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通敌
那一夜,苏如锦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酒醉之中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醒来时,没有看见萧云堇。不光萧云堇不见了,就连阿九和无双都不在府中。问了管家,管家只说将军出门办事,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晌午的时候,有副将来报,说是敌方驻扎在城外的营帐都撤了。边城一触即发的战争,似乎就这么给平息了。后来,苏如锦才知道,所谓的南边儿,指的乃是南楚。南楚皇帝病重,朝局动荡,各方势力都在争夺即将空出来的皇帝宝座,根本没有心思再兵指大梁。
至于那个算命先生,就算不是南楚的那位黑将军,也是南楚皇位的争夺者之一。或许,他在南楚的位置,就如同萧云堇在大梁的位置是一样的,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连她都不清楚的合作。
萧云堇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而就在这半个月里,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先是蜀王起兵,一路长驱直入,直达京城的腹地,就在众人以为这大梁的皇帝宝座将要换个人坐坐的时候,形势却突发发生了逆转。一向并无交集的魏王、瑞王与齐王去联起手来,出兵讨伐蜀王,而这领兵之人,居然是瑞王殿下。这个时候,老百姓才知道,原来一向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瑞王殿下,竟还是个将才。
龙生九子,虽有不同,可到底还都是龙。
这场兵变的闹剧,最终以蜀王殿下的落败而告终。皇帝似乎有意在压着这件事情,并没有明着处置蜀王,可苏如锦心里清楚,依着梁帝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放过蜀王这个逆子的。
接着,是苏如锦发现自己一向都准的月事竟延后了十多天,找了大夫来看,果然诊出了喜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京里派出的人马却到了,且手中还执着皇帝的密旨。
“王妃,王妃,你在哪儿？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见阿萝的声音时,苏如锦正坐在房内喝着乳娘给煎的安胎药。大夫说,她神思焦虑,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也受了影响。才刚喝了一半,觉得这苦味儿从喉咙眼儿直接窜到了脑门上时,阿萝惊恐的呼唤声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侧了侧身,看着提着裙角,快速朝着这边奔来的阿萝,下意识地问了句:“出了何事？难不成是王爷他……”
不等苏如锦把话问完,阿萝就冲了进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苏如锦的身旁,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惊…慌地哭道:“王妃,快跑,皇上派人来拿你了！”
苏如锦皱紧眉头:“阿萝,你别急,你慢慢说。”
“不能慢,真的不能慢。王妃,你快逃吧！”
阿萝说着,竟不管不顾的打开苏如锦的柜子,随便的塞了几件衣裳,又跑回乳娘跟前,将还散乱着的包袱一下子塞到了她的怀中:“银子！乳娘,求你,赶紧带着银子,带着王妃从后院的角门逃出去吧。那些人……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
“这好端端的,你干吗要我带着王妃逃出去,就算是有敌人,有杀手什么的,咱们将军府里不还有这么多的府兵马？阿萝,你到底是在着急什么呀。”
乳娘也急了,一下子将包袱搁在桌子上,有些恼怒地看着已经哭了一脸的阿萝。
阿萝像是被乳娘摔打包袱的那一声给惊住了,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妃,皇上派人来捉拿你和王爷了。说是……说是王爷通敌,要拿了咱们晋王府所有的人。眼下,王爷不在府中,这件事算是暂时躲了过去,可是王妃你……”
阿萝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妃,阿萝求你了,你赶紧跟着乳娘逃吧。”
“你说什么？王爷通敌……”
乳娘一下子也愣在了当地,可随着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乱,她也反映了过来。且不说王爷与王妃是否真的通敌,光是皇帝派人捉拿来说,就算没有真的通敌,也已经被人构陷了通敌。边城距离京城何止千里,王妃若是真被那些人带走,只怕很难活着回到京城,更不要说为自己还有王爷辩解什么了。
苏如锦也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蜀王殿下那件事平息了,也就没事了,却没有想到,这风暴竟在片刻之间就卷到了边城。这件事,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的,目前尚不知晓,能够知道的是,那盘算之人,是打算接着蜀王谋反这件事,把他们晋王府也一并给收拾了。
就在苏如锦呆愣的功夫,乳娘已经收拾好了细软。
“王妃,来不及犹豫了,咱们得赶紧走！”
乳娘说着,将包袱背上肩头,用手拽着苏如锦,将她从屋内拽了出来。
