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过于平静
第455章 过于平静
确实让陈青兕说中了,李治算不上是一个爱民的仁德皇帝,却是一位心机深沉的雄主。
李治生来就是天潢贵胄,他是大唐唯一一个皇帝亲自带大的皇子,自幼就跟随李世民的身旁,耳濡目染,自然从父亲身上习得了不少东西。尤其是担当……
都说李治软弱仁儒?
可事实呢?
真正的软弱仁儒是什么样子?
刘禅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将《出师表》当作功略来用,《出师表》里提到的优秀人才,哪一个没被重用?
而李治呢?
李世民给李治留下的文武班底,不可谓不豪华。
李世民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好好休养生息,以弥补他南征北战带来的创伤。
但李治根本不听,他登基后第四年,就开始跟辅政大臣打擂台,第六年干掉了长孙无忌、褚遂良,从而掌控了庙堂。随即南征北战,打下了大唐最大的疆域。
如此成就,真是“软弱仁儒”之辈,如何做得到?
李治不愿意当自己父亲背后的萤火,不愿意成为一個参照物,他有自己的政治抱负,他要完成自己父亲未完成的心愿。
维系疆土,封禅,灭高句丽。
也因如此,在自己病情恶化之后,李治迫不及待的进行封禅,怕自己没有时间达成心愿。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李世民给他留下的军事遗产,只要不像杨广那样挥霍,维持疆土,轻而易举。
封禅完美结束,高句丽也因为薛仁贵的两箭,成为了历史……
李治的心愿彻底完成了。
一般人到了这一步,将会失去动力。
便如后世很经典的一句话: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继续奏乐,继续舞。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唐玄宗,那可是唐太宗的胚子,让自己一手玩坏了。
历史上的李治其实也差不多,但他并不是颓废丧志,而是身体越来越差,觉得自己要死了,便将心思放在了治内上,他不确定自己的寿命,担心宰相们在自己去世后欺负自己的儿子,一边打压宰相,一边扶持武皇后,让武皇后来庇佑太子……
结果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尽管身体不见好转,却一直活得好好的……
而皇后势力却越来越大,形势反转。
然后李治又开始打压皇后一派,逼得武皇后毒死贺兰氏,逼得武皇后下诏书向全天下骂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是个跟外孙乱伦的畜生,让武家、贺兰家跟武皇后彻底闹掰……
接着他又发现太子势力又起来了……
总之李治在覆灭高句丽以后,就忙着平衡朝局,为大唐的下一代考虑,再也没有干出什么出彩的事情了。
但因为陈青兕的出现,李治在懈怠之前,遇到了大食国、波斯、吐火罗之事。
知道了大唐与大食国在不久的将来必有一战……
大食国远比他遇到的所有国家都要强大,李治担心自己的孩子对付不了,不将此后患除去,大唐三代人的基业,有倾覆之危。
想着击败西方最强国家带来的声誉,李治的人生规划有了新的目标……
既然这残破的身子还算争气,那就等东西大战结束,再来处理内部之事。
李治并不擅军事,但他知道扬长避短。
李绩、苏定方都上了年纪,要想打败大食,自己唯一可以倚仗信任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让李苏二人都赞不绝口的兵部尚书。
“昔年汉武帝西征,方有西域万里疆土。臣愿为陛下,从西域之外,再扩土万里,让西方蛮夷,也感受陛下君恩,让他们接受孔孟教化。”
“好!”
李治眼中也闪过一丝炽热,不少帝王为了标榜仁德,习惯了夸汉文帝而贬汉武帝,可现实中谁不想当汉武帝?
“能在西方听到诵读《论语》之声,亦是朕的心愿。你我君臣,共勉之!”
