处,她就得该说的说,该泼辣的泼辣!
当然,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夸张一下,增加分量,博取同情。
原来同道中人,许如意觉得,怪不得自己跟张维这么投缘,倒是后面的张美义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局长还能这样啊。
但这段话的杀伤力的确很大,这说的也太严重了吧!
刚刚周雄安还咬死了这东西没什么用处要拿下,这会儿就放缓了语气了,“你们这个想法是对的,为国家挣外汇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产品实在是不合适。你们这个产品,就是凭空想象,你去过国外吗?”
张维这个可真不能撒谎,她摇头:“没去过。”
周雄安立刻就说了:“那就是了,你没去过,可我去过啊。我去过美国和日本,也认识了不少外国人,我可从没听过,他们喜欢露营,还用什么露营推车。”
张维霎时间卡那儿了。
谁也没想到,周雄安是去过国外的,而且信誓旦旦的说,没见过。
这就跟一个杨桃放在了没见过的人面前,没吃过的人猜测它是苦的甜的咸的都不管用,只有吃过的人的说法才是准确的——它是没味的。
周雄安见张维不吭声了,就知道她被说服了,“你们赶紧回去再换一个吧,给你们宽限两天时间,把名报上来。”
张维
这会儿是真没办法了,扭头看许如意,许如意这才开口:“周处长,我能说一句吗?”
周雄安刚刚就注意到许如意了,不过以为她就是个办事人员,实在是太年轻了,听她要说话,就看向了张维,张维连忙介绍:“这是燎原县机械厂厂长许如意,露营推车就是他们的产品。”
周雄安是知道燎原厂和许如意的,毕竟陆庭章专门问过武大成燎原厂的事儿,所以他也找来报纸看了看。
的确是个厉害人物!还很年轻,周雄安也很欣赏,这样有本事的年轻人越多越好,可怎么就厂长了?
这也太快了!
所以看许如意他就带了审视,“你想说什么?”
许如意就问:“您是什么原因去的国外,待了多久呢。”
这个没什么不能告诉人的,周雄安回答:“去年和今年春天,我们跟随外交人员一起出国,推销夏国的工业产品,每次有一周的时间。”
许如意知道这段历史,为了推销我们的产品,国家可是想尽了办法,每次有外交活动,都会带着庞大的队伍,这里面有各省的相关负责人,也有相关行业各厂的厂长,为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卖出产品挣外汇。
所以周雄安作为进出口管理处处长,出国两次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在于,他们出国怎么度过的。
这会儿的人可不像是许如意年代的夏国,大家都富裕起来了,出国以后就是逛逛逛买买买。
这会儿的人一分钱可以掰成八瓣花,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张美义多花了两分钱买早餐,她在路上心疼了好几个小时。
出国是有补贴的,以美元结算。
很多人为了省下这笔钱,补贴家用或者换个电器带回来,几乎是足不出户,甚至还自带干粮,连饭都不吃国外的。
周雄安作为一个省厅的处长,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领子都快洗破了,显然生活并不富裕,他八成也是这么度过的。
他怎么可能深入地了解美国和日本人的生活呢,他怎么可能看到他们露营呢。
许如意本来挺生气的,觉得周雄安固执,可这么一想,她一点气都没有了,这还不是我们太落后太穷了导致的。
她平心静气地讲:“周处长,我们去一个地方,走马观花地看几天,并不能深入了解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就跟我们燎原县,您要是来了在县城里逛逛,你能知道我们有多少个工厂,街上有多少店面,有几家厂子盖起了家属院,饭食多是面食,不怎么爱吃辣。可您恐怕不知道,我们婚嫁的习俗是什么,我们生了孩子满月百天怎么过。对吗?”
她不想当众揭开一个处长省吃俭用的事儿,这已经是很稳妥的解释了。
但周雄安真的很固执,“你这是强词夺理。”
这就陷入僵局了,张维也怒了:“我们有照片,”她直接一伸手,许如意就把老照片递给了她,张维看到这张照片就心痛:“你瞧瞧,这是1937年的美国,那会他们就露营。”
周雄安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四十多年的东西,怎么能作准?”