“后门,从后门走,管家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后门等着。”
阿萝快速的说着,同时还不停的朝着前院的方向张望,似乎那里的脚步声是越来越乱了。
因为是逃命,所以三个人的速度并不慢,可谁曾想,才刚到后院的角门处,就见一大群凶神恶煞般的穿着便服的人冲了进来。
“阿萝,快！那边有个木梯,快带王妃翻墙出去,乳娘来挡住他们！”
“乳娘……”
苏如锦才叫了一声,就被乳娘给重重的推了过去。
“锦儿,快走！”
从小到大,乳娘一直都是护着她的。眼下也一样,在将她推开之后,乳娘就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了那群人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前兆,一把刀就那样刺穿了乳娘的腹部。苏如锦眼睁睁地看着刀尖带着血丝从乳娘的身体里穿过,而这个时候,乳娘竟还回过头来,不停地催着她:“走！快走！”
说罢,乳娘握住了已经刺穿自己身体的刀柄,然后大喊一声,用力的往前走去。那些人,似乎也吓呆住了。
这个时候,阿萝倒是清醒,趁着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苏如锦,将她推上了木梯。
“小姐,快走！”
“阿萝！”
苏如锦顺利地爬上了墙,等她回过头准备去接应阿萝的时候,看见阿萝的后背上也插上了一把刀。她向上,抬着头,眼睛里却含着笑。
她说:“小姐,阿萝不能再伺候你了。”
说完,双手竟握紧木梯,向后仰去。木梯带着阿萝,一同砸到了院子里。那柄刀也在瞬间刺穿了阿萝的心脏。
“阿萝……”
苏如锦大声喊着,本想要从墙头扑下去,却被一股力量从墙头上带起。跟着,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次醒来,是在郊外的一处营帐内。透过帐子,依稀能够看见外头的火光。苏如锦动了动身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乳娘和阿萝被刀刺穿的那一幕,她着急慌忙的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头跑。才到门口,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跟着被抱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苏如锦用力地捶打着,却不曾发现,那个被她打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
等她打累了,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甚至想要张嘴去咬他的时候,那个人才开了口,声音低哑着说:“锦儿,是我！我是萧云堇。”
“萧云堇……”
苏如锦已经咬在了他的肩头上,听见这句话,她松开了嘴,视线透过眼泪织出的雨幕看向他的脸。他黑了,瘦了,甚至下巴上还长出了不少的胡茬子,可她也认出来,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正是她的夫婿,相公以及王爷。
“乳娘……阿萝……”
苏如锦瘪着嘴,她心里很痛,很委屈,很想倾诉,但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萧云堇用力地抱紧了她:“乖,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处理！你要怎么处理？”苏如锦咬着自己的嘴唇:“他们杀了乳娘,杀了阿萝,他们还想要杀掉我们。”
“我们已经逃了,他们杀不掉我们的。锦儿,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休息。你有了身孕,有了我们的孩子,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好好的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要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会出现那一幕。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要抓的不是我吗？他们为什么要杀死乳娘,要杀死阿萝。我做的事情,都是瞒着她们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是奴婢,是你的奴婢！”
萧云堇轻轻地说着,却发现怀中的苏如锦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开始疯狂的挣扎。
“奴婢？是我的奴婢,他们就该死吗？就可以这么随便的被他们给杀死吗？就算要处死,也应该要先审一审的。为什么不审？就因为他们是皇帝派来的人,他们就可以随便的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吗？”
“是,就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人,所以他们有权力去杀死任何一个他们想要杀死的人。”萧云堇握住了苏如锦的手:“不光是你的乳娘,你的阿萝,我的母妃和皇兄也都是这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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