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渗透
阿斯塔特战团的舰队，聚集在哲拉斯太空站一侧的虚空之中，这里不用面对整个铸造世界的集中火力，可以稍微抹平一些双方之间的火力差距，然后战舰和堡垒开始对射。
黑暗的虚空被光矛所点亮，金色光芒交织，宏炮炮弹在虚空盾上爆起圈圈闪亮涟漪。鱼雷在虚空中穿梭，然后又在即将靠近堡垒和舰队之时被近防炮打爆，化作团团火光。
这就是太空攻城战。
枯燥，无聊，耗费时间。
海军舰队的优势在于快速灵活，面对整颗星球往往并不具备火力优势。后世著名的哥特战争，也就是所谓的第十二次黑色远征，阿巴顿的决策失误之一，就是让手下的分舰队去死磕星球防御体系，极大地延误了战机。
战马号打击巡洋舰，关闭了虚空盾，降低引擎输出，围着恒星悄然饶了一圈，来到了气态行星背面，然后吐出了一艘穿梭机，沉入气态行星表面采集数据，随后返回战舰。
哲拉斯表面的气旋风暴，那团“棕色斑块”正在缓缓地旋转着远离，呼啸肆虐的罡风稍稍减弱，哲拉斯太空站下面那些巨型输气管道重新拉伸垂落，慢慢地插入了行星表面。
战马号打开了格纳库的舱门，里面飞出十架喷气摩托，上面载着全副武装的铁浮屠终结者，这一串小黑点向下俯冲，很快消失在了气态行星表面经久不息的云雾风暴之中。
……
“轰隆隆隆磕哒哒哒哒……”
噪音彻底淹没了乔士达的听觉。
视线也非常差，能见度堪堪达到三四米，入眼之处皆是灰蒙蒙一大片，呼啸而过的陨石碎块，像子弹般“嗖嗖”从他身侧划过，击打在喷气摩托车头的，击打在动力盔甲外壳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刺耳声音。
喷气摩托战术小队，努力维持着紧凑密集的箭头队形，在云雾深海中飘飘荡荡、载沉载浮，因为只要距离稍微拉开，彼此之间的通讯链接就会切断，就会彻底失联。
乔士达谨慎控制着高度，战术小队始终维持在哲拉斯的浅气层，不会因为飞出行星表面而被轨道上的敌人察觉，也不至于太过沉入气态行星内部而被卷入风暴深渊。
“切换队形，排成一列！”
乔士达大吼道。
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充斥着嘈杂静电噪音的通讯频道里，还剩多少回响。
所幸，整个战术小队都听见了。
箭头队形变成了一字长蛇阵。
所有人都跟在乔士达的后面。
乔士达启动了头顶的铁光环。
贴面袭来的陨石碎块，顿时就被无形力场排斥，朝着乔士达的周围飞去，战术小队形成一支长矛，最前面的第一连长就是那枚矛锋，刺破弥漫云雾，劈开席卷狂风。
星球自转产生的磁场，还有终年不息的旋风，导致行星表面的气体中一直都存在着大范围的闪电和磁暴现象，电离火花噼啪闪烁，雷云风暴四处蔓延，身边时不时地掠过一道直径几十米的粗大闪电，惊心动魄。
“啪！”
眼前骤然浮现一道刺目白光。
一架喷气摩托被闪电击中了。
“莽托古浑……”
乔士达的声音才喊出了一半。
喷气摩托连同上面的铁浮屠终结者，就翻滚着消失在了云雾深处，同时，目镜视野里的一枚符文光点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操他妈的……”
乔士达在心里暗骂一声。
只能继续专注操控摩托。
但随后乔士达便发现，雷云风暴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时不时亮起的闪电，穿透了云雾，照亮了周围，这让他们可以不断借助闪电光芒校正方向，不会偏离目标。
刚刚想到这里。
一片巨大黑影迎面翻滚而来。
“小心陨石！”
乔士达大吼道。双手猛地一扭握把，喷气摩托瞬间一拐，差之毫厘地避开了冷不丁袭来的巨型陨石，跟在他身后的骑手们，纷纷朝着四面八方改变方向，避开陨石。
然后重新汇聚成了一条直线。
“他们驾驶技术比我更强……”
看着目镜视野里的一排光点。
乔士达心里暗想道。
青色山脉重装动力战甲就像其他所有战术无畏装甲一样，乔士达作为穿戴者，无法扭头看向后边，甚至就连左右视野也很狭窄，但是盔甲内置的各种探测器、传感器和扫描仪，同样可以帮助他来感知周围环境。
一开始乔士达很担心，自己会在云雾之中逐渐偏离方向，即便有着闪电照亮前方。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在舰桥上看向哲拉斯太空站，鸟卜仪放大的视野里，那些输气管道就像一丝丝一缕缕的下垂根须。而当战术小队靠近以后，看到那些输气管道是一眼望不到顶的黑色参天巨柱，粗细堪比一栋高楼大厦，全由环节状的金属圆环拼接而成，就像一条条千足虫。
