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把海浪掀起
作为Hip-Hop领域的重量级杂志,XXL邀请到11位超新星,肯定不会像常规媒体一样,做做采访拍拍照片就完事。
每位Rapper都会现场录制一段Acapella,并且参与到新生班的Cypher中。
每年蹿升的歌手那么多,不秀一把实力确实很难服众。
黑哥向来善于捧场,之前作鸟兽散出去参观XXL总部的亲朋好友悉数回来,带着相机四处拍拍拍的文雅秀和Noze也紧跟大部队。
虽然被韩美两支团队围绕着,压根不缺工作人员,两人还是开开心心客串起助理,给陆景桓鞍前马后。
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能把陆景桓当手办一样摆弄来摆弄去的,她俩当然殷勤得紧。
“我觉得这件好!”
文雅秀挑出一件暗绿色的Oversize做旧背心,朝陆景桓胸口比了比划。
“下面穿条工装裤和靴子,应该不错。”
“Emmmm……”陆景桓脑补完毕摊了摊手,“总感觉有点像水管工。”
“噗……”
卢小猫噗嗤一笑,“不说还好,一说就……”
“嘁,小孩子懂什么,就是要这个味道!”文雅秀剜了陆景桓一眼。
“就是要像水管工才性感呢!Sexy Man!”
陆景桓一听就觉得怪怪的!
“一给莫呀,nuna少看点成人频道好吗!”
Noze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个话题了…”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少管。”
小猫抽了抽鼻子,怨念地看了两人一眼,“我都满二十了……”
“哦莫,Wuli Noze居然都二十了诶!”
“是噢……时间真是过得好快。”
“额,明明前不久才陪我过了生日呢……”
“哈哈哈……”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挑衣服,最后给陆景桓挑了套最不容易出错的常规装扮。
反戴的鸭舌帽露出清爽额头,宽松黑卫衣加破洞牛仔裤,一双经典AJ1芝加哥。
嗯,一看就是Noze的取向,男生穿这一套随时能去舞室开始蹦跶。
穿上时间正好,XXL的项目组那边已经开始录制Acappella。
“你先在这边练一会,轮到了我们再过来叫你?”
文雅秀比陆景桓还紧张,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
一个一分钟不到的Acappella,如果频频NG的话,总感觉会被人小看呢……
不知不觉间,文雅秀也把陆景桓当作代表半岛形象的榜样了,生怕他的金身有一点黯淡。
“谢谢nuna,那我就在这边开嗓了。”
“嗯嗯。”文雅秀摆摆手,推门出去。
化妆间只剩下陆景桓和卢智慧。
卢智慧把陆景桓按到座位上,直愣愣地盯了一会他的脸。
“怎么,我脸上长痘了?”
“oppa脸太素了,要不上个妆?”卢智慧今天也是一身黑,乍一看和陆景桓穿得像情侣装。
“不用。”陆景桓摆手,“两边的打光习惯、镜头参数都不太一样,这边的化妆师也没什么给黄种人上妆的经验,效果肯定不会好,打个底就行。”
说完他挑了挑断眉,“不化也挺好的,不然衬得那些同行太凄惨,是吧?”
小猫嘴角勾了勾,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蛋,“臭屁。”
陆景桓轻轻把手拍开,起身,“不跟你闹了,oppa开开嗓。”
“内。”
卢智慧背着手乖乖站到角落,看着他旁若无人开始说唱。
其实她没怎么见过陆景桓Rap来着,看到的更多是那个在舞室里手脚都不太协调,长手长脚,又笨手笨脚的笨蛋oppa。
但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脸上的真挚和专注还是一模一样。
很多人总是频繁地感叹自家oppa的性格大转变,但卢智慧只是偶尔这么觉得。
在她看来,自家oppa一直都是那个热爱舞台,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会拼尽全力的热血笨蛋。
只是以前结果坏,现在结果好而已。
随着社会地位的极具提升,他会和自己疏远吗?
