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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们能不能再坚持一次


在工作室待到将近下班,  周隐他们才回来。

        陆北柠第一时间迎上去,本想问些什么,正在接电话的周隐却只抛给她一个眼神,  让她在外面等着。

        直觉情况不太妙,  她去问正收拾桌面材料的赵蕊,  问来问去都是让她死心的答案。

        “协调了一下午,  校方那边的意思还是让我们卷铺盖走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蕊语气里有种挣扎后的疲惫与头疼,“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陆北柠怔忡了几秒,回到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号码。

        可犹犹豫豫了好半天,  最终也没有勇气打出去。

        为了不影响开发进度,搬家定在周末。

        赵蕊联系好搬家公司,  除去陆北柠以外,  其余的人愿意过来帮忙就过来,  不愿意也没关系。

        即便这样,尚阳和宋海峰也还是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裘好褚思昂。

        这大半个学期,两个人或多或少都和周隐见过面,特别是褚思昂,第一次见到周隐真人就由衷折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下,  没多久就跟周隐混到称兄道弟的程度。

        虽然他跟陆北柠说这是打入“敌军”内部,  防止周隐对陆北柠不好。

        但知道他们有困难,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裘好和褚思昂过来帮忙搬家陆北柠不奇怪,  奇怪的是盛司楠中途居然会过来。

        他这人对朋友都挺好的,简单跟周隐和陆北柠聊了两句,就跟着褚思昂一起帮忙搬东西。

        “谁知道他了,  抽风似的。”裘好话虽说得刻薄,脸上的表情却是甜蜜的嗔怪,“可能发现我最近真生他气了,哄我吧。”

        这么长时间,两人关系早已比之前亲密,虽然没听她说两个人正式在一起,但陆北柠觉得也八九不离十。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出手相救,”陆北柠真心实意地拍她的肩膀。

        “少来这套,咱俩谁跟谁。”裘好撞了她一下,像是又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不过还挺可惜的,这么好的地方,隔壁还刚装修完。”

        陆北柠眸光黯淡一瞬,垂着眸收拾桌面上的键盘和鼠标,“没关系,都会好的。”

        话虽这么说。

        等所有东西真的搬走,人去楼空的一瞬,陆北柠还是有种从心口里溢出来的哀伤。

        她坐在盛满阳光的矮窗台上,看着窗外熟

        <悉的校园风景,想到很多很多过去的画面,从她笨拙地拎着保温箱第一次来这栋大楼,到她和周隐手拉着手从大楼里走出去,记忆被保鲜到仿佛都是昨天发生过的事。

        那时候的她信心满满,何曾想过象牙塔以外的世界,会是这样波云诡谲。

        直到一只手轻且温柔地握住她的肩膀。

        不知何时进来的周隐嗓音低缓,“该走了。”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况,他的气场永远是平静坚实且让人安心,像一颗深深扎根在土壤里,为他人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即便电闪雷鸣,也岿然不动。

        可却没有人想过,大树也会受伤,也会累。

        陆北柠转过头,看到周隐无名指上那枚红18k的戒指,在阳光下依旧明亮璀璨。

        如同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安慰,她也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回握住他,冲他清浅地笑。

        好像一瞬间,就从需要很多爱和呵护的小姑娘,成长成一副要与他并肩作战的姿态。

        以至于周隐在这一刻,不可避免地幻想到很多年后,两人组建家庭相依相偎的模样。

        温暖,平淡,却又生机盎然。

        ……

        当天晚上九点,一伙人把引灵的新工作室收拾妥当后,去了附近的一家大排档烤肉店。

        七八个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喝酒吃饭,好像一瞬间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

        对酒精“敬谢不敏”的陆北柠也难得喝了两瓶啤的,晕晕乎乎间,听到喝多的赵蕊在她旁边小声地哭。

        她这人比较冷面,以至于哭起来反差感格外强烈,一开始陆北柠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结果她呜咽了半天,陆北柠才听明白,她是为了工作室的事难过。