越靠近管道，云雾越稀薄。
战术小队视野逐渐开阔。
输气管道末端，是巨大的采云设备，抽气鼓风机和陨石粉碎机的运转轰鸣，锯齿钢铁大嘴一张一合，发出有规律的“啪啪”声音，空气负压将富含矿物的混浊云雾吸入管道内部，体积较大些的矿石会被切割粉碎。
视野上方时间提示：耗时八个小时。顺利抵达目标地点，只有一人减员。
“两两一组，分散开来。”
乔士达命令道。
战术小队迅速散开，各自寻找一根输气管道。由于之前已经牺牲了一个铁浮屠终结者，乔士达一个人作为一组，靠近自己前面那根输气管道，他没去管正在运转中的采云设备，而是直接来到管道侧壁，控制喷气摩托悬停半空，乔士达拿起双管热熔枪。
“轰！”
诡异的蓝色热熔火焰切开了厚实的金属管道侧壁，乔士达抱着热熔枪画了一个圈，管壁边缘是扭曲发红融化的铁水，管内负压将之一并吸入，朝着上方飞速飘走。
乔士达按照计划放弃了喷气摩托，一步跳入破口之中，瞬间就被巨大吸力拽着消失在了管道里面。一股无匹巨力托着月狼战士快速上升，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气流“咻咻”声音，伴随许多碎石粉尘一起飞向天空。
其他几组铁浮屠终结者如法炮制，使用热熔武器破开管壁，然后依次进入输气管道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管道内部。
不似其他战团通常只有几具战术无畏装甲供作宝贝，而且往往都由战团长来亲自穿戴。铁浮屠战团拥有五十人的终结者部队，但却只派遣了一支战术小队。
因为对于这个渗透计划能否奏效，傅青海并不是很确定，万一管道末端装有监控设备？万一管道内部无法通行？万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他只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尝试找到敌人防御漏洞。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
哲拉斯太空站内部。
庞大而复杂的铸造车间，正在日复一日轰鸣运作，抽取气体、分类加工、提纯冶炼，这是铸造世界赖以生存的关键。
战术小队切开管道侧壁，导致输气管道入口变相扩大，接着导致管道内部压力降低，这个数据变化很快反馈到了铸造车间，时刻监控着生产过程的机仆奴工，立即发出警报，马上就有几个技术神甫过来查看。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现场没人说话，三个黑袍机油佬正在使用二进制代码交流，输气管道和采云设备已经正常运转了上百年，就算刚刚遭遇气旋风暴，也不应该出现任何故障。现在头顶正在激烈战斗，三个技术神甫一番无声交流之后，谨慎起见，还是决定打开管道出口看看。
“总共五个管道出现气压异常。”
“全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
“打开这个管道出口。”
不用命令，技术神甫直接接管了机仆奴工的控制权限，一个工段暂停运转，充斥整片工厂空间的轰鸣噪音稍稍减弱，技术神甫来到这根输气管道和太空站的连接处。
“管道内部好像存在某种大型异物。”
“是不是把大块陨石吸进来了？”
一番代码层面的窃窃私语。
……
正被气压吸力托着上浮的乔士达，忽然感觉自己停了下来，但是由于此刻已经位于太空脱离地心引力，他并没有直接下坠，而是悬浮在半空中，和周围的混浊气团一起。
然后，头顶亮起一道光芒。
缓缓照亮了漆黑一片的管道空间。
乔士达抬头一看。
三个机油佬低头一看。
！！！
“关门！关门！”
“启动反向阀门，快把他吐出去！”
机油佬尖叫着，一番手忙脚乱。
“来不及了……”
月狼老兵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
“激活传送装置。”
乔士达在心中默念道。
月狼战士悬浮半空，距离头顶出口还有五十多米，闸门正在快速合拢……
白光一闪。
管道里的身影消失，黑金盔甲巨人瞬间出现在了三个技术神甫头顶，重新被哲拉斯太空站的人造重力捕获，星际战士轰然落地，沉重庞大的铁靴压碎了一堆零件。
