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象牙笏板

太监杨顺听了刘协的吩咐后，赶紧到了宫中主管尚食的太官署，传旨让御厨做几样上好的饭菜。

  做好后，杨顺就用三个食盒将饭菜装好，又拿了些酒放到食盒里，带着另外两个太监，各拎一个，一起到了陈宫的府上。

  此时天色就要暗下来了，陈宫正准备出门到街上找间酒楼吃饭，正好碰到杨顺拎着食盒过来。

  “陈中丞，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公公，你来了啊！我正准备出门去吃饭。”

  听到陈宫这么说，杨顺马上拦在了陈宫面前，说道：

  “别！陈公台，你不用出门去吃饭。这里有呢？”

  杨顺说着，又将右手拎着的食盒晃了晃。然后，又回过头去，用左手指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太监手中的食盒。

  看到陈宫面露疑惑之色，杨顺说道：

  “陛下知道你这府上没有厨子，就专门让宫中的御厨做的，你看，陛下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喜爱！你这个待遇，在朝中可从来没有谁有过呢！”

  陈宫听到是皇帝赐的，赶紧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拜了一下，说道：

  “谢陛下赏赐！”

  杨顺点了点头，说道：

  “怎么？不引我进去吗？”

  陈宫想起自己已经是这间府宅的主人，反应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杨顺和另外两个太监进入了正厅。

  杨顺招呼另外两个太监将三个食盒一起放到了桌上，打开来后，饭菜都还冒着热气。

  杨顺一边摆着饭菜，一边对陈宫说道：

  “陈中丞，你看，这么丰盛饭菜。平日里，陛下自己吃的，都没这么丰盛。陛下对你可是真好啊！来，陈中丞，赶紧趁热吃了。”

  陈宫在桌边坐了下来，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眼中含着泪光。

  杨顺在边上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陈宫反应，然后说道：

  “陈中丞，你边吃，我们就先回宫中了。”

  陈宫点了点头，杨顺带着两个太监离开了陈宫府上，走的时候，从外面替陈宫关上了门，然后回未央宫去了。

  就在杨顺离开陈宫府上一会儿后，就有几个仆人，跟着一顶小轿到了陈宫府外，王允从小轿中出来，让家仆敲响了陈宫府上的门。

  这时，陈宫刚刚吃好饭，听到敲门声，就去打开了府门。

  陈宫看到是王允，将王允迎了进去，说道：

  “哎呀！王司徒，你来了，快请进！”

  王允随陈宫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食盒和碗碟，而且王允认出了那是宫里的器用。

  王允马上明白过来，眼前的这桌菜，一定是天子所赐。

  王允又忍不住打量着陈宫，说道：

  “陈公台啊陈公台，你可了不得了啊！”

  陈宫问道：

  “王司徒，你此言何意？”

  王允说道：

  “你看看，今天天子刚给你升了御史中丞，很快又赐了宅子，没多久，吃的酒菜也赐来了。天子对你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啊！恐怕以后，老夫在这朝中，也得请你多关照了。”

  陈宫说道：

  “王司徒你说笑，你身居三公录尚书事，是当朝最显赫的大臣。也就只有皇甫太尉能与你比肩了，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年轻晚辈的关照。你说笑了。”

  陈宫说完，又伸手指了一下座位，说道：

  “王司徒，请坐！”

  王允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外人看我王允身居高位，都以为我能在朝中说话有份量，可又有谁知道，我现在，只不过是比董贼在时好一点点。”

  陈宫疑惑地问道：

  “王司徒，你此言何意？”

  王允说道：

  “陈公台，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朝中一切事务，都是天子说了算。朝中大臣的级别品秩，不过是一个看着光鲜的摆设罢了。”

  陈宫说道：

  “现在朝廷一切都在变好，王司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王允说道：

  “大多数事情是在变好，可是有些事情，也让老夫看着心里发慌啊!”