        “好好的家,就这么让那些躲在背后的王八蛋弄散了。”

        “新工作室没有大阳台,我养的多肉可怎么办。”

        “还有那墙上贴的好多装饰画,好贵买的,结果现在都不给拆。”

        “最可恨的是那个房东,租金贵得要死,还要年付,怎么讲都讲不下来。”

        似乎觉得失职,赵蕊眼泪掉得更凶了,裘好忙抽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本来闹哄哄的饭桌,就这么安静下来。

        像是把所有积累压抑的情绪戳出一个洞,宋海峰猛灌口酒,低低骂了句脏话,尚阳在旁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北柠一直以为,引灵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还算不错

        <的工作单位,但实际上,引灵的存在早已有了更超然的意义。

        那是所有人奋斗的心之所向。

        它从头到尾都不是周隐一个人的引灵。

        -

        这顿饭吃到大排档关门。

        学校在这个时间已经关门了,把其他人都送上车后,周隐理所应当带着陆北柠打车回家。

        临近六月的北浔,已经热了起来。

        晚风透过半降的车窗拂面吹来,陆北柠靠在周隐怀抱里沉默着。

        周隐喝得比她要多,呼吸沉沉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回家。

        陆北柠晚一步洗漱好,爬上床,一如既往乖巧地躺在周隐身边,被他搂在怀里。

        事实上这阵子的忙碌,两个人已经好多天都时间像这样亲密地躺在一起。

        也是奇怪,明明在车上的时候,彼此都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却默契地睡意全无。

        周隐摩挲着她细窄的腕骨,听到小姑娘在他脖颈处软声细语地算计着,“我手上有几样珠宝金饰,还有一块表,几个大牌包,兑下来多少钱不好说,但负担一年的房租,总应该没问题。”

        虽然简惠对她疼爱有加,但一直以来觉得她年纪小,怕她虚荣学坏,奢侈品这类的非刚需品给她买的不多,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这几样。

        从前陆北柠对这些很无感,但在这会儿,却恨不得再凭空冒出来几样。

        “在车上沉默那么久,原来就琢磨这点破事。”周隐嗤然地笑,也没了睡意,摸开台灯,清瘦挺阔的身子坐起。

        小夜灯昏黄的光线映得他侧脸柔和立体,转眼间就见他从床头柜拿出一包眼熟的老船长,脸上挂着逗猫似的薄笑,“来一根?”

        陆北柠嘴巴一扁,还真过去拿。

        她会抽烟这事,周隐也是在前阵子无意间发现的,小丫头心事重重地坐在楼道里,明明不怎么会吞云吐雾,却非要装忧郁地来两口,一股子别扭的离经叛道气质。

        所幸烟瘾很淡,一般都是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时候才抽。

        不然周隐早就揪着她把这臭毛病给改了。

        打火机嘎达嘎达。

        猩红的两点在昏暗的房间里中明明灭灭,屋内是甜到发腻的巧克力甜香。

        沉默了会儿。

        周隐声轻却不容置疑,“钱的事你别管,我来弄。”

        陆北柠靠在他旁边的窗台上,望着窗外糊成

        <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夜色,难得拆他台,“一个项目赚不到五万,你能弄什么。”

        周隐一愣,偏头闲闲看她,“赵蕊跟你交代不少。”

        “不用她交代我也能看出来,”陆北柠看他一眼,“要是百十来万的项目也不可能半个月就做完。”