“010001101010……”
二进制代码的混乱尖叫。
“迎接帝皇之怒，叛徒！”
乔士达嘿嘿嘿狞笑着，扩音器里响起他的低沉声音，然后悍然抠下扳机。
“嗵嗵嗵嗵……”
三个黑袍技术神甫顷刻之间就被重爆弹撕碎了，化作淅淅沥沥飞舞着的金属零件和血肉碎屑。乔士达干掉机油佬之后，环视一圈周围，开启通讯频道，沉声说道：
“我已成功抵达哲拉斯太空站，毒钩小队，各组人员向我汇报情况。”
“在您右边，长官。”
“轰！”“轰！”“轰！”
伴随几声炸响，蓝色热熔火焰冲出钢铁闸门，又有几组铁浮屠终结者的身影从输气管道里面出现，他们不需要启动短距离传送，使用热熔武器一样可以破开出口格栅。
“我已就位，长官。”
“顺利抵达，长官。”
“很好。”
乔士达点点头：
“所有人都向我靠拢，优先寻找哲拉斯太空站的虚空盾发生器……呲滋！”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一阵嘈杂而刺耳的静电噪音打断，静电噪音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一个沙哑而尖锐的陌生声音，突兀地在战术小队的通讯频道里响起：
“伪帝的走狗，背弃万机之神信仰的渣滓，我看到你们了！准备迎接……”
“咔嚓！”
“关掉通讯频道。”
乔士达平静地说道：
“使用扩音器交流。”
“已经关闭，长官。”
铁浮屠终结者纷纷出声说道。
通讯频道被敌人入侵了。
以黑暗机械神教的技术水平，这几乎是必然要发生的，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砰！砰！砰！”
闸门闭合声音接连响起。
乔士达转过头一看，这座铸造车间周围所有通道闸门，纷纷自动合拢关闭，并且发出了“喀嚓”“喀嚓”密闭锁死的声音。
月狼战士心念一动，右肩上的转换光束武器自动瞄准一个闸门，炫白光束射出，钢铁闸门表面爆发出了一连串的火光，随着转换光束持续输出，很快画出一个圆圈。
“呯！”
乔士达一脚踹开了舱门。
“随我出发。”
……
乔士达率领战术小队刚刚来到一个宽阔的通道里，通道尽头的舱门打开了，五台双足驼背的智控机兵从舱门鱼贯而出。
它们双手各自持着一门多管旋转炮，炮口下面还有弯钩状的动力刃，裂解力场电弧闪烁，头顶上面又有一门粒子闪电炮，应该属于某种未知且禁忌的机械神教武器。
贪猎型智控机兵。
“嗡嗡嗡”的引擎旋转声音传来，一群酷似机械苍蝇的飞行智控机兵从舱门背后飞出，它们利用几组涡扇浮空，两条机械触手的中间是一台电弧爆裂者，机械神教的电弧武器，侧边还有两台浩劫导弹发射器。
婪鹫型智控机兵。
也翻译作伏尔塔拉克斯智控机兵。
智控军团果然来了。
乔士达明白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启动护盾系统。”
乔士达沉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铁浮屠终结者纷纷开启位于双肩上的原子能护盾发生器，防御力场刚刚浮现，粗大电弧和密集子弹马上接踵而至，轰击在了透明护盾上面。
“咻咻咻咻！”
乔士达也不甘示弱，头顶上的旋风导弹发射器，两个立方体双联导弹厢，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穿甲导弹和失控导弹。
在青色山脉的导弹巢里，傅青海提前部署了针对于智控机兵的导弹。
穿甲导弹配备有巨大能量但是低爆炸力的聚能装药，通常用来对付装甲载具或者重装步兵，同样可以用来打击智控机兵。
失控导弹是泰坦军团使用的一种特殊支援导弹，爆炸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静电扰乱与电磁脉冲（EMP），破坏目标电子系统，这种武器针对其他泰坦尤其致命，因为它会伤害到泰坦的精神脉冲单元（MIU），用来打击智控机兵身体里的电路简直大材小用。
“轰轰轰轰！”
爆炸烟尘尚未完全消散。
手持动力马槊的铁浮屠终结者伴随传送闪烁时的以太气息，已经悍然杀出。
……
艰难处理掉了这队智控机兵的混合编队，铁浮屠终结者再次牺牲一人。
没有时间悲伤难过，也没时间回收基因种子，乔士达率领着剩余小队成员，快速奔行在一个狭长通道里，通道侧边装有透明窗口，透过窗口向外看去，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目前已经位于哲拉斯太空站的上层区域。