陈青兕想不到大唐的影响力让大食国起了应激效应,也激起了李治这位本应该转向对内的皇帝的雄心壮志。
得到了李治的全力支持,陈青兕心中也涌现出万丈雄心,要跟吐蕃、大食碰上一碰。
陈青兕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太极宫,刚出宫门,陈青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些。
原来根源在此。
陈青兕骑在冠军身上,徐徐向兵部行去。
自封禅之后,武皇后就没有了声音,彻底消沉下去。
在此之前,武家人可风光了。
杨姥、武顺出入时,夸张的排场,为了收买人心,她们四处撒钱,举办各种宴会邀请士人参加,一言一行都很张扬。
在洛阳更是收敛了跋扈的习惯,广施善举,赢得了大量的好名声。
以至于武家人在长安、洛阳两种口碑……
但无一例外,武家人都处在风口上,尽管没能上的顶峰,却也常听到她们的谈资。
陈青兕平时的工作不怎么能够接触八卦,但身为清流的党魁,在聚会的时候,常听到下面的官员对于武皇后、武家人的不满。
清流嘛,多多少少有一些自恃清高的毛病,他们看不惯倒反天罡的武皇后干政,也看不惯外戚的杨姥,占着女儿的势,飞扬跋扈,更看不惯绿了自己妹妹,爬上李治床,还给西方人嘲笑为“情妇”的武顺。
如果是贞观朝,对上李世民这样纳谏的皇帝,这些清流早就将武家人弹劾的头破血流。
奈何现在的皇帝是李治,一个喜欢和稀泥的主。
面对弹劾,李治表现的与他父亲一样,表面应的比什么都好听,回头就不予理会,甚至变本加厉。
继续弹劾,一次两次且好,真让李治烦了,立刻就会收到调任的大礼包,调离京师,来个眼不见耳不听心不烦。
中招的人多了,谏官为了前途也渐渐学乖了。
小事能忍则忍,忍不住就弹劾。
通常李治会很赞赏的奖励几句,赏赐一些东西,表示自己知道。
至于会不会给对方处分,自有李治决断。
如果他处置,那是皆大欢喜。如果无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弹劾,说明李治压根不想理会此事,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习惯归习惯,可心里的不痛快,得说出来。
于是乎,清流党的聚会,陈青兕少不得听到一部分人对武家人的抵触声讨。
<div class="contentadv"> 可自从封禅归来之后,清流党的聚会几乎听不到吐槽武家的声音了。
陈青兕忙于吐蕃、大食国的情况,一时倒也没察觉,直至今日进宫,见到了在承乾殿伏案处理奏章的武皇后,才意识到这位历史上的武则天竟在不知不觉中淡出了他的视线。
这可是极不正常的事情。
武皇后的政治野心已经让李治勾起来了,怎么可能如此低调?
难道封禅的失利,摧毁了她的信心,以至消沉至此?
陈青兕不太相信武皇后如此经受不住打击。
要比打击,李治给予武皇后的打击那可叫一个凶猛,武皇后幼年跟母亲一起受到自己兄长的欺凌,相依为命。结果杨姥死后,李治直接逼着武皇后写懿旨,向天下人宣布自己的母亲跟亲外孙乱伦。
这样都承受得住,何况只是封禅的失败?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青兕暗暗嘀咕,一时也想不明白,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此事不简单。
“回头,让周奎好好查查武家的情况!”
陈青兕心里嘀咕了一句,调查武家,他还没有用殷铭的打算。
殷铭这位不良帅在长安的力量远胜周奎,但这种最机密的事情,还得让自己最信任的人负责。
只是周奎现在在苏州,也不知道苏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
苏州,寒山寺。
李德謇终于鼓起了勇气出游,跟着自己结识的清谈好友,登山游玩。
当然主要目的是要找一个风景优美,人迹罕至的地方服食五石散。
吃这玩意身上会发热,需要脱衣服散热,真吃嗨了,还得配合运动加速散热,不然热气憋在身体里,容易丧命。
所以在古代遇到一个人袒胸露背,甚至只穿着大裤衩,甚至于一丝不挂,快速竞走。
不用怀疑,这就是五石散磕多的后遗症,绝对不会是锻炼身体。
故而吃五石散要寻地方,免得让人看光喽,跟李德謇一样。
“李兄,你跟陈尚书,真的没有关系?”