        其实这些都不是紧要的。

        紧要的是尾款一个比一个难催。

        也是工作室搬家这事儿,陆北柠才发现最近这一段时间,项目不如以前好接了,以前动不动都是大case,但这阵子都不太好谈。

        每每都是开始合作意向很强烈,到后来却是不了了之。

        以至于最近引灵只能接一些琐碎的项目,但这种价钱的项目的甲方往往又比较难搞,一到收尾就各种修改,拖来拖去不肯交那点钱。

        这种类型的项目,以前周隐是不屑于接的。

        陆北柠不得不承认,这前后夹击断人财路的招数挺狠,即便是骆驼,也有被拖死的一天。

        有那么一瞬间,陆北柠真的很想问周隐。

        你怪我么。

        怨我么。

        后悔和我在一起么。

        但话到嘴边,总是莫名吞咽回去,就像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勇气拨一声那个电话。

        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两根烟都燃尽。

        周隐捻灭烟蒂,从身后环住陆北柠,帮她把手里的烟头扔到一边,揉了把她的头,“早点睡,月末还要——”

        “不去了。”

        陆北柠打断他,近乎斩钉截铁。

        周隐眼帘低垂。

        陆北柠转过身,借着单薄的月光仰头看他,“我现在只在意引灵。”

        “……”

        “还有你。”

        什么样的情话对周隐来说都不新鲜,唯独这一刻的陆北柠,像是把他的记忆撬开一个口,蛮横地把这一瞬记忆塞进他脑中,让他不可磨灭地记了很多年。

        从此以后,任凭再好的人出现,也入不了他的眼。

        -

        陆北柠说到做到,月末之行真的取消了。

        少了心理负担,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陆北柠过得格外忙碌且充实,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工作室搬迁,导致她每天必须多花两个小时在通勤上。

        有时候加班太晚,她就干脆跟周隐一起回家。

        那段时间,陆北柠和周沛关系越来越亲近,就

        <连一直瘫痪在床的奶奶,也愿意见陆北柠一面。

        她这才知道,奶奶之前不想见她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怕自己给周隐丢脸。

        毕竟瘫痪在床。

        即便伺候的再频繁干净,也少不了屋里散发出一些不好闻的老人味。

        那是老人家自以为的,给周隐留下力所能及的最后一丝体面。

        知道她是这么想后,陆北柠没再进去过。

        辗转半个月过去。

        陆北柠在网上找到合适的买家,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卖掉,同城交易的时候,周沛陪着她一起,因为陆北柠说要送她生日礼物。

        难得休息日,她也有了钱,正好带着周沛逛商场。

        周沛高高兴兴地选了一双帆布鞋,陆北柠觉得这个礼物太过朴素,强力要求她再去选一套衣服。

        她去试衣间。

        陆北柠就耐心坐在外面等着,像个成熟的大姐姐。

        大半天都找不到她的周隐就在这时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

        陆北柠笑嘻嘻地应声,说我在跟沛沛在一起,意不意外。

        周隐被她逗笑,温声问两人在干什么。

        陆北柠正想说给沛沛买生日礼物啊,下一秒就有人在试衣间那边喊起来。

        尖锐的音量刺破耳膜,叫嚷着谁家的小姑娘啊,晕倒了,流了好多血呢。

        听到声音,陆北柠像是被棉花团堵住喉咙一般,话也来不及说,匆匆忙忙跑到试衣间,一眼就看到裙子后背拉链还没拉好,就晕倒在地上的周沛。

        ……

        周隐赶到医院,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陆北柠坐在走廊长椅上,明明平时那么朝气蓬勃的一个小姑娘,此刻神色却有种不符合她年纪的颓丧。

        那一刻的心情周隐很难描绘出来。

        只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好“饲养员”的职责,只能看着一门心思想要精心呵护的花朵,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生活里的风吹雨打。

        不管是对周沛。

        还是陆北柠。

        他似乎都做不好。

        在她身边坐下,周隐像以前一样,握住她发凉的手。

        陆北柠垂着眼,把医生刚跟她说的情况,对周隐复述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慢粒转急性,情况很不乐观,需要留院治疗。

