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夺位之乱
茹才人是先皇的妃嫔,所以位分是高于赵正的,赵正见了她微微施礼,“见过才人。”
茹才人受宠若惊般,“七王爷千万不要多礼……”
但要怎么个不多礼呢?茹才人又说不出来,只好尴尬地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沈悦兮瞥了茹才人一眼,她那副神情里带着春意的模样逃不过沈悦兮的眼睛,沈悦兮想,茹才人真是心思灵活啊,先皇走了,能攀上七王爷也是好的。
沈悦兮笑笑,目光望向别处,正是日头将落的时分,宫殿后面有好看的夕阳。
赵正也顺着沈悦兮的目光看过去,与她一道儿静静站着,感受这一刻的宁静美好。
茹才人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扭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没有人说话,她站在那里有些突兀和尴尬。
“那我不打扰七王爷和七王妃了,先回了。”过了会儿,茹才人说道。
赵正和沈悦兮看了看她,微微点了点头。
茹才人出了毓秀宫,这才大出一口气,从前远远地看着七王爷不觉得,如今靠近说上几句话,竟觉得他冰冷的可怕,寒气逼人,过去在先皇身边她也未曾有这种感觉,她摸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勾引七王爷这招恐怕行不通了。
“茹才人心思活络呢。”茹才人走了之后,沈悦兮轻声说了句。
哦?赵正明知故问地哦了声。
“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她这是故意找机会见您呢。”沈悦兮说。
赵正冷笑了下,“莫非我看上去像那么容易迷乱的轻浮的人?”
“刚聊了会儿,茹才人和我同年呢,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成了未亡人,她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做打算也情有可原。”沈悦兮很理解茹才人。
“那不如放她们出宫吧,这些先皇的嫔妃,愿意出宫的都可以离宫,还她们自由。”赵正想了想,说道。
“七爷您真的是宽厚仁慈。”
沈悦兮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也不知那些嫔妃会不会领这个情呢,毕竟宫中生活虽然封闭寂寞,好歹平静,温饱不愁,而外面的天地虽大,但适逢战乱,想要安宁地生活似乎也不大容易。
“对了,太后今儿个来毓秀宫了,她的意思是准备帮你选几个妾室,这件事太后已经跟我提过两次了,我理解太后的心思,所以你不用管我的想法,就照太后的想法做吧。”沈悦兮看着夕阳渐渐沉下去,摆弄着手中丝帕,说道。
“悦兮。”
“嗯?”
“往后辛苦你帮我多生几个孩子吧。”
“哦。”沈悦兮未料到赵正会说出这样的话,茫然地应了声。
听沈悦兮应了,赵正不再说什么,从身后将沈悦兮拥在怀里,看着暮色将最后的天光一点点吞没。
这边关于赵正纳妾的事并没有个明确的回复,而太后那边已经着手准备秋日的赏菊大会了。
宫中花匠正精心培育着各种品色的菊花,闲来无事的时候沈悦兮去看过一次,那些菊花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美极了。
见沈悦兮喜欢,花房随后让人送了几盆名贵的品种到毓秀宫。
沈悦兮看着那些花,闻着菊花特有的气味,一看便是许久。
关于先皇嫔妃的处置,赵正与太后通过话,太后也同意了,可是那些嫔妃接到了旨意,却没有愿意离开皇宫的。
一来,她们既然已经入宫,母家便回不去了,另寻住处又谈何容易,所以,她们只能在宫中守着虚无的荣华,直到死。
在旨意颁布的第二日,和贵妃来到了毓秀宫,说是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和贵妃膝下有个公主,比太子年长两岁,是皇上登基之后转年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跟那些没有孩子的妃嫔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虽然是个公主,好歹还有个依靠,熙贤妃有个皇子,桂昭仪也有个皇子,而其他人都膝下空虚,即便是离了宫又能如何呢?”和贵妃说起那个旨意,叹息着。
和贵妃的眼神里也有对自由的向往,可是比起自由,她更害怕在外面活不下去。
沈悦兮只能无言,这些事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她干涉不了,不过如果换了她,她会选择出宫吧。
“女人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若是遇上情深意重的郎君倒还好,如若不然,一生多少苦楚也只能默默下咽,忍着受着,反正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和贵妃又叹道。
和贵妃今年不过二十九岁的年纪,但面上却已经是一派枯寂的神色。
沈悦兮和她不一样,她自小经过颠沛流离,又在边疆那种气候恶劣的地方长大,见识过北胡那种野蛮的民族,所有的一切养成了她坚韧的品格,她觉得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咬着牙活下去。
“七爷原本也是好意,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离宫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安心住着便好。”沈悦兮也只能如此安慰。
“真是羡慕你能得七王爷独宠,若是再诞下麟儿,一生都有了指望与依靠。”和贵妃看着沈悦兮的肚子,说道。
沈悦兮笑笑,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只看到表面,她和七王爷之间的秘密若是被揭开,那该会是一场大风暴吧,一个王妃,怀了异族将军的孩子,只怕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毓秀宫外,贺婕妤听着和贵妃和沈悦兮的对话,终究是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贺婕妤来这里也是因为允许她们出宫之事,她是想出宫的,但是她和和贵妃一样,对外面的天地很恐惧,她不知道她离开皇宫之后能去哪儿。
但是她又渴望外面的自由,所以她想来和沈悦兮谈谈,想通过沈悦兮问问七王爷,若是将来有一日她想出宫了,那么这个旨意还算数吗?
