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招魂引魄，我终于找回你了。
“是真的吗，荒大人？”
入耳话语让天井下从此间神伤中脱离，她怔怔地看着视野中的阴阳师大人，有难以抑制的期待于之低落的眼瞳中涌动。
“嗯，相信我。”
荒轻轻颔首，渐渐平复的眼睛里铺满了笃定。
若是想要在百年之后，在轮回定数中找到故事里的那两个人。
那么有一个地方、有一座势力，绝对能够办的到！
那个地方自然不会是高天原，而是阴间冥土。
“好久不见，阴阳师大人。”
也就在这时，一道温和问候自荒的耳畔响起。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道分别身着纯白、纯黑衣服的小小只在召唤阵中显露出了身形。
而率先开口打招呼的是那手握招魂幡的小小白，与之相对的小小黑手里则拖着一柄漆黑狰狞短镰。
他们正是冥府的两位见习鬼使：白童子和黑童子。
“阴阳师大人，您应该和冥主大人约定在前，现在三次借力次数已经使用完毕，我们是不可以再干涉阳间的事情的。”
在打过招呼后，小小白又继续认真的说道。
言语里和神情上都裹挟着浅浅的歉意，显得十分懂礼貌。
沉默却拥有着敏感情绪的小小黑，则没有将注意点放置在身前这个违背约定的阴阳师身上，而是像若有所感的朝着四面看去。
嶙峋的山石，幽幽的洞口，淡淡的妖气，
似有一根纤细的针头刺进了他的大脑，令之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迷糊记忆开始变得动荡起来。
“所以，还请送我们回去吧，阴阳师大人。”
“若是让冥主大人察觉到您私自召唤我们就不好了。”
白童子继续交涉着，言行举止都很礼貌，并且完全恪守着冥主大人下达的命令与规则。
可突然间，一道作用在其衣角的浅薄力量将之认真沟通的态度给打断。
“怎么了，黑童子。”
对于自己最好伙伴的拉扯，他自然无法轻易无视。
只是，本就沉默寡言且失去自我灵魂的黑童子，连平常都不能很好的表达自我的意思，也就更别是在当下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了。
“白、白、白童子。”
此刻，他只能做到去够呼唤前者的名字，并松开拉扯对方衣角的手掌朝着旁边指了指。
“嗯？旁边？”
“旁边怎么了？”
白童子自语的同时也顺着黑童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入目是一座山涧，嶙峋的山石丛生，幽幽的洞口漆黑无底，些许凝滞的空气中带残留着妖力与灵魂的气息。
他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
但是，这处山涧却给予之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与悲伤感。
尤其是那口幽幽山洞，像是有着摄人神魂的特殊力量一般，吸引着他的视线。
“这里到底是？”
喃喃的低语于之口中响起，
其仍旧想不起来这处给予自身特殊感官的山涧是哪里，这里又发生过什么事情。
在短暂的恍惚后，他抬起了手中白幡开始轻轻摇动起来，一股晦涩的妖力开始于幡面上积聚，并迸发出一圈圈特殊的能量朝着四面荡漾。
鬼使有二，
鬼使白，招魂引魄；鬼使黑，肃清恶鬼。
此刻，小小白所作的就是将积聚在这座山涧的魂魄招来，进而牵引他们去往冥界往生。
很快，在这股招引之力下，一道道无意识的孩童身影缓缓从那漆黑的洞口中走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很快，白童子的瞳孔就紧缩了一圈，心中一时也停止了细数。
只因从漆黑洞口中走出的孩童魂灵，就如同潮水一般，得不到终止，看不尽头。
“这里，这里是！”
也就在这时，小小白的身体蓦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招魂幡停止摇动，目光也变得怔怔。
在那如潮水般走出的无意识魂灵中，他看到了一个少年，一个与自己的好友黑童子长相一样的少年！
一瞬间，其终于明白了这里是哪里，身后的阴阳师大人又为什么会冒着僭越冥主大人意志的风险将自己和黑童子召唤到这里。
在短暂的迟钝后，白童子再度摇动起了手中的招魂幡。
只见，那与黑童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魂灵随之像是得到精准的召唤一般，独自漂浮了起来，并最终单独没入了魂幡当中。
在将黑童子的灵魂招入魂幡当中后，明显能够感觉到，小小白紧握幡杆的手掌也不由地用力了一些。