漆黑无垠的太空作为背景。
一望无际的轨道站，交错纵横的大小通道，中间铺满了轨道板。还有密密麻麻的近防炮和速射炮，正在不断转向瞄准，朝着上空的鱼雷持续开火。成排的宏炮炮塔依次收缩，吐出汽车大小的巨型炮弹。光矛阵列冷却完毕，金色光柱刺破虚空，令人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视网膜内依然残留几道光斑。
太空中的对轰还在继续。
乔士达深感自己使命重大。
前面的舱门打开了。
一大群护教军先锋兵和护教军游猎兵，在一个护教军阿尔法的带领下，一股脑地涌入这个通道，没有发出任何呐喊，很快就在阿尔法小队长的指挥下，无声而迅速地组成三排射击阵型，手中的流电步枪和电弧步枪齐刷刷对准了乔士达和他身后的战术小队。
护教军阿尔法，金属面罩脸庞没有表情，举起了手中的高周波震动刀。
“哒哒哒！滋滋滋！”
辐射子弹和细小电弧扑面而来。
打在护盾上面噼里啪啦作响。
“哼！”
乔士达冷笑一声，低喝道：
“磁力鞋！”
脚边“呲啦”一声电弧闪烁，铁浮屠终结者纷纷启动了磁力鞋，将自己牢牢地吸附在金属甲板上面，同时握紧手中武器。
乔士达举起了热熔炮，却没有对准这群护教军，而是对准了旁边的舱壁。
“轰！”
蓝色热熔火焰汹涌喷出，顷刻之间就把不算厚的舱壁烧蚀穿了一个大洞，瞬间形成的巨大负压，舱内空气开始“咻咻”向外抽吸，护教军士兵们不再沉默，口中纷纷发出惨叫，都被这个巨大破洞吸到了太空中。
“啪！嚓！”“啪！嚓！”
磁力鞋每踏出一步就锁定一次。
乔士达率领战术小队走过破洞。
扭头看了一眼。
通道外面，一大群护教军凌乱地漂浮在虚空中，周围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脖颈间裸露的皮肤上面慢慢结出一层冰霜，外太空的缺氧和低温已经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只开一枪，就干掉了这群叛徒。
乔士达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
肃正号，舰桥。
舷窗外面正在发生激烈战斗。
傅青海坐在舰长的椅子里，看也没看窗外战斗景象，也不关注周围屏幕上的信息，百无聊赖地杵着腮帮，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局外人。
就在这时，尤金突然大喊：
“可汗，新的情况！”
“哦？什么情况？”
傅青海马上抬起头问道。
“有一座轨道站的虚空盾，突然就失效了，你看，就在那个位置。”
尤金一脸激动地道。
傅青海顺着尤金手指方向看去，屏幕上显示的画面里，哲拉斯太空站的某一座轨道站，虚空盾忽然间熄灭了，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短暂的过载，而是彻底熄灭。
紧随而来的光矛和宏炮，瞬间就落在了那座轨道站的头顶，所有轨道防御设施顿时化作一片火海，无论近防武器系统还是光矛宏炮都在熊熊火焰之中扭曲消失。
突破口……打开了！
傅青海心中狂喜，立即吩咐道：
“告令其他战团舰队，马上停止射击，停止朝着那片区域射击！”
可别把老子的战术小队也轰没了。
通讯阵列的屏幕上，所有战团长的半身全息投影逐一浮现，撕肉者战团长纳西尔·阿密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渗透成功了吗？”
“我想是的。”
傅青海点点头：
“那么现在……”
几个战团长彼此对视了一眼：
“准备登陆！”
全息投影一一消失。
装甲舷窗外面，一时之间，各种登舰鱼雷、雷鹰炮艇、轨道空降舱、拳套突击艇、鲨鱼突击艇……一股脑地朝着那片区域飞去。
那片没有了反击能力的区域。
星际战士的战斗驳船和打击巡洋舰，纷纷打开了各自的格纳库，空降舱发射港和鱼雷发射管也在接连吐出各式各样的登陆载具。
傅青海起身离开舰长椅，大踏步走下舰桥边的大理石阶梯，一边走一边说：
“所有星际战士，随我前往传送甲板。”
“是的，可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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