        这个结果周隐并不意外。

        很早之前就有医生跟他说过,周

        <沛的命要靠气运。

        运气好,一直慢粒,可能痊愈;运气不好,转急性,要靠化疗做手术来续命,至于这个命能续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听他说完,陆北柠气压明显更低了,好像一瞬间就明白那些孩子得了病的父母,为什么会过得那样艰难消沉。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周隐捏了捏她的掌心,及时制止她的负面情绪,“很多事,即便你操心,也无能为力。”

        “……”

        “不管是我还是沛沛,都已经做好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或许老天总爱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给人落井下石。

        陆北柠也因此感受到,什么叫世事无常,什么叫无能为力。

        总的来说,那是一个很糟糕的六月。

        哪怕阳光再明媚温暖。

        丁香花开得再鲜活热烈。

        那都不是属于他们的岁月静好。

        为了给周沛赚准备手术的钱,周隐陷入了一个比从前还要严苛许多的工作状态,那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学校上课,经常一个人窝在小小的办公间里,代码从早写到晚。

        烟也是成盒成盒的抽。

        不再是老船长,而是那种很普通的烈性烟,抽起来很呛也很容易咳嗽,饭也是想起来一顿吃一顿。

        赵蕊眼看着这情况,心里也难受,让陆北柠劝劝他,但她却不知道,陆北柠只是看起来比周隐好那么一些,实际上她除了上课,私底下也都在赚钱。

        做设计来钱总归是慢。

        她也是经系里相熟的学姐介绍,接了两单插画稿,一连两周都窝在宿舍里拼命的画。

        好在这个甲方很痛快,也知道她有难处,很快就打来了尾款。

        陆北柠拿着那几万块钱,心头的石头这才稍微轻了些,也因此有时间来工作室找周隐,用尚阳的话来说,还以为他们俩分手了。

        听到这话,陆北柠潦草地笑。

        转而推开里间办公室的门找周隐。

        见到来的人是她,周隐愣了愣,跟着掐掉烟,勾起笑弧,“课上完了?”

        他嗓音沙哑,桌上放着好几瓶眼药水,也依旧抵不住眼睛泛着的红血丝,皮肤白得要命,像个不见光的羸弱贵公子。

        一看就是熬了一晚上的状态。

        陆北柠把那张装着5万块钱的银行卡放到他桌上,从背后抱住他,或许是对他独有的爱意滤镜,陆北柠嗅

        <着他身上苦涩的烟火气,依旧觉得他干净好闻。

        眼眶在这一刻也不知不觉地红了。

        陆北柠说出“你瘦了”的同时,也听到周隐说出这三个字。

        多余的话,谁都没再说。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戒指轻轻相碰,一切都暗含在心里。

        只不过那时的陆北柠不知道,她所想的和周隐想的从来都不一样。

        日子就这么飞速前进。

        转眼来到七月。

        到了考试季,陆北柠的生活更是忙碌到飞起,值得庆幸的是,引灵接了一单二十万的生意,同时项目组也在自主研发引灵的独立项目。

        那段时间陆北柠都在学校,只是偶尔听周隐提过几次。

        不知道是过了热恋期,还是因为太忙,两人沟通变得越来越少,有时候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叮嘱,双方就不得不挂断电话。

        裘好简直无语,“你们俩这状态还叫谈恋爱吗?我都怀疑他找你是为了作图。”

        每次听到她这样说,陆北柠都无所谓地笑笑。

        因为她明白,在庞大的生活压力下,她和周隐谁也分不出心神去想儿女情长,他们在和时间赛跑,也在和周沛的生命赛跑。

        这种心态,就连孟芷音都忍不住插两句。

        考完最后一科的晚上,两个人拎着两罐啤酒在活动室边喝边聊天,孟芷音好心提醒她,“很多时候男人想的和我们都不一样的,你不要太理所当然,还是得盯紧了。”

        “……”

        “实在不行,就赶紧抽身。”

        “……”

        “反正怎样都不能便宜了男人。”

        很久以后,陆北柠回想起来,确实觉得那会儿的自己太天真,因为她压根就没把孟芷音的话放在心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到更多的钱。