听到好友这样的提问,李德謇也很是无奈。
李德謇本是人人嫌弃的存在,但周奎的出现,以陈青兕的名义,为他找回了面子公道。
李德謇一下子又变得香饽饽了。
那可是陈青兕啊!
当朝隐相,最年轻的尚书,文治武功,无双之奇士。
如果陈青兕听到如此赞美,必然会脸红的。就算他再自傲,也不敢跟苏定方、李绩这类真正的将帅比军事。
不过嘛,文人大多爱吹牛,也喜欢拣自己喜欢的吹。
陈青兕是文人,而苏定方、李绩是武人,文人自然偏向文人,哪里会无端去吹捧武人?
所以陈青兕在大多文人眼中那就是文武第一的存在。
李德謇是知道陈青兕对自己的女儿有意,但这事情怎么能说?
李德謇是要面子的,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是靠女儿才翻身的?
何况李德謇并不想攀这高枝,尽管父女关系不怎么样,但李德謇还是见不得自己女儿为妾受苦。
李德謇无法说明关系,只能顺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说陈青兕的蒙学恩师是自己父亲曾经的部下。
李德謇的话并不能够让他人信服,谁会为了这点原因,如此劳师动众?
既给李德謇恢复了自由身,还帮他出气,教训了吴郡张家。
吴郡张家尽管不及当年,在江南还是有些底蕴的,谁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他们?
但李德謇死咬这说法,周边人也奈何他不得。
见再次谈到这问题,李德謇先是略微犹豫,然后道:“自是如此,陈尚书就未曾来过苏州,能有什么关系?”
“那他为何会替你出气?还让朝廷特地下旨赦免……”
“两件事,谁说朝廷赦免就是陈尚书安排的?许是我父亲的旧部,突然念起了家父的恩情?至于出气,多半是为自己出气吧!谁不知道那张凌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萧家娘子不娶。结果人家出了事,又不敢担责。胆小便罢了,还嫉恨起了陈尚书,也是陈尚书仁德。换作是我,整个张家都得遭殃。”
说起张凌,李德謇便忍不住,义愤填膺,将之丑事提起,满嘴嘲弄。
对方并不接茬,只是讪讪笑了笑。
李德謇也不在意,有了一次失态,现在他并不敢多服五石散,只是袒胸露背,并没有失去理智意识。
今日之后,李德謇默然发现,他的好友,一个个都与之断了往来。
因为陈青兕,李德謇成了香饽饽,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李德謇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跟陈青兕无关,也反复提起张凌的旧事。
他的那些友人逐渐信了他的话,毕竟真要跟陈青兕有关系,何至于那么久了,依旧一点音讯也没有?
张家人自是知道李德謇反复提张凌旧事,他们不敢对李德謇下黑手,却能通过各种手段,孤立李德謇。
本来就是一群没有实业的清谈文人,哪有什么节操可言?
于是,苏州城里李德謇当年的丑事反复提起炒作,又无人与之往来,再度陷入社死的境地。
这直上直下的落差让李德謇很是抓狂,冷落了十数年,突然又回到了众星捧月的日子,让他一度找回昔年卫公嫡长子的感觉,自己本应享受如此待遇。
结果还没享受半年,又成了孤家寡人……
巨大的落差,让极其不适应的李德謇,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若让他们知道,陈尚书的心思,会是什么光景?
不行,不能如此想。
“我李德謇的女儿,绝不能给人做妾。”
李德謇强忍着维持最后的理智与尊严。
然后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看书看书还是看书。
少了一起吹牛的人,五石散也没多少味道了。
“也不知闺女对陈尚书是什么想法?”
李德謇忍了多日,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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