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说来听听
二者相对,剑气刹那暴走四方,不过眨眼之间这花园之内顿时已经满是凌冽剑刃,到处都是被剑气划伤的痕迹。
陈凡袍袖一展,荡开了几道飘散到了身边的剑气。
却见到沐淳风口中怒喝一声,忽然撒开了剑指,单手一拽,一把长剑顿时落入了掌中,裹挟着漫天剑影凌冽杀气,悍然落下!
叮叮叮叮叮!!!
半空之中和顾士相对的剑刃一把一把的寸寸断裂,四散崩飞。
最终手持长剑的沐淳风,剑刃终究压到了顾士的剑尖之前。
两者剑尖看似相对,然而细看之下,却又发现
剑尖之间相隔一寸!
这一寸之地,杀机,剑气交互纠缠,随着沐淳风玄功运转,一点点的往下倾倒。
顾士面色赤红,玄功运转已经到了极致。
忽然,他口中一声怒喝,单脚于地面上重重一跺。
清亮的龙吟之声冲天响起,陈凡诧异的发现,从他的背后,似乎窜出来了八条龙形气劲。
这气劲游走,最终落入了顾士的竹中剑上。
嗡!!!!
一声嗡鸣之间,强烈的剑光遮掩虚空。
剑气刹那以两人交手核心之处骤然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这扩散的剑气滚过落叶,落叶两断。
滚过门廊,门廊两分。
滚过屋顶,屋顶倾倒!
而在这横扫八方的剑气中心,顾士后退七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留下了一个深深地脚印。
每踏出一个脚印,他手中的竹中剑,都崩散一节。
七步之后,
他已经满嘴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手中的竹中剑,只剩下了一个短短的剑柄。
沐淳风则飞身落下,长剑斜指地面,抬头默然看向了顾士。
二人相对,各自无言。
陈凡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之后,顾士率先开口:“早知道,这一场就不打了,剑都碎了,损失太大了。”
“这个送你。”
沐淳风忽然一甩手,将手中的长剑扔给了顾士。
剑刃在虚空之中发出清脆的嗡鸣,顾士抬手之间,以内力牵引,将这长剑纳入掌控。
“好剑!”
他看着这把剑:“可惜,我游走四方,清苦惯了,这样的剑,我怕是用不习惯。”
“这是我恩师在我流云飞京剑小成之时,赐予我的佩剑。”
沐淳风眸中光彩空洞:“你若是不用,可将此剑,送至白玉京,交予我恩师云中子。就说......就说......我为修罗堂妖人所害,流云十二重尽数死于
江湖道,此仇已报,无须心扰......”
他话说道这里,仰面跌倒。
胸前鲜血飞溅。
他以流云飞京剑,压断了顾士的竹中剑,将其打伤。
然而顾士最后这一剑,却是刹那之间洞穿了他的心脉!
顾士眉头紧锁,和陈凡一起来到了沐淳风的跟前。
“我没错......”
沐淳风看着两人,眸中光彩暗淡,却仍旧固执己见。
顾士脸色一沉,事到如今,仍旧不知悔改吗?
“我本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子弟,父
母不会武功,然而和睦恩爱,家中姊妹亲厚,却只因为一次回乡省亲,卷入了一场江湖厮杀之中......
“为此,我全家皆丧,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若不是被白玉京中恩师云中子发现,我也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眸光空洞,喃喃的说着,却也不知道是说给顾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江湖,让这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生不如死!动辄之间,举家皆亡!
“纵然是老实本分之人,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所谓的江湖高手杀死!
“人们只在乎这江湖上的名声,地位,却又有什么人,在乎过他们的生死!?”
沐淳风的语气骤然激烈了起来,他仰天咆哮:
“于我看来!这江湖便是这天地之间,另外一条毒龙!动辄吞吃人命,视寻常人如草芥!
“我有屠龙志!纵然死几个人,那又如何?和这天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就是要屠了“江湖”这条龙,让百姓富足,人人安康,天下合泰,再也无人能够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
“为此,我纵然手段卑鄙,无所不用其极,纵然满手染血,九泉之下入阿鼻地狱,我也百死无悔!!!!”