可是和贵妃在,她就不进去了,等改日再来吧。
回去的路上,在宫墙之下,迎面走来皇宫的侍卫,这些侍卫是在后宫巡逻的,每日隔一个时辰便绕着后宫走一圈。
为首的是侍卫江户,贺婕妤认识他,春季里放纸鸢,绳子断了,纸鸢落在树上,是江户爬树将纸鸢帮她拿下来的。
如今迎面碰上,江户对贺婕妤施礼问安,而后继续巡逻去了。
贺婕妤继续走着,走了不多远却回头看了看江户,江户生的高大威猛,在众侍卫之中甚是出挑,她想起那日他从树上下来,将纸鸢交给她身边婢女时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因着纠结究竟是出宫还是不出宫,贺婕妤夜里睡不着,独自出了宫,在外面慢慢游荡。
如今这后宫不比从前了,先皇已然不在,伺候的人少了,妆点的也不那么热闹了,灯笼隔着好远才有一个,有些凄凉之感。
好在秋夜里的星月比哪个季节都要明亮,贺婕妤抬头看着那些繁星,脚下便不知不觉走远了。
“什么人?”待走到一处小花园,有人厉声问了句。
贺婕妤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循着声音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待看清贺婕妤的脸,急忙施礼:“小的不知是婕妤在此,冒犯了。”
贺婕妤也看清来人是江户,遂放下心来。
“今儿夜里是你当值?”贺婕妤问道。
是,江户点了点头应道,而后对身后其他侍卫说道:“是贺婕妤,没事。”
“夜里这么黑,您一个人出来太危险,小的送您回去吧。”江户说道。
贺婕妤没有推辞,转身往回走去。
一路都在沉默,江户很有分寸地跟在贺婕妤两步远的身后,他看着贺婕妤的背影,夜色下恍恍惚惚,想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她就要守在宫中任花容老去,不觉有些惋惜。
“江侍卫,你是哪里人士?”正想着,冷不防前面的贺婕妤轻声问道。
“小的鲁州登州府人士。”江户急忙回道。
“年方几何?”
“小的二十有三了。”江户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却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卫。
“娶妻了吗?”
“尚未娶妻。”
贺婕妤听到这话不觉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他,“为何?”
“宫中当差忙,再者没有合适的,等过几年回乡再说。”
“过几年你准备回乡?”
“嗯,小的攒了些银子,回乡置几亩田,平静度日,”江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太没有志向了?”
贺婕妤看了看江户,“挺好的,很踏实。”
被贺婕妤这样一夸,江户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局促的笑了。
“七王爷仁厚,见我们这些嫔妃在宫中寂寂度日,特许我们离宫另谋出路,可是我们却无处可去,跟你比起来,我们更悲哀。”贺婕妤又幽幽说了句。
她不知为何要跟江户说这些,只是想有个人可以听听她的心里话,她已孤单太久,太久没有跟人聊些什么了。
“怎会无处可去呢?贺婕妤您的母家呢?”江户觉得有些奇怪。
“自我入宫那日起,我便是母家的荣耀,所以我就算在宫中老死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回去的,那会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贺婕妤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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