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的确，无法拒绝。
周遭一片沉寂，悠悠凉风袭来，余生一瞬不瞬的盯着石碓旁的薛礼。
良久，她道：“反生香，你从何处得来？”
一语中的，薛礼依旧只是轻轻一笑，答非所问道：“小殿下，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你了。”
余生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细想这句话之意，那方薛礼已然飞身袭来。
她反应极快的躲开，两人一来一回的缠斗起来，黑色仙力与白色仙力碰撞，波及周遭的断壁残垣，使其更添破碎，飞沙走砾夹着一阵又一阵的碎裂声也将周围的寂静打破。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甚至似乎不相上下。
须臾后，两人缠斗依旧不见明显优劣，余生心头惊疑不定，她怎么可能会是薛礼的对手呢？而且还是在她修为倒退的情况下？
正犹疑间，变故突生。
一阵白光自天而降，直指薛礼。
余生闪身避开数步，遥遥望向此刻身在薛礼面前之人。
一身赤红衣袍，束着高高的马尾，红色发带荡着白色珠子的流苏猎猎飞扬，一如多日前与她分别时的模样。
此刻，薛礼已被完全压制，半跪在地上丝毫不得动弹。
“莫玄。”余生惊喜上前，心下放松不少。
莫玄垂眸看向疾行而来的余生眉间微微一蹙，道：“你怎会在此处？按你的脚程，当是早已离开聚窟。”
余生脚步微顿，走向莫玄的步子也慢了下来，讪讪道：“离开之时……出现了一些意外。”
“意外？”莫玄眉头紧蹙，脸色有些不太好。
“嗯。”余生点了点头，至莫玄身前站定，老实道：“我离开聚窟洲时又遇见了那些面具人，被他们给拦了下来。”
“那些魔族之人？”莫玄确认道。
“嗯。”余生重重点头。
莫玄微微眯眼，随即垂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薛礼。余生顺着莫玄的视线看向薛礼，又道：“这是薛礼，在地界时我跟你提过的，十殿阎王之一的转轮王，他现在这模样不是他本来的样貌。”
莫玄点头表示知晓，若有所思的看着薛礼。少顷，他冷声开口，道：“你们的目的，是魔骨。”
不是疑问是肯定。
薛礼眼睫一颤，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
“你背后之人可是魔族？”莫玄又道。
“……”薛礼低垂着头依旧不言不语。
“魔族中何人在助你？左右使？五大长老？还是域中十魔？”虽是疑问，但莫玄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他可以肯定薛礼有魔族中人相助，也可以肯定那人定身居高位。毕竟，魔族最繁杂、最厉害的阵法祭魔阵便不是寻常什么人会画的，更不必说还得成功的绘制出来。
而且，有能力从层层封印中溜出一丝气息逃来这三界，修为定然不低。
“……”薛礼未答，神色也掩藏的很好，未有丝毫变化。
一旁的余生微微挑眉，听得云里雾里，于莫玄话中之意只半知半解，却也知趣的没有出声打扰。
莫玄居高临下的看着薛礼久久不再言语。半晌，他似疑似叹，道：“身为仙族，为何要助魔族？”
薛礼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抬头，扬起唇角轻轻一笑，道：“魔尊大人不若猜一猜？”
“……”莫玄眉头一皱，长声叹息后，抬手轻轻一挥便将跪在地上的薛礼化为烟尘散去。
“嘶——”这一番动作太快，变故更是来得突然，余生反应不及，完全未料到莫玄会有此一举，最后只余倒抽一口气。
“你你你——”余生哆嗦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指了指薛礼之前跪着的地方又指了指莫玄，来来回回好几次，一时间又气又急，她恼道：“你怎么能直接杀了他呢？！天界还在抓他呢？！地界之事他还没交待呢？！你你你——”
“吾如何？”莫玄神色淡淡，好整以暇的看着余生一脸激动的模样。
“……”迎着莫玄淡然的眼神余生哑然熄火，她确实不能怎么样。薛礼是莫玄制住的，她没资格过问。
见余生一脸憋屈又沮丧的模样，莫玄微微挑眉，叹道：“不过是个分身罢了，你何必如此。”
“分，分身？”余生闻言微怔。
莫玄眉头一蹙，神色不虞盯着余生，道：“你没看出来那只是薛礼的一个分身？”
“……”余生眼神游离的躲开莫玄投来的视线，实事求是道：“他可是十殿阎王之一，我要是能看出来这只是个分身，那他这阎王也不必做了。”
莫玄轻哼，不满余生的嘴硬。
余生瘪瘪嘴，也不多争辩，反正她在莫玄眼中一直都很差劲，也不差这一次。
分身只能继承原身三成修为，也难怪她修为倒退都还能和薛礼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只有三成修为的分身你居然都能打上半晌，还不一定取胜，实在无用。”莫玄清冷嫌弃的声音响起，一如往昔。
余生：“……”
不得不说，她和莫玄在有些时候的思路还是一样的，只是……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迥然不同……而已。
余生暗自撇了撇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她带着一丝质疑道：“你之前不是说你设下的阵法这世间除你之外，无人可破吗？”
莫玄神色一僵，身形也微微顿住，竟未曾出声反驳。
见状，余生愣住。她本是玩笑般的质疑，却未曾想到一语成谶。
“除你……之外……无人……”余生喃喃出声，完全不敢相信她的猜测。
对于莫玄的能力她早有所悟，所以也不曾真正的质疑。既然莫玄说，这世间除他之外，无人可破这南燕城的封印，那便是真的如此。
如果封印破了……
“南燕城的封印是你……”她愣愣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将南燕城毁于一旦的高山峻岭，依旧不愿相信，摇着头道：“可是……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你自己也不愿神鸟山重现世间吗？”
莫玄微微垂眸，沉默一瞬才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道：“吾送你离开聚窟，你——”
“南燕城中应该还有活口，我要救人。” 似是猜到对方打算，余生忙回头不客气的出声打断，一双眼眸固执的望着莫玄。
莫玄一瞬间怔然，余生没有继续追问，亦没有直接拒绝。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如此反应，如此答复。
早先他便觉着，这样的余生……很好。
何处好呢？
……懂分寸，知进退。
不同于旁人普遍的识趣，她的分寸恰到好处，她的进退让人无法拒绝。
默然回望片刻，触及到余生眼底的那抹坚定后，莫玄不受控制的眼眸颤了颤。
……的确，无法拒绝。
须臾，余生先行动作，毅然转身离开。
莫玄伫立原地未加阻拦，望着余生离开的方向良久，他轻声一叹才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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