他放声怒吼,却是红了眼眶。
不知道是否想起了曾经死在他手中的同门亲友。
陈凡和顾士却想起了那一日,深夜闲谈之中,他讲述的那个关于黑龙洲的神话故事。
毒龙荼毒天下
,人族崛起,斩杀毒龙,最终却让这大地满目疮痍!
百年前,又有楚狂人,提刀在手,直奔帝都,刀气纵横千里,血淹帝都三日,从此之后,这江湖便如同是另外一条毒龙!
沐淳风想做的,却是要将这条龙斩杀......
为此,可不惜一切代价!
顾士一时哑然,原来他的目的,早就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
陈凡也轻轻摇头。
“可是......你选错了方法......也选错了人!”
顾士咬着牙说道:“血玉蝉绝非正路,观其手段,但凡你所想成真,荼毒只会更烈!”
然而这话沐淳风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默默地凝视着鬼哭林上方,这头顶的晦涩天空,仿佛正看着笼罩在整个江湖上的阴霾。
“我......错了吗?”
沐淳风的眸子中,忽然闪烁了一抹光彩,却在这光芒闪烁的一刹那,双眼黯淡无光。
心脉已断,自然再也活转不过来了。
“这都是......为了什么啊?”
顾士呆呆抬头看向了陈凡。
陈凡轻轻摇头:“在这江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目的,为此筹谋,为此计较得失,为了什么......谁知道呢?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镖师而已,行走在这江湖之上,吃一口辛苦饭,赚点钱,养活镖局,养家糊口。
“你问我为什么......我却又哪里能够知道?”
江湖是什么?
是人心!
人心鬼蜮,故
此江湖诡谲!
每一个踏入这江湖的人,都有自己的图谋。
为名为利者在所多有,而除此之外,也有人丹心铁血,有人胸怀报复,有人心怀天下......
这些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有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无所不用其极。
却也有人谨守本心,存在自己的底线。
沐淳风想要的是斩杀“江湖”这条毒龙,然而他却不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终究会有江湖!
百年之前,就算是没有楚狂人。
或许也会别人。
青皇庭颁发禁武令,然而这天底下,总归是有人不愿意生存在他人的意志之下。
就算是当年禁武令真的成了,也难免会有人揭竿而起,挑了这天!
在退一万步来说,真的让他沐淳风成就了这屠龙伟业,所得到的真的会如同他心中所想?
他口中不断的说自己没错,但实际上,他对这未来,同样也不确定。
黑龙洲那神话故事中,毒龙身死,血染大地,肥沃的土地化为沼泽,森林之中掀起了层层瘴气,人们仍旧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未来......他真的没有想过吗?
陈凡不能确定。
只是他此时却知道,这个传说,对他来说,或许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尸体已经冷了,顾士慢慢地站了起来,将那把剑珍而重之的收好。
无论如何,这是沐淳风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们之间的纠葛,并非仅仅只是某一个人死了,然后一切
就结束了。
虽然顾士说,沐淳风选错了方法,信错了人。
然而,他想做的事情,其实......顾士也想做。
但是手段不同,底线不同,纵然志向一致,终究不能称之为同路之人。
“走吧。”
顾士看了陈凡一眼:“此间之事,似乎已经结束了。”
陈凡点了点头。
万毒公子死了,沐淳风死了,血玉蝉谋划至此,终究只是一场徒劳。
而当两个人离开这花园的时候,却见到那小厮正站在花园门口,身形呆立不动。
陈凡和顾士对视了一眼,走到了跟前,随手一推。
小厮顿时跌倒在地,却是死了多时。
从花园出来,两个人沿着路径一路往万毒山庄大门的方向走,随时可见有尸体或坐或卧,存在于山庄之内。
“这却是什么人下的手?”
顾士眉头紧锁,看了陈凡一眼。
“无论是什么人,对咱们来说,都不重要。”
陈凡说道:“至少他们死了,我们还活着。”
“虽然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感觉你在故弄玄虚。”
顾士扫了陈凡一眼:“说起来,这件事情之中,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说来听听。”
“我要是能够说出来的话,这就不是一种感觉,而是确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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