卢智慧从来没担心过这个,即使对方是撼动整个K-POP的双料天才,而自己只是个不算拔尖的职业舞者。
血缘纽带就是这样,即使有时亲密有时疏远,但它始终就在那里,很难斩断。
卢小猫甚至觉得,虽然见面的时间还是很少,但随着事业有起色,陆景桓和自己的变得更亲密了。
他更善于表达感情,更善于表达对自己的关心,与其说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不如说是真的成熟了。
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可靠的大人,成为了自己和欧尼们坚实的后盾。
想着想着,小猫歪了歪脑袋。
诶,自己为什么要在欧尼后面加个“们”?
不过她笑笑就不纠结这个,趁陆景桓对着镜子练习,偷偷掏出手机记录。
甚至拿陆景桓认真的样子当作背景板,拍起搞怪的自拍。
把近大远小的陆景桓放在手掌上,卢智慧对着镜头嘟嘴吹气,玩得不亦乐乎。
……
……
……
XXL不是SMTM,当然不会给唱得好的Rapper发放晋级项链。
但没人敢不认真,甚至都暗暗较着劲,掏出自己精心准备的Verse。
很多人喜欢用半岛一年要出道上百组idol来证实这个圈子之内卷,但其实Hip-Hop圈也差不了多少。
没人统计过欧美一年会产出多少Rapper——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去黑人街区里溜一圈,差不多十个人里就有三个是发过Mixtape的。
随着“欧美网抑云”Soundcloud的普及,这个数字还在逐年上升。
如此激烈的竞争环境,像大D那样的一夜成名只是小概率事件,稳扎稳打一步步往上走才是大部分Rapper的职业规划。
能走到XXL的Freshman Class,对于说唱歌手来说意义重大。
这差不多相当于NBA的乐透新秀,离大红大紫只差临门一脚。
谁能踹出这一脚呢?陆景桓观摩了一圈同行们,听得摇头晃脑又摇头。
摇头晃脑是大家的水平都很高,即使不用Beat也听感十足,各有各的风格。
摇头是忍不住感叹这边Hip-Hop圈的人才选拔机制,与自己以前待过的两国Hip-Hop圈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即使不依赖互联网,欧美说唱圈也能源源不绝挖出天赋异禀的新生代,靠的就是特立独行的“街区制”。
街区对于在美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是很通俗易懂的概念,但结合阿美莉卡的匪帮分辖民俗,就形成了一套捧红说唱新星的产业链雏形。
大部分街区都有自己的电台、派对场所、大热DJ,他们不仅会跟着最近的热单、爆曲走,也会在自己的社交场合不留余地推荐新人新歌,让大家接触到最崭新的一手音乐。
电台会有特定的时间段来扶持新人新歌、派对上也会优先放自己街区的作品、DJ们会接过一位位新人的CD,用老辣的耳朵进行初步筛选后,向自己的拥趸们大力推荐。
当然,从这里也衍生了一系列潜规则,比如大部分Rapper在发家之前总得拜个山头,不然就进不了那个在当地垄断的圈子。
这是很有必要的,很多Rapper走红前没有收入,制作专辑的资金都是靠兄弟们帮扶,而也是因为势力保护,他们可以安心做音乐,而不是在枪林弹雨的丛林里抢肉吃。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黑人发迹之后身边总是一群跟班——因果循环,以前大家扶持帮助过他,他现在就有义务让自己的兄弟们吃好喝好。
而这种特有的关系链,让欧美Hip-Hop的成材率极高,不太可能存在被埋没的璞玉。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说唱乐对于老黑来说完全就是得当饭吃的玩意儿,所以大家的鉴赏水平也很高,对于各种风格都能接纳,对于乐色音乐的容忍度也很低。
像很多惊艳一时的Rapper,如果没办法维持高质量产出,也会被他们无情抛弃。
无论半岛还是华国,都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
很多音乐人靠着名气和资历搞人脉说唱的同时,即使水平大不如以前,也可以吃很久的老本,而听众也人云亦云,将整个圈子饭圈化。
老人和资本合作,占着茅坑不拉屎,新人没有扶持难以出头,然后就是循环往复的审美降级,一直到降无可降,直接“X语乐坛”药丸警告。
很多人喜欢以此来指责听众不懂、听众没品味、听众审美低下云云。
陆景桓对这类言论从来嗤之以鼻。
——明明是从业者生产出一堆垃圾,为什么反过来要消费者背锅?
