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昌国公府

秦昭知道太后对自己向来宠爱，但她当年不顾反对非要离京，又多年未回来，对方心中有气，也实属正常，于是她轻咳一声，上前跪拜行礼：“云阳给太后请安。”

  太后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笔倒是停下来了。

  秦昭眼观鼻鼻观心的跪在那里，太后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眼睛明亮，精神极好，这才暗自点头。

  她也不是真要罚秦昭，于是借着话头说道：“还不过来些，让哀家仔细看看。”

  秦昭摸不准到底是要自己跪着过去还是站着过去，一时有些尴尬。

  太后轻哼了一声：“还不快起来。”

  秦昭如释重负，连忙站了起来，整个人挨到太后身边。

  她厚着脸皮拉了拉太后衣袖，如同往日一般撒娇道：“皇祖母，别不理云阳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你这穿戴，哪还有郡主的样子，还不快换回来？”

  秦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觉得还挺正常的啊。她穿的窄袖长裤，看起来就跟男人的衣服一般，只不过做工精致了些。这是她为了方便骑马打架特意定制的衣服。

  太后没眼看她，转头看向竹宣：“你去哀家库房里将那几样适合小姑娘穿的布拿来，趁着人在，让少府寺遣人来量一量郡主身段，将衣服做个新鲜样式，后面送到昌国公府上去。”

  竹宣福身应是，自去安排了。

  秦昭不敢说不，苦着脸叹了口气，怕是以后回府，穿戴只得合乎闺秀样子了。

  秦昭也不多想，说了些江湖见闻与趣事与太后听，没过一会儿又传皇后来请安，秦昭依照礼制行了礼。

  皇后与秦昭也算相熟，虽多年未见，但到底是长辈，还特意备了礼物给秦昭。

  她一眼看见秦昭穿着，也是觉得不妥：“郡主混迹江湖多年，我也知道穿衣大多求一个简洁，在外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只不过回了京城，郡主言行代表的就不只是个人颜面，还有皇家和国公府，这规矩礼数，穿衣打扮，总是要有世族贵女的样子。”

  秦昭知道皇后也是为自己好，闻言也只好点头。

  太后看她心中难捱，又把话题岔了过去，聊了些别的。

  好在没有外人看见自己被敲打，秦昭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心中舒爽不少。

  已到酉时，太后留饭。皇后宫中也有要务，因此先行离开了。秦昭倒是跟着用了些，随后又同太后说了些闲话，这才出了宫去。

  太平街玉林巷昌国公府上，洒扫的丫鬟婆子裙摆轻摇，没有声响的行走在府内各处。

  有仆从急匆匆的入了府内，受规矩束缚也不敢跑，只得快速走至昌国公秦斐门口禀告：“国公爷，云阳郡主回京了。”

  昌国公秦斐闻言一怔，他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秦昭了，但家中小辈要论喜欢，他是最喜欢秦昭的。

  他本就靠着打仗起家，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位置，回首一看，秦家男儿居然没有一个能接住他衣钵的，他们一个个弃掉起家武学，不是寻求恩荫，就是走上科举之路。

  虽然他也知道，如今世道没有打仗，世人就更崇尚文学，武将地位反倒低下。

  只不过家中能武之人眼看就要凋零，他心中也不是滋味。哪想到出来一个不输男儿的丫头。他当时还有些不信，以为秦昭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曾想这丫头居然去皇宫求了陛下，还真去了清风城，一去就是七八年。

  这股不服输的劲儿，怕是男儿都少有。

  昌国公秦斐抚须大笑了一声，随即道：“好，好啊，这小丫头终于肯回来了。快去通知府内，今晚摆宴设席，为昭儿接风洗尘。”

  岁月早已在秦斐脸上留下沟壑般的痕迹，但他那双眼睛，却是少见的明亮。

  仆从听令去各府递消息，没一会儿云阳郡主回京的消息就如同石落水面溅起涟漪般扩散。

  华阳郡主秦浔是秦昭的嫡亲姐姐，听闻此信，连忙起身。

  身边的丫环抱夏扶住她，忙道：“郡主慢些。”

  秦浔本就身体不好，寒冬又病了一场，如今脸上疲态尽显，还捂着帕子闷咳了几声。

  她眼神清亮，指着清渠拿了斗篷，才道：“说得是，我得慢些，端着郡主的架子来，可不能让人小瞧了昭昭。”

  说罢，她才扶着抱夏一步一步稳当的往外走去。

  刚走到清荷院门口，就看见大太太冯氏领着两个女儿也刚巧到了清荷院。

  清荷院是昌国公秦斐正室盛老太太的院子，这院子是秦斐专门为她修的，南北通透，繁花环绕，还有曲径通幽之美。

  秦斐戎马一生，一辈子只纳了一房妾室，还是受当时过命之交雷洪临死前的托付，让自己给他唯一的女儿一个去处。

  他当时已经娶了正室，心中本不打算再娶，但眼看着雷洪快要断气，心中过意不去，没法子只能抬了雷氏为妾。

  这些年雷氏也算本分，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叫秦岳之，娶了太史令寺正庶女阳氏为正妻，只不过他蒙恩荫，如今被外放出京，连带着妻子阳氏与他们的儿女，也跟着出去了。

  而正室盛老太太，一共为他生了二儿一女，大儿子叫秦赴之，现如今是太仆寺卿，二儿子秦晏之，也就是秦昭、秦浔和秦砚胥的父亲。如今官至卫尉寺少卿。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叫秦竹，早已出嫁，丈夫是太常寺少卿吴亦贤。

  眼前的冯氏，是秦赴之正室。秦赴之虽有儿子，却是妾室高氏所生，冯氏只育了两个女儿。一个叫秦钰，一个叫秦蒙。

  秦钰是姐姐，如今已年满十八，正是说亲的年纪，秦浔作为闺阁女子，也不好去打听她相看得如何。秦蒙倒是跟秦浔差不多的年纪。这一阵子总听闻上书院闹得鸡飞狗跳，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秦浔眼波流动，面上却是不显，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对着冯氏福了福：“大伯母，钰姐姐，蒙姐儿，真是赶巧了。”

  秦钰、秦蒙也对着她福身回礼。

  冯氏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倒也是听说云阳回来，出门急了些。多年未见她，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不得跟她亲近亲近？”

  “伯母有心了。”

  秦浔敛目，似也真情流露，抓着冯氏的手久久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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