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权力时代之鸟无头儿不飞

黄小勇走后，我坐在椅子上，想想和剧会存的认识经过，颇具戏剧性……

剧会存所在的世新果之缘有限公司，是省市重点培育的果汁、果酒、果醋饮料产业明星企业。

董事长王华晨大学毕业后，分到市林业局。1997年机关干部“下海潮”兴起时，毅然决然辞掉机关工作，筹措资金创办了1个名优果品种植基地。每到收获季节，和爱人开着车到城区自由市场出售新鲜果品。辛苦是辛苦，可他觉得自由快乐。

时间1长，有了自己固定的消费群体。

听到不少人时常讲，吃鲜果不如喝果汁方便、口感好……这引起他的注意。回家后躺在床上，细细梳理1遍自己所了解的当前国际消费潮流，再回想到1位在外贸企业工作的朋友说的话，“国外现在流行的东西，就是十年后中国所流行的！”于是认定果汁产业，在中国市场前景广阔光明，大有可为。天亮后做通爱人工作，咬牙托关系贷款，进了1套果汁加工灌装设备，生产瓶装果汁。利用自由市场上固定客户群，开展起定时配送业务，很快占领历山市市场。随着不断扩大生产规模，销售延伸到邻近省市，还打进北京、天津市场。

在2001年公司股份制改造后，发展进入快速道，可果汁、果酒、果醋饮料的系列化、规模化带来的人才、资金等发展瓶颈，也日益显现，到2005年年初，企业几乎要被拖垮。1时无解，苦闷缠身，只好不断找朋友喝酒散心。

崔1水与王华晨是同学。

临近中午，崔1水推门进来，“瑞僖，王华晨来电话，邀请你去他那儿喝酒，说是有些事要请教1下，接你的车在楼下等着呐。”

上了车才明白，是崔1水心血来潮，自作主张邀上我的。

世新果之缘有限公司在城区的西部山区，有3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厂区占地1百多亩，宽阔宏大的车间随着山势起伏，错落有致分布着。

在办公室，身体健硕，但少白头的王华晨已经1脸愁容地沏好茶。

“人都有愁闷的时候，排解离不开朋友。同学是朋友中的朋友，人生中的知音。”崔1水颇有感触地说完，向王华晨介绍了我。

王华晨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礼节性地和我握了下手，向站在身边的办公室主任剧会存低声说：“准备饭菜。”

我摆了下手，“等等。我难得来公司1趟，可不可以参观学习1下啊？年初时，为落实市政府加快培育农产品加工产业的政策，我陪着市财政局领导给你送扶持资金，硬生生被你拒之门外，这次不会再赶我走吧？”

王华晨羞红了脸。“实，实，实在对不起。”费力吐出1句话。

这让我1下子，想到大哥小时候口吃的样子。因为教大哥的小学男老师有点口吃，他就背着老师学着玩，学着学着成了习惯，跟爹说话都口吃起来。爹火冒3丈，1巴掌把大哥从屋里扇到屋外，大哥的口吃竟当场好了。

他这口吃……我目不转睛看着王华晨。

剧会存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们和政府部门打交道打怕了，能拒多远拒多远，能拒千里之外那才好呐！”

崔1水打着圆场，“华晨是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倒不出。因为这口吃毛病，除了同学朋友外，很少出头露面，遇到政府官员更是能躲就躲。”

“就是！”王华晨肯定地说。看崔1水1眼，“要，要不先转转吧。”

进入果汁生产车间长长的透明玻璃参观走廊，我看着高高、粗大、洁净、密布的管道，产品终端按部就班操作的自动化机械臂深受震撼，醉心地看着、走着……脚下1滑，身子前倾，脑袋1蒙，潜意识地撑起双肘，脸才没有贴在地上。

湿润的瓷砖，如同冰面。

剧会存快速蹲下身，急切地问：“没摔伤吧，要不到医院检查1下吧？”