  陈宫疑惑地问道：

  “什么事让王司徒这么忧心？”

  王允说道：

  “比如，之前老夫跟你说的，陛下打算将宫中的宫女都削减掉。还有，陛下准许贾诩搞什么男女相亲，老夫又听说贾诩差人在长安城城东买了一大块地皮。就算老夫是司徒录尚书事，也不知道陛下和贾诩到底想干嘛！”

  陈宫说道：

  “陛下那么做，必有陛下的考虑。”

  王允靠近了陈宫一点，说道：

  “陈公台，之前去招降白波军时，就你敢于不顾生死，老夫也听过你和曹操的事，知道你对朝廷忠心不二。老夫也不瞒你了，对于现在朝廷的情况，老夫很担忧啊！”

  陈宫不解。

  王允说道：

  “陈公台，你可知道？贾诩原就是董贼的人，又曾引李傕郭汜来攻长安，后面迫不得已才去劝降劝降策反了李郭军中的樊稠和张绣。依老夫看，贾诩就是个老奸臣滑的小人，陛下跟贾诩那样的人走得那么近，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我们这些老臣商议，又不听谏言。老夫担心陛下被贾诩那样的小人蒙蔽误导啊！”

  陈宫说道：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我一直在外面，很少在长安。”

  王允说道：

  “正是你不清楚，老夫要跟你说清楚啊！陛下现在很信你，你要劝劝陛下，让陛下离远一点。另外，我们得防着贾诩。”

  陈宫说道：

  “现在长安的大局不是都在陛下的掌控中吗？”

  王允说道：

  “现在是没事，老夫就是担心以后啊！现在陛下什么都信贾诩的，军中又有很多西凉人。老夫担心长此以往，这长安就要变成贾诩的长安了。”

  陈宫说道：

  “王司徒，你多虑了吧？我出征西河郡招降白波军时，听军中的人说起过贾诩，贾诩为人谦和，不像是有野心的人。”

  王允说道：

  “你们别被贾诩外表谦虚的样子骗了，老夫是看穿了，贾诩是怕惹事，那才谦和，他心思多着，老想着算计别人，那样的人最坏最可怕了。”

  陈宫说道：

  “王司徒，陛下聪慧，就算贾诩心思多，陛下也必能制住贾诩。王司徒，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王允焦急地又说道：

  “以现在天下的局势，老夫哪能不担心啊！朝廷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现在这朝中，老夫最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陈公台了。现在你是御史中丞了，对那个贾诩做的事情，你可要多留意，如果发现他有什么不正的心思，可要及时告诉陛下！最好提前劝谏陛下离贾诩远一点。”

  陈宫说道：

  “在下记住了，王司徒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允对着跟来守在外面的仆人招了一下手，仆人捧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进来了。

  王允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个晶莹润泽的象牙笏板，看着非常雅致。

  陈宫问道：

  “王司徒，这是何意？”

  王允说道：

  “老夫年纪也大，最近身子也感觉有点不适，在吃药，要是这病再不好转，就可能活不了多久。这象牙笏板，是老夫在重大朝会时才舍得用的。老夫族中后辈，没什么有才能的人，也没谁能用到这上朝用的笏板。老夫就将这东西送与你了。”

  王允说完，将那象牙笏板拿了出来，递到了陈宫面前。

  陈宫说道：

  “王司徒，这是你家的宝贝，我怎能收？使不得啊！”

  王允摇了摇头，说道：

  “就该你收着，我之前看你上朝用的一块普通竹制的笏板。其它地方节省没错，上朝是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拿个好的笏板是没错的。”

  陈宫推辞不受。

  王允又说道：

  “以前，我送过一口七星宝刀给一个人，希望他能手刃董贼，匡扶汉室。只是，现在那个人手掌一州之地，也没给朝廷上贡分毫之赋税，早段时间，他反而上表向朝廷讨要兵械粮饷。老夫是看错人了。”

  陈宫气愤地说道：

  “那人可是曹阿瞒？！”

  王允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

  王允说完，又将那象牙笏板递到陈宫面前，看着陈宫说道：

  “希望这次，老夫送出这个东西，没有再看错人。”

  陈宫听到王允这么说，于是，接过了象牙笏板，说道：

  “陈宫一定不负王司徒期望，忠心报效朝廷，死而后已！”

