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选择
炼金军士罗纳德.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熔岩般的美丽金色正从瞳眸中褪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在实验室正中央的位置地面纹绘有图案如同参天巨树般的炼金矩阵，刚从太平洋另一头长江流域传送过来的天鹰战甲静静地矗立在那，装有炼金武器“七宗罪”的青铜匣子就搭在“等离子炮”的炮管上。
“真是方便啊……传送矩阵。”
他愣愣地盯着战甲上那振翅的金鹰雕纹好一会，而后才慢慢从躺椅上下来。
在手掌触及青铜匣表面的那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止一次地涌上老唐的心头。
他默不作声地把青铜匣从炮管上搬下，“天地为炉”的领域在无声无息地扩张，他开始修复“等离子炮”内那复杂得看一眼就能让人晕厥的炼金阵纹。
老唐不是傻子，随着对炼金知识的深入了解，如果说他的炼金技能树已经点亮了百分之三十，那现在的混血种连炼金技能树都还没解锁。
当初什么“混血家族失忆的天才炼金师”结论已经靠不住了，老唐对自己真正的身份以及过去产生了怀疑。
如今最有可能的是他也许是那位青铜与火之王的某条疼爱的龙儿子——毕竟连青蛇都变成人就更别说龙了；
不然他不可能无端端地就能回忆起那些繁杂的炼金知识，也不可能看一眼龙文就能深悉那座白帝城的每个角落，就连“七宗罪”这种神级装备藏在龙王床底下都知道……
但不太妙的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战团”对龙族的态度不能算很友好，曾经的“明明”现在的路大团长更是直称龙族为异形见到就砍……他不是很能确定自己万一真的是条龙的情况下路团长会不会一刀剁了自己。
“帝皇陛下保佑我可别真的是‘小龙男’吧……做人类其实也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游戏玩，我还想着当一回星际人皇再进军星际争霸二呢……而且我也不是很想被团长剁……”
老唐低声嘀咕着，继续默默修复着铭刻有“等离子态”君焰言灵的炼金矩阵。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浑身发烫，后背不知什么时候被汗打湿了……这很奇怪，他制造的这间炼金实验室具有“恒温”效果，不然当楚子航释放“君焰”时这里早已变成了焚化炉。
他起身走到实验室角落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可乐，随着冰凉混合二氧化碳的碳酸饮料入喉，喉咙那烧灼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不会是感冒了吧？那倒是个好消息，龙类肯定不会得感冒这种东西……坏消息是今晚不能吃炸鸡当宵夜了。”
老唐回到战甲旁打算继续着手修复等离子炮，可眼前那些繁密复杂的炼金阵纹却好似游动的蛇群般忽然活了过来，扭动着诡异的痕迹。
他手里的易拉罐摔在地上，碳酸液体溅在地上的泡沫下一刻便被映成了血红色——老唐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影被血红色的光芒笼罩。
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炼金实验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八张巨大的王座，每两张紧贴在一起一字排开；王座之外是迷蒙的混沌，充斥着视界的一切。
老唐本以为自己会尖叫，会高声大呼“帝皇救我呀”……可他什么激烈的反应都没有，什么动作都做不出，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动。
他首先经过最前方的那两张高大王座，就像是旅游团机械式往前参观的游客，然后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子航，那个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冷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钱的高冷靓仔。
他并非坐在王座上，而是被无形的力量吊在其中一张王座前……浑身赤裸，伤痕遍布。
玩弄楚子航兄弟是王座上一道丰满的妖娆身影，身上那艳紫色的盔甲与其说是盔甲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情趣play装饰，单薄的甲片外袒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她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利刃，修长的双腿缠上了楚子航的腰间，臀甲后那条细长的尾巴游向了楚子航的身后……
“嘶——”
要是身体能活动老唐肯定会先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R18少儿不宜的重口play……
然后再想办法赶紧去救自己的兄弟，这个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冰冰好像每个人欠他钱的兄弟哪怕到现在也还是那副坚毅不屈的模样，双眸喷涌金色盛焰怒目直视着这个折磨自己的妖女。
可老唐什么也做不了，脚步仍在向前……恍然间，他看到那个骑在楚子航兄弟腰上的妖女侧过头朝自己媚笑了一下。
她隔壁的王座上也端坐有一道身影，狰狞生满倒刺又钉有痛苦人脸的重甲将其包裹，对妖女那行为视若无睹，不为所动。
“下一个该不会是芬格尔吧……Oh Shit……”
老唐感觉有些不妙，一方面是担心芬格尔好兄弟会不会也遭到什么非人的对待，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心那画面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点什么震撼……
很快，他就走到了下两张王座前。
与他想象中芬格尔被吊着折磨的劲爆且亵渎的画面不一样，这两张王座上只安静地端坐着一道身影。
不过老唐看不清其面容，只能隐约看见对方那身闪烁着黯淡光泽甲胄后那形似羽翼的漆黑风氅，一杆漆黑扭曲的长枪依靠在王座旁——老唐心生出一种感觉，那把长枪似乎正盯着自己……能深入自己的灵魂。
下两张王座偏在中间位置，不过上边却空无一人。
老唐抬起头，看到了后面远方矗立着一张更加巨大的黑色王座，他的视线被迅速拉近放大，看清了端坐在王座上身影的脸。
那居然是……路明非？！
他的面容在正常与着火的骷髅头之间来回变幻，身后一对金色的羽翼如火焰状在熊熊燃烧，其身躯所穿戴的是黑色的雄伟动力甲，火焰从盔甲的链接缝隙里不断飘出。