        好在她如愿以偿。

        暑假刚来,她就接到了一个家教的兼职,教小朋友画画。

        这事儿她没告诉周隐,每天下午自己骑着电动车出门,临近傍晚,才回到周隐那儿。

        这阵子情况好转,周隐也不像之前那么忙,一周里有两天会早点下班陪陆北柠,有时候他会带一束花回来,有时候会带陆北柠喜欢的甜点。

        两个人会像市井里的小夫妻一样,手拉着手逛夜市,吃路边摊,再去医院看一看周沛,等夜色深了,他会靠坐在床头上,一只手写着代码,一只手搂着陆

        <北柠,哄她入睡。

        事后想来,那应该是两人分崩离析之前,度过的最为纯粹的一段时间。

        就这么坚持了小半个月,简沅秋给她打电话,要她回家。

        陆北柠拒绝了。

        简沅秋拗不过她,压着火挂断电话。

        刚巧那天晚上天气很差,没一会儿就下起雨,路滑得要命,陆北柠的车灯冥冥不清,为了躲避车辆,她一个不稳,连人带车在马路上活生生摔了好几米远。

        脑子磕破流了血,腿也卡在车下拽不出来。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这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她19岁的生日。

        -

        简惠知道她摔伤后的第一时间,从海林飞过来。

        那会儿陆北柠刚醒没多久,就听见她在病房外带着哭腔的训斥声,毫不留情面地把利刃般的话丢向周隐。

        曾经桀骜耀眼的少年就站在那,高拔的身姿略微弓着,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霜,也像一棵饱经风霜又沉默的松柏,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任由她指责。

        从陆北柠的身体状况,到生活状态。

        她说她养陆北柠这么多年,从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可现在,陆北柠居然要在大雨天自己骑电动车,只是为了省那一点车费。

        说完这些,简惠就开始哭。

        她哭得很凶,哭到别的病房的人都来围观,最后还是被护士拉着,才散开。

        那天晚上,陆北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月光薄薄地洒在床单上,她盯着黑漆漆的窗外,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周隐一面。

        第二天,简沅秋坐了最早的航班过来看陆北柠。

        她一边给她切水果,一边平静地给她讲道理,“爱别人之前,最先要学会的是爱自己。”

        简沅秋抬起头,问她,“你觉得周隐爱你么。”

        那是陆北柠从来没有花时间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可在这一刻,却被简沅秋血淋漓地揭开,“如果他爱你,就不会拉着你共沉沦。”

        也许这就是他们心思成熟的成年人看待爱情的方式。

        简单,直观,似乎感情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陆北柠不懂,也无法参透。

        她近乎执拗地认为,相爱就应该在一起,但凡能克制地放开,那就是不爱。

        最后,这场谈话以陆北柠“我累了,想睡觉”为结束。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简惠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把陆北柠的东西从周隐那边收拾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她的一些衣物,电脑以及几本书,其中有一本,是《小王子》,有一段时间她失眠得很厉害,周隐就干脆不写代码,开着小夜灯,用清润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朗读,直至她安然入睡。

        离开北浔的飞机定在下午。

        陆北柠把航班发给周隐,消息却第一次石沉大海。

        在飞机起飞之前,陆北柠终于忍不住,吞咽着咸咸的眼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阵静谧清浅又熟悉的呼吸声。

        明明是每天都要伴着她入睡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像钝钝的刀子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她的心脏。

        沉默了不知多久。

        直到机场开始播报她这一航班。

        陆北柠声音仿佛低入尘埃里,期期艾艾地问他,“我们能不能再坚持一次。”

        静默几秒。

        她终于听到周隐说了声好。

        像是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凝聚成这样低哑的一个字。

        ……

        那个暑假。

        无疑是陆北柠这短暂的十八年来,度过的最漫长也最煎熬的暑假。

        简惠怕她腿上的骨折有后遗症,接连请了两个家庭医生,还雇了专门的护工照顾她。

        除此之外,不许她过度用脑,电脑彻底从卧室里搬了出去,手机使用也限制时间。

        唯独衣食住行,滋润得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简惠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名贵补品,轮番上阵,终于给她瘦下去那十斤肉补回了一半。