张维直接就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拍,“周雄安,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周雄安也怒了:“我就是跟你们讲道理,你们为什么不听道理!”
他俩嗓门是一个比一个高,大部分的办公室都是不关门的,许如意就觉得,在忽然之间,走廊上安静了许多。
张维真觉得周雄安太过分了,直接就说:“走,咱们找厅长去,我倒要问问厅长,你作为一个进出口管理处的处长,这么不接受新事物,以自己眼光为标准,这是一个合格的干部吗?”
周雄安也不带怕的,真站起来了:“那咱们就说说,是我这个去过的
说的准,还是你这个没去过的想的准?”
这俩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齐伟民都急死了,试图拉架,但他哪里是这两位的对手啊,根本插不进嘴去,就这时候,有人突然问了句:“周处长,你们在干什么?”
那个人就在门口说的话,离着许如意并不远,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这口气一听就是领导,没想到居然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干部。
可这一声真管用,里面原本已经剑拔弩张,但一见这人,气氛顿时泄了,周雄安连忙冲着来人叫了一声:“陆厅长,没什么,我们就是有个问题有不同意见。”
许如意就想起来了一个人,张局上次说,武大成之所以改变态度,及时因为有位副厅长让他全力协助燎原厂打好翻身仗。
这就是陆时章?
许如意已经习惯了别人惊讶于自己的年轻,今天她也惊讶了一回,副厅级的职务,这个年纪可真挺年轻了。
张维也开口了,“陆厅长,不是没什么,我们之间是爆发了很大的矛盾,我认为周处长对我们市局提报的秋交会参展产品有极大的误解。”
这样一说,陆时章显然
不能当作普通的争论来看,他直接问周雄安:“周处长,怎么回事?”
周雄安只能快速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他人虽然固执,却没有添油加醋,倒是将两边的观点都说了一遍,还把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陆时章直接进了屋子,看了一眼照片问:“什么样的露营推车,有实物吗?”
许如意立刻说:“在这里。”
进来之前,他们已经将尼龙袋拆掉了,现在的推车就是个收缩好的,带轮子的铁架,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没想到,陆时章一看,就瞧出了眉目:“这是能收缩的?为了便于放在车辆后备箱?”
终于来了个懂行的,许如意松口气,点头:“是,这个合起来尺寸是半米宽一米长,厚度只有三十公分,大一些越野车,可以直接横放在后备箱里,就算是小一点的两厢车,也可以竖着放进去。”
陆时章讶异地看了许如意一眼:“你们这个信息掌握的可是不少,这个尺寸的确合适。怎么拉开?”
许如意就指了指旁边的带子,“打开直接拉就可以。”
陆时章根本就没用别人上手,自己解开了后,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扯着另一边,不费力的就拉开了。
立时,一个四轮推车出现在大家面前。
陆时章直接推着走了走,点头说,“很顺滑,承重怎么样。”
“200斤。”
陆时章也没信她,捏了捏旁边的钢管,冲着齐伟民说:“有没有重量大一点的东西,放上来试试。”
齐伟民这会儿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连忙说:“后院的路坏了,今天正在铺,有不少青石板。不过那个是不是有点沉。”
没等陆时章问,许如意直接说:“没问题。不超重就行。齐干事,后院怎么走,我推着过
去装一些。”
陆时章根本没把车子交给许如意,而是给了齐伟民:“这个实验还是我们自己来比较好,让他们去装吧,装完了推过来。”
许如意就插没手,这位陆厅长不但实干而且懂行,她根本就不用插手,更何况,这会儿空闲,肯定是要具体问问相关情况的。
果不其然,齐伟民推着车走了,陆时章就说:“都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坐下来说。”
这屋子都配着常见的木质绿色沙发,刚刚进来就剑拔弩张,所以一直都没坐下,这会儿倒是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了。
周雄安看着陆时章试了半天,一坐下就问:“陆厅长,您知道露营?”
