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共寻真相(一)
马车转过街角,邵玹与温归姝先是来到了琼花楼。
“我托人问过了,那日却有两位小厮记得温归明,这两人我都留了下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下马车时,邵玹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扶住了温归姝的小手,这样的动作已无比自然。
“多谢了。”温归姝轻声说道。
“你我之间不要如此生疏,也不必说谢。”邵玹回道。
到了四楼的贵厅,温归姝果然看到那两位黄衫小厮正低眉顺眼地站在屋中,眉眼间瞧着还有些忐忑,尤其是在邵玹推门而入时肩膀都瑟缩了下来,宛如见着猫的耗崽儿。
许是担心温归姝上午时用膳不好,进了贵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不少小食,热气之中可见上菜之人将时间拿捏得得当。
两人落座,那两位小厮只敢怯怯地行礼,头都不敢抬一下。
“起来吧。”温归姝先开了口,“今日我来只是想询问你们一些事,你们不要紧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是。”温归姝的嗓音温软,颇有亲和力,这些话顿时让那两位黄衫小厮松了一口气,知道了今日的贵客不是来寻麻烦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文信侯府四公子温归明在琼花楼的那日,你们可还记得些什么?他是与何人来的?几时走的?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温归姝问道。
左边的小厮先开了口:“回小姐,温公子那日来时是小的负责招呼的。与温公子同行的还有四位年龄差不多大的郎君,其中有三位喝酒到一半,就下楼去玩投壶去了,后来并没有再回过三楼......温公子则是拉着剩下的那位郎君喝了许多。”
右边的小厮适时补充道:“温公子喝醉后,是小的上来帮忙搀扶的。小的寻了马车在琼花楼门口等候,但小的把温公子扶上马车时,与他同行的那位郎君对马夫说得是春风楼。”
“你搀扶他时,他是何等样子?”
“那时温公子已经浑身瘫软,神志不清了。小的来扶他时,他似乎还把小的当成了自己的小厮,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测谎的铃声没响起,温归姝心下了然,问题就出在了最后与温归明同行的那位郎君身上了。
“你们知道与温公子一起离开的那位郎君是何人吗?或者说,你们还记得他的样貌吗?”温归姝问道。
两位小厮相视一眼,眸中都有些为难。
他们记得温公子,那是因为他们那日负责的就是温公子等人所开的雅间,所以一说里面那个醉醺醺的人是文信侯府温公子,他们就能马上对上记忆。
可若说其他人,他们还当真不知道了。
见两位小厮沉默了,邵玹开了口:“无事,我寻了画师,你们二人将隐约记得的样貌说出来就好。”
说罢,外面还走进来了一个身穿灰袍的高瘦之人。
只见此人约莫五十左右,大小眼,瘦长脸,脸上布满沟壑皱纹,眼神锐利而阴沉,被此人注视时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渗人。
这年头画师都是这副模样了吗?
温归姝有些许诧异。
这人进门后既不与邵玹、温归姝行礼,也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架好画板看着那两位小厮,瞧着真是神秘莫测。
既然有了画师,温归姝与邵玹也从琼花楼退了出去,等他们离开琼花楼时,温归姝才知道此人之前乃是刑狱官,专门负责拷问犯人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丢了工作,这才投于他的门下。
这般听来,温归姝顿时觉得此人有些大材小用了。
——
双桂巷。
一身形清瘦单薄、穿着墨色缎子衣袍的小郎君扶了扶发冠,压着小厮的手腕进了那件香粉铺子,他的面上带着些许的潮红,肩背还要雨丝的湿濡,眼中则带着挥散不去的忧虑。
进了门,他便轻车熟路地到了柜台处寻着这铺子的主人,压低声音问道:“老板,那东西可还有?”
这小郎君嗓音清而柔,竟比黄鹂鸣啼之声还要婉转好听。
香粉铺子的老板模样俊秀,身量高挑,只是有些瞧不出年龄,乍一看像是二十七八,但是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又显得多几分老态。
“这么急?”老板挑了挑眉,“最近我制得不多,你若想多要,得加钱。”
小郎君咬了咬嘴唇,一双眸子都蓄上了雾气:“多,多少钱......”