珍视的模样就像手捧着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一般。
“我终于找回你了，黑童子。”
有喃喃的自语自其口中吐露。
也就是在此刻，白童子全部回想起来了。
这里是他作为生者时，居住的村落后山。
自己也的确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来过这里，因为这里居住着一位‘山神’。
据村子里的长辈说，山涧中的‘山神’会庇佑这里的村名风调雨顺、不受野兽毒虫的侵扰。
但代价是，每一年都要献祭一个孩童当作祭品！
否则，祂就会降下惩罚，毁灭山脚下的村子。
那一年，在无人应声，大人们都无法轻易割舍出自己的孩子去作为祭品的时候，他站了出来，主动充当成为祭品的这一角色。
而为村子里的长辈们，为了让他们这些献祭给‘山神’的祭品感觉不到被吞食的痛苦，因此调配出了一种喝下就会沉睡的药。
其就是在喝了那种药之后，被大人们抬到了山洞中。
只是在清醒之后，他惊愕地发现被献祭给‘山神’的自己居然还活着，可是于之身边却多了一道已经冰凉的身体。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黑童子！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实则敏感善良的笨蛋家伙，竟是孤身追来并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交换，换取了他的存活。
不过，那个自称‘山神’的邪恶妖怪之所以没有选择将之一并吞掉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信守承诺，而是因为来自冥土的勾魂鬼使到了。
自称为神的它，却根本不敢与冥土的鬼将发生冲突，灰溜溜地避开了锋芒。
同时也带走了黑童子的灵魂。
“十分抱歉，”
“我，我误会您了，阴阳师大人。”
从过往记忆中缓过神来的白童子旋即看向了将自己召唤过来的阴阳师大人，并极其歉疚地说着抱歉的话。
他本以为对方是想要再度借用冥土的力量，可不曾想对方是在履行曾经对自己的承诺：帮助黑童子将被‘山神’吞噬的灵魂找回。
“其实也不算是误会。”
“我确实有事情想要请你们帮忙。”
荒摇了摇头，没有使用任何借用前者愧疚心里的小花招，径直否定了白童子的道歉。
闻言，小小白的脸上顿时跃然出了一抹挣扎的神色。
自从经历过天怒、彼岸花、诡异棺椁等等因对方而且的一系列事件过后，冥主大人就已经下达了戒令，不准再与阳间的生灵纠缠上任何关系。
因为诸多现象都表明世界将乱，
阎魔大人不愿意让冥土也牵扯到阳间的动乱当中。
可是，对方将小小黑灵魂找回这件事，他愿意付出一切来报答！
终于在一时沉默的纠结挣扎过后，白童子在心中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大胆决定。
“阴阳师大人想要我做什么，我去做。”
“但是，请不要牵扯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他目光不退的看向及近的阴阳师大人，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如是回应顿时就引起了小小黑的焦躁，后者猛然抓住了唯一挚友的臂膀想要说些、制止些什么。
可在招魂白幡之下，黑童子猝然定格在了原地，脸上的神态亦完全停留在了上一秒的样子。
他的灵魂在身前被自称是‘山神’的妖怪吞噬，之所以还能够保持一点的意志，是因为白童子将自己的灵魂分出一半给了对方。
“阴阳师大人，现在您可以说了。”
“不过，如果是对冥土不利的事情，我只能以自己的性命偿还您的恩情了。”
在将暴动的黑童子强行桎梏住后，小小白平静而坦然地说道。
而就在白童子笃定内心的这一瞬，荒探出的手掌就轻揉在了这个小鬼的脑袋上。
“我虽然不像开辟出冥界净土的冥主那么伟大，不过，也没有恶劣到要你背叛冥界这种地步吧。”
他有些无奈且心疼的看着身前的小小白，
这小家伙生前就是一个愿意以奉献自身性命，去换取村子安定的善良孩子。
也就是这份善良令之感到了心疼。
那些因此得到拯救，不需要将自家孩子入‘山神’虎口村民们，竟然反而在背后嘲笑他的自我牺牲。
真是，荒唐而可笑。
听到反问的小小白瞬间就慌了神，赶忙开口解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荒大人能够帮忙找回黑童子的灵魂，我真的很感激。”
“只是，只是.........”