他这一问,张维也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大但级别很高的领导,陆时章说:“我有两位外国朋友,曾经交流过这些,这项旅游活动,在发达国家的确非常流行,他们喜欢在汽车后备箱里装上帐篷和野炊用具,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悠闲自在的待一天,享受大自然的风光。”
“应该这么说,汽车进入他们家庭的时候,露营就已经流行起来了。”
“不过我们即便出过国,并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美国人是很公私分明的,如果不是很亲密的朋友,他们并不喜欢聊这些私事。”
这种说法,既回答了周雄安的问题,也解开了周雄安的困境。
而且陆时章的来历和身份让这些话更具有可信度,周雄安显然被说服了,他现在的表情就跟张维看到那张照片时一样,充满了震惊:“他们的生活真是我们想象不到啊。”
陆时章没有再跟他掰扯这个问题,反而扭头看向了许如意,他显然知道,许如意才是推车的负责人,直接越过了张维问她:“许厂长是吧,这款推车你们的成本是多少,准备卖多少美元。”
许如意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自己,不过这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许如意说:“我们准备的售价是20美元。”
这个价钱一出,周雄安和张维都惊讶了。如今官方汇率是一比二,也就是说,换成人民币要四十块钱,黑市里的汇率是一比十,那可就更贵了。
这东西明眼人都知道,几米钢管,四个轴承,四个轮子,外加一些螺丝螺母还有一块老雨布,成本也就几块钱。
张维也说:“是不是有点高。”
她是怕卖不出去。
许如意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因为这样东西,是我想到的,无论国内和国外都没有。所以,我们这次是卖个新鲜,到了明年,这东西恐怕就要到处都是了,那就要回归本身的价值。”
这个说法倒是可以理解,这两年开始,国内进口了不少外国机器,这些机器有不少出现问题,请国外的工程师过来修,换个零件动不动就几万美元。
张维就知道最近南河省汽车厂的一台进口机床出现了问题,对方过来后就说有个零件损坏了,需要更换,报价十五万美元。
这可是太贵了。
南河汽车厂的厂
长现在正在四处求救,看看是不是国
内厂家有人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就是因为稀缺才贵吗?
张维点点头:“那倒是也是,就是怕他们嫌贵。”
许如意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陆时章先开口了:“他们的人均GDP已经达到了两万美元,20美元的东西并不贵。”
这个数据就是许如意想说的,不过她数据来源途径没法说,才犹豫了,陆时章报出来了,倒是省了她的事儿。
不过陆时章说完了,却问:“许厂长,你既然知道这东西是肯定会流行的,为什么不申请知识产权呢?”
许如意的头猛然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时章。
她怎么可能想不到要申请知识产权呢,但问题是,首先是没有门路,现在的夏国根本不注重产权问题,连知识产权法都没有出台,如果想要申请,需要去境外,但根本没有认识的人。
其次才是没有钱,燎原厂欠的工资还没发呢,这种情况下,许如意觉得花钱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儿,太浪费了。
她挣这个快钱,也是为以后的产品可以保证产权而铺路。
但在1980年,居然有一位干部对她说知识产权,许如意实在是太惊奇了,这位陆厅长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时章显然对知识产权非常了解:“现在离着秋交会还有两个月,时间倒是足够,如果许厂长有自信,我倒是可以介绍相关人士给你。”
这有什么需要考虑吗?许如意直接就回答:“我们需要。”
陆时章显然不是说着玩的,立刻定下了时间:“今天我要出差,大概三天后回来,你到那时候来找我,我们具体聊。”
许如意连忙应了。
这会儿,齐伟民终于推着放满了青砖的露营推车过来了,那青砖放得满满当当的,显然不止二百斤。
但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等着到了跟前,齐伟民也忍不住称赞:“我本来看着钢管不是很粗,还以为不行呢,谁知道一试,真的又结实又轻便,质量很不错。”
这可是实际应用体会,比说什么都管用。
更何况,许如意还笑着冲周雄安说:“周处长,您也来试试吧。”
周雄安肯定是要试的,直接从齐伟民手里接过来推着走了两步,脸上原本质疑的神色就彻底消失了,非常轻快,而且还没什么噪音,就算不是露营用,这东西搁家里也挺使用的。
这会儿,陆时章站了起来,冲着周雄安说:“我看质量也可以,也符合国外的使用习惯,不如试试?”
周雄安还能说什么,他担心的根本没有道理,心服口服地应了:“那好,就按着原本的名单报给商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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