“那得看你要多少了。”老板却对这样一副可怜模样的小郎君毫无恻隐之心,他的手指敲击着柜台,一下一下似乎都是往这小郎君的心里敲,逼着他好快些做出决定。
小郎君与老板说话的空档间,珠帘轻响,又有人进了店。
老板伸着脖颈看过去,只见来者是一男一女两人。
男子身形高大健壮,五官凌厉冷峻,左眉上的一道细疤贯穿到眼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凶戾而阴鸷,压迫感极强。
女子却恰恰相反,纤瘦的身形如弱柳扶风,温软娇柔的面容带着些许的病色,一双如秋泓春水的杏仁儿眸好似会说话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这女子如水般恬静柔软的气场,在那男子身边倒也丝毫不显弱势。
反而是那男子的视线总是时不时往女子身上看,充满威压感的漆黑眼眸里却藏着点点柔意,好似只要在她的面前,他就是温驯而乖巧的,不具任何攻击性的。
来了没见过但穿得非富即贵的生客,老板立马直起身子不再与小郎君说刚刚的话题,小郎君也垂头假装看起了货架上的胭脂腮粉,而老板则快步上前招呼起新客人来了。
“两位客人想看些什么?”到了邵玹跟前,老板才发现这男子通身的气派真是骇人,光是个头就比他高出不少,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招架不住这般的人物。
于是看来看去,他还选择了挑这位好下手的女子说话:“这位小姐,可有什么想要的香粉、口脂吗?”
“你有什么推荐吗?”温归姝微微一笑问道,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老板,竟然发现这人好似与温归康有些许的相似,尤其是他笑起来时,那眉眼神似往温归康。
老板一听来活了,也是高兴的,连忙将人直接引到了最贵的香粉口脂柜处:“这些都是我亲自制作的,满京上下您绝对找不出第二件,不管是色调、香味、质感,都是独一份......要我说,这几样都适合您......”
温归姝听着老板介绍也直觉得有趣儿,这老板不仅舌灿如莲,还颇有经商头脑,你问口脂,他不仅会说口脂,还会提及与之配套的香粉、眉黛,对女子妆容也颇为研究,这若是放在现代高低是个金牌柜哥。
不过,温归姝没忘记香粉不是重点,重点是温归康。
“你这儿瞧着还真不错......怎么不开在悦熙街呢?那边都是这样的香粉衣裳铺子,客人很多,你开在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温归姝不着痕迹地问道。
“哎哟,瞧您说的,我这也就是糊口的生意,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有口饭吃就好。”老板说道,“我当时也是运气好,租铺面的价格很低,所以才选了这里。”
叮铃。
撒谎。
这铺面并非租赁的。
“而且男子当香粉铺子的老板,也是少见。”温归姝说道。
老板听到这话也不恼,只是说道:“糊口的生意罢了,哪里分得了男女呢?”
几番交锋,温归姝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转头对邵玹说道:“阿玹,我刚刚进门时看到了门口有卖糖人的,我想吃,你为我买一个可好?”
阿玹。
两个字让邵玹如遇雷击,一股战栗感从他的脚底蔓延到头皮,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随即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着他的身体。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更高了:“好。”
他知道温归姝是为了支开他,但他还是忍不住为那两个字高兴。
小郎君将邵玹的欢喜尽收眼底,他看着那高大男子对那女子满眼喜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与艳羡。
等邵玹走后,温归姝靠近了老板问道:“不瞒你说,我是听说你这边有好东西,我才来的。”
刚刚温归姝仔仔细细地闻了店里各种味道,还真叫她闻出来了和温归岚那日手腕上散发的异香差不多的味道,只是这味道更为清淡雅致。
老板听到这话并没有放下警惕,反而讪讪地说道:“这位小姐你说笑了,什么好东西?我这些亲自制作的,自然都是好东西呀......”
温归姝见他不上当,也不恼:“我就与你说实话了,刚刚与我一同进来的男子,乃是我的未婚夫,我与他不日就要成婚了......可是你也瞧见了他那身形,我自幼体弱多病,哪里受得了他这种血气方刚。我父母皆早逝,也是从一姑母那儿听来能有这等法子,不然......”
温归姝说起谎话来真是草稿都不打,情绪到位时还抹了抹眼角以示自己的委屈与害怕。
刚刚她进门时还隐隐听到老板与那小郎君说什么“得加钱”,于是说完这些后温归姝又小声补了一句:“钱都不是问题。”
随后晃了晃自己的钱袋荷包,鼓鼓囊囊的真是手笔不小。
大家最近注意身体呀,感觉冬天流感好多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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