        后来陆北柠跟裘好打电话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自己这些天过得像在坐月子。

        说这些时,陆北柠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有在听到周隐两个字的时候,笑弧才会渐渐平息下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裘好声音听起来很担忧。

        陆北柠安静两秒,无所谓的态度,“没什么情况,他忙他的,我休息我的,有空的时候,我会给他打个电话。”

        注意到话里的措辞。

        裘好压抑着某些不爽,“什么叫你给他打个电话,他都不主动找你的吗?”

        “我的手机不常在身上。”

        陆北柠垂下眼,牵强地解释,“他即便找可能也找不到我。”

        裘好太受不了她这副逆来顺受,执迷不悟的样子,一时没忍住,说了她两句,“你就没想过他在用冷暴力等你说分手吗?”

        话音落下,陆北柠再次沉默下来。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很刺耳,裘好声音婉转下来,尽量劝慰着对她说,“是这样的,柠柠,有天晚上我和盛司楠在外面吃饭,无意间看到周隐和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手挽着手上了车。”

        陆北柠没说话。

        安静如同一片毫无生气的冰湖。

        隔了许久,陆北柠说,“可能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吧。”

        “可能是吧。”

        裘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毕竟他最近要卖项目。”

        陆北柠微微收拢双拳,哽咽转成一股怪腔怪调的牵强,“嗯,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一个人如果想装睡。

        那任再响的锣鼓也叫不醒。

        裘好叹了口气,不再劝她,随口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陆北柠一夜无眠。

        她试探着给周隐发了条信息,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柠柠哒:【你要卖项目吗?为什么不继续做?】

        发完这条消息,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在无形中在他的生活中退场了很久很久,好像一瞬间,她变成了那个曾经在背地里隐藏爱意靠近他的陆北柠。

        而不是他的女朋友陆北柠。

        第二天天亮,周隐都没有回复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煎在热油上的蚂蚁,陆北柠坐立不安到当天就买了晚上去北浔的机票。

        她的腿已经好了。

        简惠为了让她好彻底,一直没让她下地,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要她在家里养一百天。

        可陆北柠已经心力交瘁到在这里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到机场的时候,简惠疯狂给她打电话。

        不止她,还有简沅秋。

        陆北柠却固执地一个字都没回,像一只脱离了笼子的山雀,执拗地飞翔心中渴望的彼方。

        只是,等待她的并不是理想中的乌托邦。

        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联系不到周隐,陆北柠只能先去工作室,结果赵蕊告诉她,周隐这段时间几乎不来工作室,工作上的事情也都是宋海峰带头在处理。

        无奈之下,陆北柠只能来到周隐家找他。

        她是有钥匙的,但不知什么时候锁头已经换掉,她根本打不开,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人应声,于是她就只能傻乎乎地坐在他家门口等。

        虽然是夏天。

        夜晚是老旧楼道里也依旧阴凉,还有悄无声息的蚊虫在腿上叮咬。

        就这么抱着双膝等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声低沉清越的嗓音从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

        反应过来,陆北柠肩膀一紧,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正想试探着喊出周隐的名字,却忽然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女声循序渐进地传上来,“你想好了,真要和陆北柠分手?”

        语落的瞬间。

        那抹喜悦的笑弧僵滞在嘴角。

        像是从夜空中陨落的流星,一双漆亮亮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

        陆北柠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台阶上,下一秒,那道熟悉的身影,手扶着栏杆,步态缓慢地拾阶而上。

        声控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光线落在那道在梦里徜徉千百遍的清隽颀长的身影上,与此同时,周隐淡而慵懒的嗓音,像是疲倦到极致,在楼道里层层荡开。

        “分开于我于她。”

        “都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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