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权力时代之人生正道
岁末年初，要总结分析1年来的工作，谋划安排新的1年计划，是各科室最忙的1个时段。
上午1上班，我打开稍有些暖气的办公室，哈1哈凉凉的手，裹下厚厚的长羽绒服，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圆珠笔，走进雷鸣和黄小勇所在的办公室。
黄小勇1见到我，马上搬把椅子让我坐下，和雷鸣各自准备好笔和本，安生坐好。
“小勇，去隔壁喊下邸伟过来开会。”我吩咐1声。
邸伟自己1间办公室。这得益于他刚来时的苌宏的秘书头衔，找米浩宇特例要下的。
黄小勇起身出去，眨眼间回来。“办公室门锁着，可能还没来上班。嗨，现在邸伟成了白主任名副其实的秘书，更加牛气，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心想，黄小勇之所以这么认为，缘由是我还没有把白肖贤退回邸伟的消息告诉他和雷鸣，便笑笑说：“那，我先给你俩说说当前的工作，邸伟那儿我单独安排。”
桌上的电话响了。雷鸣伸手摁下免提，“喂。”
“雷参谋长，下午的会，1定要按我说的1丝不苟组织落实好！现在外边在飘雪，你要及时观察关注，如果临近中午下大了，马上组织人员清扫干净，必须以整洁的单位形象来迎接史部长的到来。”电话里传来白肖贤的声音。
我望向窗外，雪花如柳絮般翻飞飘落着。
雷鸣站起身，两脚并拢，故意在我和黄小勇面前做戏，“老大，保证完成任务！”挂断电话，看着我1阵嬉笑，而后，解释说：“下午，组织部史部长带队过来考核咱单位领导班子，白主任事先已做了周全的接待部署，并嘱咐我们在中午饭前保密。”
我“噢”1声，打开笔记本，开始1项项讲工作，提要求，定责任……当我把笔记本合上准备回房间时，窗外的天还阴着，但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临近中午快下班时，才接到下午召开考核会议的通知。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史谦是白肖贤的铁哥们，两人1见面，白肖贤为难地说：“史部长，这段时间单位有点乱，你看这考核——”
“老白，怎么考核，1切由你来安排。”
“那你放心，绝不违反原则。”
我走进会议室，有种异样感觉。主持台下的十2排会议桌上，摆满了桌牌，仔细看了下，是按科室顺序、职务高低排列的。原来的座次排列，都是中心领导和办公室主任在第1排，各科长摆桌牌在23排，而其他人员在后面自由找坐。
我们科里的桌牌少了雷鸣的。扫了1下其他科室，和雷鸣1起转业的其他5人，也没排进所在科室。
抬头望望，会议室最后面，多了两张长条桌。
不断有人走进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地坐在自己的桌牌前。
考核的程序都是老套路，首先，由白肖贤介绍考核组人员，接着，由他代表单位领导班子和个人作汇报，再就是，史谦代表市委讲话，最后对领导班子和每个成员进行民主测评。
史谦宣布发放民主测评票的话音1落，雷鸣和其他5个军转干部，齐刷刷从最后排站起，好像事先排练过1样。雷鸣第1个昂首挺胸左转身，其他人依序左转身，然后列队走到第1排停住。
雷鸣右转身，开始发票。
看这样子，雷鸣负责发放和回收12排的测评票。
其他5名同志依序向后转，逐个在第3排、第5排、第7排、第9排、第十1排停下，右转身发票。
白肖贤满意地点了点头，得意地看了史谦1眼。
史谦侧下头，会心地回个微笑。
因为年年填的格式相同，就是在设定的满意、比较满意、合格、较差的栏目下，对应领导班子或每个成员名字打对勾。史谦在主持台上，还没念完填票注意事项，台下的人已填好，停下笔。
史谦抬起头，连声问了3遍，“都填完了吗？”见没人回应，接着说：“大家把票倒扣在桌上，人不要动，由工作人员收票。”
雷鸣由第1排的左手开始收起，到头后，转到第2排，最后回到第2排的左手边，站定。
其他人如法炮制，走着相同的弧线，收完票后站定。
雷鸣估算的时间很准，笔挺地向后1转身，其他同志也正好完成工作。“啪，啪”几下脚步声过后，后队变前队，依序回到座位前，齐刷刷坐下。
我不禁感叹，不愧为训练有素的转业军人！
白肖贤鼓着笑眼看向史谦，意思是征询1下，是否还有什么可讲的意见。
见史谦摇了下头，表示没有了。
白肖贤高喊1声：“散会！”
按照以往，民主测评票要由考核组人员发放回收，可这次搞了如此1出，人人面面相觑。
直到下午下班，各3两个知心的人聚在1个办公室，议论纷纷，然后，各怀心事回了家。
雷鸣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单位加班，刻意选在早晨6点半来到单位，敲开我的门，神经兮兮地说：“米浩宇要倒霉了。”
“为什么？”
“白肖贤让我们这么搞，目的是找出给领导班子、给他打‘较差’的人。昨天经过比对核实，已经找出给他打较差票的人，就是米浩宇。”