  王允看着陈宫说道：

  “老夫这次一定没有看错人。除了国事，另外，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是老夫的私事，你也可以拒绝。”

  陈宫说道：

  “王司徒请讲！”

  王允说道：

  “陛下似乎对老夫女儿貂蝉有意，只是，荀攸等人又向陛下进言，想让陛下纳伏完之女伏寿入宫。老夫担心，老夫的女儿会被伏完之女欺压。老夫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陛下立后的那一天，老夫想拜托陈公台到时候能够多多照应。当然，这只是老夫关心女儿的一点私心，你也可以拒绝。”

  王允说完，咳了几声，整个人显得越发苍老。

  陈宫看到王允老迈的样子，觉得这是王允临终的托付，不忍拒绝，于是说道：

  “如果朝中议起立后的事，在下会说几句，请王司徒放心。”

  王允见陈宫答应，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公台，你从西河郡到长安，一路劳累，早点歇息，老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王允说罢，准备离开。陈宫将王允送到了府门外。

  陈宫回到正堂后，看着那象牙笏板，若有所思。

  这一夜，陈宫在天子新赐的府邸，虽然很早就在榻上躺下，但过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入宫上朝时，陈宫仍然拿着原来的那竹制笏板上朝。

  朝会上，刘协当众宣布了任命陈宫为御史中丞的旨意。

  再之后，随陈宫一起到长安的白波军头领韩暹、李乐被宣到了大殿中。

  韩暹、李乐两人按照礼仪殿参拜后，刘协给这两人封了个五品将军。

  未央宫大殿中，韩暹李乐两人激动地领旨谢恩了，这一刻起，他们终于从一名贼军头领，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官军了，再也不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大殿上方龙椅上，刘协问韩暹、李乐：

  “你们是愿意为朕率军到前线厮杀，还是愿意为朕在关中屯田抚民。”

  韩暹李乐两人说道：

  “末将愿为陛下屯田抚民！”

  刘协笑着说道：

  “好！那你们就随董承将军一起领军屯田。”

  对于这两人的选择，刘协也不意外，这两个人本就没什么大志，带着这么多白波军，也没搞出点什么名堂，如今，让他们屯田也好，省得这样的庸才在作战的精锐军里面误事。

  朝会上，又议了一点别的事情，然后就下朝了。

  下朝后，刘协先是召了董承过来单独面圣。

  问了一些董承关于白波军屯田的事情。

  董承告诉刘协，已经按照先前的旨意，将白波军分批间隔到关中不同的地点。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不只是白波军，还有从关东过来流民，以及从长安城守军中选出来屯田的军队，都要将间隔开来。以前同一队伍的，不能有千人以上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董承说道：

  “陛下，末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好多土都长了野草，屯田军中一些有经验耕田的人说，那样的土地用犁很难起土翻土，而且耕牛也远远不够用。不只是屯田军，现在一些地方郡县，在董曲乱政的时候，老百姓饿得连耕牛都杀了。”

  刘协说道：

  “耕牛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开春，朕就会派军收服南匈奴，南匈奴的单于于扶罗已经按指印签了合约，说要赔五万耕牛给朝廷。”

  董承说道：

  “那太好了，用不了五万耕牛，只要有两三万就足够用了。那末将马上就先安排铁匠多打造犁田的犁具。”

  刘协摇了摇头，说道：

  “先别让人打造犁具。等过三天，你再来宫中，到时候朕给你一张图纸，你再让人按图纸打造犁具。朕见到过一个高人，那名高人跟朕说起过一种叫曲辕犁的犁具，犁田十分地方便。用曲辕犁，很坚硬的土地都能起土翻土。”

  董承很疑惑地问道：

  “曲辕犁？何为曲辕犁？”

  刘协笑着说道：

  “等过几天朕给你图纸，到时让机灵的铁匠照着图纸打造出来，你就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董承惑地告退了。

  刘协对边上的太监说道：

  “召陈宫进来。”

  不一会儿，陈宫进到了宣室殿。

  刘协对陈宫说道：

  “陈公台，现在朕交代你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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