如果真的瞧不上消费者的品味,那比起生产自己心目中的品质音乐,那些音乐人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当什么欧美Rapper的复制人、国外火什么就唱什么。
——而是从自己做起,做自己真正力所能及的音乐,和听众一起成长。
拿来主义只有形,而核只有真正钻研透了,才能起到培养听众审美的作用。
不光Hip-Hop,不光K-POP,很多领域都是如此。
回到刚才的表演上,对于十个同行的Acappella表演,陆景桓听得跃跃欲试。
他刚参加SMTM的时候就被誉为“Acappella King”,一直很喜欢这个外号,甚至比现在逼格更高的“Young Legend”还喜欢。
对于Live演出,陆景桓这家伙有着外人想象不到的偏执,没有比Acappella更硬的Live方式了。
神神叨叨的Desiigner刚刚踮着脚唱完Verse,忽视他好似在发癫的台风,完全是一段惊艳众人的表演。
很多人调侃他模仿Future的声音、模糊不清的咬字、总是唱着唱着就熄火的Liver稳定性。
但有的人注定是天才,他们下限极低的同时,每每也能上限顶满,让每个人眼前一亮。
大D轻轻打着响指,带来一段旋律说唱,粗犷的嗓音中气十足,自带混响,每一句都带着强烈泛音,黑人的种族天赋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天生就拥有一副松弛而宽厚的好嗓子,还自带核心支撑,唱歌技能打娘胎里就在技能树上点亮。
即使在怪物扎堆的黑人里,大D也是有很有天赋的那一小撮。
除了节奏感更明显一些,他唱的这一段其实更偏向于Soul曲风,旋律动线简约但不简单,营造出神秘而诡异的氛围。
陆景桓大饱耳福的同时有些咂舌,除了少部分天才,应该没有多少亚洲人能像大D这样,对乐理创作一窍不通的同时,还能写出旋律这么带感的音乐。
不过水平越高,他对这家伙之后的境遇就越唏嘘。
没有人比这家伙更适配“出道即巅峰”这个形容,今年璀璨到极致之后,大D就会迅速颓靡下去,把自己活生生吸废了也好、因为过于像Future屡屡陷入争议也罢,根本原因还是缺乏自律,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人生都整个毁掉。
一个Verse唱完,大D似模似样向大家行了个脱帽礼,引起起哄声一片。
“没在说假话,你是真的顶My Bro!”
“天才啊Ma Boy,你特么的真是个天才!”
搁半岛人或许只是虚势,对于黑哥来说嘛,谦虚是不存在的,蹦蹦跳跳走下来,朝大家吐着舌头扮鬼脸,“没错没错,哥就是这么屌!”
一片吵吵闹闹中,陆景桓相对含蓄,和他撞了撞肩膀,“Well Done.”
“到你了哥们儿。”大D瞪着他的牛眼睛,“我最期待的就是你的Acappella。”
“我也。”
小乌兹蹦过来,很费力地搭上陆景桓的肩膀,“听说你们那都叫你Acappella King?噢谢特,我太期待你的Verse了。”
“哈。”
陆景桓耸耸肩膀,“看我表演。”
“Yeeeeeeep——”
“快秀一把吧亚洲人,让大家看看你的厉害!”
“没错!All Eyes On You!”
大家渐渐收敛嬉笑声,不约而同盯着陆景桓的身影。
要不怎么说是社恐民族呢,一个二个目光直勾勾的,换个稍微内向一点的,估计真会被这齐刷刷的上下打量搞得道心不稳。
文雅秀站在角落,小声表达自己的担忧。
“这些家伙眼神好恐怖……看小涣总感觉像在看猎物。”
“虎视眈眈。”Noze吐出一个贴切的形容。
“我觉得不是错觉,不少人应该都挺想看oppa的洋相。”
但卢小猫倒是一点不紧张,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oppa。
“别担心啦欧尼,oppa可从没让我们失望过,不是吗?”