“他想怎么处理米浩宇？”
“昨晚白主任请我们喝酒，听口气，不会轻易放过米浩宇……”
“你这么早跑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哥，我是来提醒你，说话做事要加倍小心。”
“真是好兄弟。不过，我也提醒你，做好自己，不迷失本性，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理。”
“明白，有你当哥的在前面趟路，我不会迷失自己。”
1晃6个多月过去，白肖贤非但没有动米浩宇的办公室职务，还好像当成了亲兄弟信任有加，让他放手工作。1有时间，到他办公室嘘寒问暖，喊着去喝酒。1有机会，大会小会上赞许褒扬……
白肖贤豁达大度的口碑，逐渐深植人心，全单位1派太平景象。
中午，我陪白肖贤在新津县喝了顿大酒，回来路上，透过车窗，看到已经破败不堪、满院荒草的仕欣肉类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心里5味杂陈。
可能酒有点过量，白肖贤突然“嘿嘿”两声，双眼迷离地侧脸看着我，“瑞僖，天这么热，你家米面有没有生虫子？”
“不可避免。1些米面实在没法吃了，只能扔进垃圾桶。”
“嗯，嗯，我就不相信，炎炎夏天，能有不生虫的米？”说完，闭起眼睛，嘴角挂笑，倚躺在车后座位上。
我醉意朦胧地扶白肖贤下了车，送进他的房间，而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雷鸣手里拿着1沓材料走进来，在他关上门的1霎，我坐靠在椅子上狐疑地说：“咦，今天真是奇怪，白主任在车上，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家米面是否生虫的问题？”
“哥，这是白主任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听说他有1个‘虫米计划’，惯着、宠着米浩宇，让他任性而为，最后彻底毁掉他。”
“这么说，他就像1只埋伏在草丛中的大灰狼，时刻在等待机会。不，准确说，是时刻在制造机会，来捕获米浩宇这只猎物。”
雷鸣重重点下头，“肯定是这样！”
都凌晨1点了，傍晚刮起的大风，仍揪着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树头，呜呜怪叫着。密封的窗户不时抖动1下，发出低沉的“轰轰”声。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清玉被搅扰得也难以入睡，干脆开了床头灯，陪我说起话来，“怎么，1向相信办法总比问题多的人，也黔驴技穷了？”
“米浩宇霸道、冲动的臭脾气是不招人待见，可他和谷慧卿1样，清高耿直，值得信任和依托。哪怕真是他举报的，白肖贤作为多年的老干部，也该宽宏大量……”
“要不，明天找谷主任商量1下，总比你自己唉声叹气、胡思乱想好吧。”
“也只能如此了。”
谷慧卿在办公室听我把情况说完，惊得目瞪口呆，“会这样吗？”
“我分析来分析去，觉得89不离十。”
“那，你先回去工作，容我想1想。”
下午，分管中心工作的魏志敬副市长来单位现场办公，听取了今年以来的工作汇报，研究了下1步工作安排，还研究了有关人事问题。
3天后，米浩宇被调整到市畜牧局。
米浩宇到畜牧局上班第1天，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崔1水、郝振仁参加畜牧局为他办的接风宴会。
崔1水、郝振仁找借口推辞了，我只身前往。
第2天1上班，白肖贤把我堵在办公室，“瑞僖，你为什么参加米浩宇的宴会？”
“同事1场，总不能人1走，就形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吧？”
“你接受和我作对的人的宴请，可不是1两杯酒的问题，而是对我的态度问题，1条心的问题。你想过没有，我会怎么看你，单位里的人会怎么看你，你今后的路会怎么走下去吗？”
我陪着笑脸，“老大，都说你知人善任，既然还留我在你身边，还留我当这个产业协调科科长，那你1定知道我的为人，就是1切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白肖贤手1挥，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仅凭良心就能立人立世？可笑至极！随风而起，乘风而行，扶摇直上，才是人生正道。枉你在政府机关打拼这么多年，枉我言传身教了这么多年，在官场上至今还是个生瓜蛋子！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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