其是善良的，根本就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仅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维系两边的立场。
“我知道，”
“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只是想要让你帮我留意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样的少女。”
“不过，因为时间的缘故，她的样子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
突然间，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对劲。
为了让入伍的青年在归来之后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来，天井下所变化的是二人分别时的模样。
但是，借由天井下的故事，其所能够‘看见’的，是一位从青丝等待到白发的老婆婆。
魂入冥土的她，早已不是少女的模样。
“抱歉，天井下，我需要看你的记忆，关于那位女子的记忆，因为她的样子可能已经出现了变化。”
“当然，我一定不会胡乱翻阅.........”
想到这一层面的荒不由转过身向着小丫头征求翻阅记忆的请求。
这样其就能够将那位女子一生的模样都‘拷贝’给白童子了。
“好，我需要怎么做呢，阴阳师大人。”
就在荒阐述着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及保证不会翻阅对方隐秘记忆的时候，天井下却没有任何怀疑与芥蒂地说道。
在那灵动的眼眸里，是一眼可望的清澈与信任。
这与白童子的回应有着明显的区别，不过这也是二者之间立场存在不同的原因。
“看着我的眼睛就行。”
得到回应的荒没有在推脱，放松了有些不安的内心，轻声说道。
蓝天，白云，飞鸟，森林，日落，星星，月亮.........
天井下的记忆干净、简约，且日复一日几乎都是一样的风景。
这让荒第一次觉得自己将之给带出凉亭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跳跃过无数个重复的日日夜夜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位坐在凉亭内安静眺望着远方的老婆婆。
且随着记忆的不断前推，荒也见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逐渐回溯成为一位青涩少女的过程。
这是一种令人感叹人生短暂的过程。
亦令之清晰地感受到人类执念的强大。
难怪，神明需要人类的信仰之力。
当然，荒也在意到了那位入伍少年的身影，这让他能够提供给白童子的线索又多了一条。
“好了，”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将心神从天井下的回忆中抽离后，其对着身前这依旧努力将眼睛睁很大的小丫头说道。
“好，”
闻言，小家伙抬手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而荒也随之将有关故事中那对情侣的模样通过写轮眼复刻给了小小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找到他们。”
“他们本是相连的情侣，但因为战事的突然爆发，没有能够履行最后的见面约定。”
荒简单说着缘由。
而懂事的小小白也瞬间明白了其中遗憾。
“我一定会尽力的。”
“我保证。”
白童子认真回应道。
“谢谢。”
“要去山脚的村子看看吗？”
荒轻轻颔首，并随之岔开了话题。
闻言，小小白的眼中显露出了一抹缅怀的追忆之色，但是这份情绪很快便隐没了下去。
“不用了，”
“冥主大人不允许我们过度的接触阳间的事物。”
“而且.........”
白童子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选择将话吞咽了下去，并转而告别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阴阳师大人。”
语落，招魂幡引动，一条漆黑的空间裂缝便显露于之妖力迸发之处。
那些茫然的孩童灵魂也在一股不可抗的指引力下逐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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