王华晨、崔1水都蹲在我身边查看、询问着。

远处正在拖地的阿姨，扔下拖把，小跑过来，向我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我趴在地上，活动1下胳膊、腿，除隐隐作痛外，没有什么太异样感觉，于是示意剧会存把我扶起来。

剧会存、崔1水合力把我抱起来。

我走了两步，感觉还可以，就说：“没多大事，咱们继续参观吧。”

剧会存厉声呵斥阿姨：“拖个地，弄这么多水干什么？下午到财务部结清工资，明天就不用来了！”

阿姨哭丧着脸，鸡捣碎米似的鞠着躬，“对不起，对不起……”

王华晨见我没有什么大碍，放下心来，走到阿姨身边，“这，这，这不怪你，是我们，来的，时，时，时候，不对，不会，辞退，你，你的。”

剧会存对我解释说：“我们都是中午休息时间进行清洁打扫，事先没通知她们有领导参观。我安排不周，请您原谅。”转头看向阿姨，“既然董事长发话了，那你去忙吧。”

阿姨又给我深深鞠了1躬，贴着墙根走向远处的拖把。

看上去，阿姨和娘的年龄差不多。娘已经颐养天年，可她还在这样辛劳，竟1时动了感情：“讨生活不容易，我们需要对任何人多点理解、多点感情。无论对公司还是对社会来说，感情都是人与人之间1项信任资本的投入，是1种时常看不到、摸不着而又实实在在感觉得到的生产力。”

剧会存搀着我边参观边说：“董事长非常重感情，现在公司正在物色外聘几个经理，人还没确定，他们生活所需的房间、物品已经早早准备好。董事长是个世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重感情好老板！”

王华晨刚才的举止，让我深受感动，谈话的兴致1下子浓厚起来。“谁都知道鸟无头儿不飞的道理，可头鸟和头鸟不同，打头的鸽子只能带着鸽群，绕着楼堂馆舍飞来飞去，而头雁可以带着雁群翱翔天宇。老板和老板也不同，能够笑傲商海的老板，我觉得至少要具有3项能力。”

王华晨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我。“哪，哪，3项能力？”

“市场预判决断能力，人才培养使用能力，把握政策环境能力。”说完，看了王华晨1眼，接着说：“听崔科长介绍过，你的市场预判决断能力令人佩服，我无话可说，可在人才培养使用上，我和你有点意见分歧。我问你，来自不同区域、不同产业的企业经理级人才，是不是会带有不同的、固化了的经营观念理念。”

“那，那当然。”

“我觉得，企业几位副总，你都想在外面聘请，必然会在经营观念理念上，发生掣肘和撞击。花费精力调和出来的1锅大杂烩，能端上多大台面？”

“郑，科长，经你这1，提，提点，我，觉得，外聘经理，这，这事，是，是欠深，深思——啊熟虑。”

“1个企业人才，经营观念理念的形成，基本来自企业文化的长期积淀和感情熏陶。1个对企业有感情、熟悉企业文化的人，才能高效治理好、带领好这个企业，不是吗？在1定意义上说，你与其用满怀个人抱负、对企业‘水土不服’的英才，还不如用1些老实听话的庸才。至少他还能和你的思想保持1致，还能不折不扣贯彻你的意志，还能在你出远门后安安分分替你守住企业，不至于让你有后顾之忧。”

“这个，观点，新颖——啊实用，让，让我，茅塞顿开。”

王华晨的谦恭更激活了我的思想，“基于以上观点，我的建议是，管理层的副总经理，要重点在现有中层干部中培养提拔。把那些好苗子，先放到最艰苦的岗位去锻炼，让他们体味到企业发展的艰辛；再放到前沿岗位，让他们了解企业发展大势；然后，放到核心岗位，让他们熟悉权力责任。能经受住这3种岗位考验的人，便是你企业发展的脊梁。”

王华晨带头鼓起掌来。

“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管理着力点在于企业外部，主要是精准掌握国际国内市场细分时机，以及销售对象消费需求，建议你到南方先进发达地区去聘请。因为我们北方人的市场观念和意识，相对落后了十多年。”我边说边在剧会存地引导下，来到公司3楼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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