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纸上谈兵

　　田先生笑了：“抱歉，各位，我觉得这例子并不恰当，实际上冯爷的做法就是北平和沪上很多生意人的做法。先做出一个大饼，让所有人都知道铭新池的名声，再把华北第一池吹出去，很快所有人来到济南，就认这个牌子，再有多少浴池，也没人去了。我一直在想，咱们只要在大观园开饭店，最后打出名号，就是鲁菜第一楼怎么样？”

　　陈宝祥吓了一跳，他做梦都不敢想这五个字，如果他敢把这个牌子挂出去，恐怕所有人就得来砸他的招牌，拆他的屋子。

　　毕竟，鲁菜讲究传承，他陈宝祥只是懂得做把子肉米饭，其他的知之甚少，炒菜还行，真要打出鲁菜第一楼的大招牌，那怎么敢？

　　另外几人一起笑起来：“田先生，你是好意，不知道陈宝祥领不领你这个情？让他成为鲁菜第一楼的掌柜，他也配！”

　　陈宝祥没有生气，因为这些人说的是真的，以他的能力，的确无法承担鲁菜第一楼这么大的担子，但他愿意努力去做，只要田先生肯扶持，他又肯下力气，成就鲁菜大馆子的梦想，未必不能实现。

　　楼上的人全都笑了，田先生的声音透着无奈：“我也是暂时这样想，鲁菜在北平技压群芳。其他菜系望尘莫及，在济南当然应该出现一个鲁菜第一楼。别人不做，咱自己做，反正金主有的是钱，不管是厨师还是材料，拿钱砸，肯定能砸出一个第一楼。”

　　陈宝祥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人家田先生这么着力地扶持，他肯定得豁出命去干活，才能回报人家。

　　等到楼上的笑声停止了，田先生才又说：“各位只要支持陈家大饭店那就够了，我现在在这里打保票，金主投了很多钱，暂时不求回报，只要是打出名气，让北平和沪上的富商，只要听到济南鲁菜，先想到陈家大饭店，那就够了。我还会在那边请很多报馆的朋友，为鲁菜第一楼造势，相信很很快就能有所成就。”

　　陈宝祥内心充满感激，楼上那些人纷纷以茶代酒，祝贺田先生这个伟大的想法。

　　很快，楼上的人即将散去，陈宝祥赶紧躲在一边，免得被他们发觉。

　　等到田先生等人全都散了，陈宝祥才回米饭铺。

　　他的内心又是喜悦又是忐忑，看起来，除了田东流，没有人能看好他，认为他根本不可能开一家大饭店，在他身上砸钱，肯定是赔钱。

　　陈宝祥把田东流说过的话，一句一句仔细掂量。

　　原来，田东流也佩服冯爷做买卖的手段，先成名，后赚钱，在名声上砸的钱越多，以后赚钱就越多。

　　铭新池是华北第一池，如果陈家大饭店成为鲁菜第一楼，那就赚大了。

　　回到家里，陈宝祥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他把柳月娥和传文叫过来，在店里坐下，告诉他们刚才陆羽楼下听到的消息。

　　柳月娥吓愣了，他们现在所做的事，跟鲁菜几乎不沾边，如果想做鲁菜第一楼，那得多大的功夫？再有，人家田东流为什么出这么多钱，非要把陈宝祥捧起来？

　　“爹，这是个好事儿，人家看上你老实可靠。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咱们米饭把子肉几年来从不坑蒙拐骗，也不缺斤少两，就你这种名声和口碑，开大饭店的话，天生就让顾客有好感。再说了，田先生来过这么多次，开大饭店的事情迟迟落不了地，你都从来没有怨言。每次他来，你都陪着笑脸，这也证明你心里在意他这个朋友。朋友之间就是互相成就，所以我觉得他说得靠谱，开大饭店这件事指日可待。”

　　传文说得非常有理，陈宝祥跟其他开饭店的济南人比起来，最突出的就是老实憨厚、品行可靠。

　　他想起冯爷陪着藤野一郎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不禁苦笑：“传文，你知道吗？就连日本鬼子都知道咱们陈家米饭铺可靠，其他人在饭里下各种机关，只有咱从不这样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说说看？”

　　“爹，咱们做饭，讲究的是真材实料，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菜里下毒，这就侮辱了咱的手艺。不过具老板跟我说过一句话，抗击日寇不择手段，如果非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时候，别说是下毒，就算是往里面下刀片，咱们也得做。”

　　陈宝祥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日本鬼子残害中国人，手段狂暴，令人发指，咱只要能给济南人报仇，哪怕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也肯定会做。”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商量了半天，如果田东流再过来，陈宝祥就会告诉他，山东人淳朴可靠，鲁菜也应该把这一点，放在最前头，真材实料，绝不掺假，只有这样，才能为创办鲁菜第一楼打好基础。

　　柳月娥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当家的，，咱是不是要大发了？要是建立起鲁菜第一楼，咱陈家在全济南就厉害了！”

　　传文笑着说：“不是济南，而是全国。能够竖起鲁菜第一楼这个牌子，那得多大的力气和本事，爹只是其中的一面，田先生才是主力，但人家既然给了机会，咱就好好干。具老板也说过同样的话，人生在世，多少都是七八十年，不能浪费时间，一定要去做有意义的事儿。”

　　陈宝祥打发柳月娥去睡，爷俩单独坐在店里，陈宝祥沉吟了一会儿，想来想去无法破题，索性开门见山：“传文，你跟具老板和刘先生在一起，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是为了个人私利，还是为了中国百姓？南方军做的很多事虎头蛇尾，他们把年轻人和进步青年的热情挑起来，到最后撒手不管，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跟随南方军，很有可能变成炮灰，只有跟随八方面军，为老百姓和国家而战才有前途。我知道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愿意为抗日分担任务，但一定要选好方向，对不对？”

　　他说的话又快又急，但实在无法做到委婉，只能这样说。

　　“爹，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南方军和八方面军，都是抗日的力量，不管跟随哪一方，只要做得好，都对老百姓和国家有用。具老板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只有这样才能抗日。八方面军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缺枪少人，又怎么能保证抗战胜利。他们用小米加步枪能打败日本鬼子吗？南方军这边全都是美式装备。还有飞机和炸弹。爹，你醒醒吧，只有南方军才能消灭日本鬼子啊，八方面军才真的是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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