迷蒙的混沌散开，黑色王座后一张更加巨大几乎占据整片天地的王座显现在老唐的眼前，一具干枯腐烂几乎已经是骷髅态的高大尸体端坐在上面，一轮好似日食形态的黑色太阳沉浮于王座后方……
黑暗、憎恨、毁灭、愤怒……种种激烈的负面情绪浮现上老唐心头，他不懂为什么路明非会出现在那里，更不懂那坐在巨大王座上尸体又是什么含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在向我预示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么？”
老唐根本来不及去细细思考，不受控制的脚步就带动着他走到了最后的两张王座前。
“哥哥……”
王座上，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
罗纳德.唐如遭雷击，这呼唤声很熟悉……不久之前他还听到过这样的呼唤声。他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王座上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孩。
他发现自己居然认得对方，他的脸，他的白衣……还有那共同走过的漫长岁月。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如泡沫般破灭，王座消失了，他回到了那座宏伟青铜城里的那间古朴小屋里。
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孩虚弱地倚靠在一个高大的黄铜罐旁，一个漆黑的身影背对着老唐，开口对男孩说道：
“欢迎回归这美妙的世界，康斯坦丁。”
男孩抬起头，打量了面前的人影好一会才低声说：“你是……长老阁下？”
“不愧是掌握‘力’的孩子，你比耶梦加得要敏锐多了。”那漆黑的身影似乎在轻笑。
“你的状态变得很奇怪，长老。有什么力量和你的血统融为了一体……你甚至还拥有了‘白后’的部分权柄，”康斯坦丁说，随后表情变得迷茫和空洞，“我的哥哥呢？你见到我哥哥了吗？”
“你的哥哥并不在这里，他还在沉睡，被某些邪恶的力量压制着自我的苏醒，被卑劣的人类所蒙骗并蒙蔽了眼睛，为他们卖命充当可悲的劳工。”漆黑的身影说道。
“……哥哥有危险。我要去找他。”
康斯坦丁的双眸亮起熔金色的光芒，炙热的高温领域开始笼罩蔓延。
“可你哥哥身旁有很可怕很邪恶的力量存在，你过去不仅救不了他，就连你自己也有可能会死。”
“可以让哥哥吃掉我，这样不管什么样的枷锁和牢笼，哥哥都可以冲破。”康斯坦丁说。
“可你的哥哥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类，就算看见你也认不出你啊，”漆黑的身影语气有一种循循善诱的味道，“我可以帮你哥哥摆脱那种邪恶力量的枷锁，恢复真正的自我……”
没有给康斯坦丁答应或者拒绝的机会——老唐惊恐地睁大了双眸，倒映出自男孩身后阴影中浮现的巨大生物。
一只扭曲的禽爪搭在了男孩瘦弱的肩膀上，狰狞的鸟类头颅从阴影中垂落至男孩的身侧，康斯坦丁那双耀金色的眸子中有紫色的诡异符号一闪而过，诡异的紫色迷雾缓缓将他的身形吞没。
“不不不不……不要！康斯坦丁！”
罗纳德.唐目龇欲裂，发狂地嘶吼出声，却看见男孩被紫色迷雾彻底吞没前，那只鸟头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尖利的鸟喙人性化地咧起笑了一下。
同样诡异的紫色符号在他的眸中显现，污染的种子开始发芽。
在老唐目睹青铜城龙文“回忆”起的那些知识里，就有来自于真理编织者的一份“馈赠”。
更多的记忆全部浮现在心头，无尽岁月的沉睡与苏醒，相依为命的两人……罗纳德.唐在此刻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不是什么青铜与火之王的龙儿子……他自己就是那尊端坐在王座上掌控“权”的尊贵君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本尊。
康斯坦丁是他的弟弟。
黑王尼德霍格诞下的初代种君王都是双生子，在其掌握的元素权柄中又分别掌控“权”与“力”，只有这两者真正融合，元素的伟力才会真正重现于世间。
如今，“权”与“力”都被万变魔君污染。
……
圣血馆地下二层，看守白王龙骨十字的源稚女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上个月他就感受过这种源自于血统的恐怖威压。
“唐君……！”
他拿起身旁骨质的长刀，果断起身冲向楼上。
非人的嘶吼声伴随着惊人的高温充斥在地下一层，炽烈的白光好似有一颗太阳升起——位于太阳中心的是一道跌跌撞撞疯狂嘶吼的身影，连同炼金室在内的所有物品在高温中融化随即又迅速锻铸成型。
“唐君！”
源稚女试图冲进去把“失控”的炼金军士救出来，可下一秒十几根尖锐灼热的青铜刀锋瞬间将自己团团包围，只差那么分毫就能把他穿透成一只刺猬。
“别过……”
太阳中的人影发出一声艰难痛苦的嘶吼，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挣扎与斗争。
这一幕让源稚女想起了自己，在那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人格还在的时候，自己的人格就是这么与对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的。
如今老唐似乎在跟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搏斗，并且处于完全的下风！
源稚女心急如焚，咬牙准备吟唱言灵“梦貘”，拼着就算精神死亡也要把唐君拉回来时，一只有力的手掌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罗纳德.唐……或者说诺顿，他那双熔金色的瞳眸不带丝毫感情地盯着源稚女，所谓的超级混血种根本无法比拟真正的君主。
随后，诺顿的神色中掠过一丝挣扎，随后他像是丢弃垃圾一般把源稚女丢开，身影在炽烈耀眼的白光中缓缓消失不见。
在消失前的那两秒，他转过头深深看了房间某个角落一眼。
男孩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一切，眸子里仿若有恒星升起又熄灭。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以他掌握的那些知识，本可以成为你最优秀的助手或者苦力。”路鸣泽轻声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龙类，依靠隐瞒是无法变成人类的，”男孩平静地说道，“我说过，选择权在卡托斯手上，也在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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