一个人得创造多少名场面才不会再被人看轻?
Noze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她而言,自第一次从陆景桓脸上看到坚定,就决心要百分百信任对方。
理了理帽檐,确认发型没有任何问题,嘴角带笑的陆景桓站到镜头围绕的最中央。
“随时可以开始,Sir。”
“OK。”
陆景桓朝工作人员轻点下巴,连拍子都没打,就这么轻描淡写开始说唱。
“能在热美式里闻到香槟的味道;
“得了妄想症,想证明自己能放心地睡觉。
“一顶帽子,加个耳机和一支笔。”
陆景桓顿了顿,抬手指了指自己反戴着的鸭舌帽。
“这里只有一个我,但有几千几亿个你。
“把摄像头转移到街上——你在黑暗里待得越长,发的光才能越亮。”
这一季Freshman的Slogan是“New Wave”,大部分受邀歌手唱的都是Trap或者更新的东西。
陆景桓反其道而行之,回归自己最爱的BoomBap,最爱的Story Telling。
“所以我在最黑暗时发光。
“就像月亮一样不肯认输,没错我就这么倔强。”
或许精湛的旋律、摇晃的Trap更符合XXL预期,也更容易产生中毒性让人反复循环。
但陆景桓知道,比起短时间的热度,用基本功展现自己才是最优解。
这些圈子里的人永远会一直挑刺的,他需要展现自己拉满的六边形能力值。
“20多岁的身体,可脊椎不再是直线。
“他们在想着现实,那我就去想实现。
“在镜子面前跳着,想象在舞台上讲述真理。
“我做了个梦,有天被麦克风的线绑住了身体。”
急促的停顿节奏让FLow难以预料,无数次心理预期之外的韵脚编排,让所有人顾不上摇晃脑袋。
陆景桓就像是黑洞,把所有的视线毫不留情吸纳。
“身边不乐观的预料,偶尔也让我产生计较。
“没人听我唱高音,那我就选择从此低调。
“我可能一年就练了1000个Freestyle。
“那时他们还在饭桌吹着牛,炫耀着钱有多少。”
陆景桓摊开双手,迎接所有人的审视。
他的情绪稳步上升,他的发声声声入耳。
“我每天流的汗,不只是为了那个Cash;
“为了我的Dream,为了我的Family——
“一个半岛的Rapper,想要拿到那座Grammy,Don Tempt me.”
脸上因为用力而绷起了青筋,而亢奋的陆景桓浑然不觉。
小乌兹停止起哄,听得双手不自觉在发颤。
21 Savage把眼睛埋在兜帽里,隐藏幽深的眼神。
一直呲着大牙的大D愣住了,一张嘴迟迟没意识到该合上。
“我会一直工作,哪怕写断无数根铅-笔。
“你们尽管紧跟潮流,有天我会把整片海浪掀-起。
“我被骂过,被锤过,被吓过,没差,我没怕。
“不光要做Rapper,Artist里也有‘A’和‘R’”
一片静音中,陆景桓轻轻吹了口气。
“I m Done,这就是我的Acappella。”
他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好像刚才那么振奋人心的是别人。
“这样的程度,算得上Acappella King吗,Bro?”
欢呼和尖叫这才像潮水般涌来,黑哥们忘情呐喊,凑过来推搡着陆景桓,用仿佛要将他暴打一样的阵仗宣泄激动。
“King,当然是King。”
21 Savage稍微克制一些,站在稍远处忍不住摇头,念念有词说着没几个人能听清的话。
“Dannn……能入选2016 Freshman是我的荣幸。
“——噢不,是我们的荣幸。”
没多少人有那个好运气,能亲眼目睹伟大诞生。
21很荣幸自己站在今天的现场,站在这个几乎可以预见,NoMad至此崛起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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