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榆木
明明二人的较量如此明目张胆，夏沫却好似没有看见，她面无表情，却内心一阵翻涌。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竟觉脸上有些滚烫。
“我们的冰块脸还会害羞啊？”夜如雪突然打趣道，勾唇邪魅一笑，握住夏沫手腕的大手也是用力了几分。
他只想借此机会可以离师妹更近一点，他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像是拒绝自己。
可她愈是冷漠，愈是对自己带着无尽的吸引力。
“沫儿。。。”许如墨只是轻轻唤了夏沫一声，嗓音低沉磁性，她冰冷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读出竟是如此缠绵缱绻。
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她的心尖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好似电流穿过自己的身体。
她抬眼望去，是一张俊美无暇而人畜无害的面孔，神色卑微，凌乱的发丝，病态的紧紧贴着许如墨宽大而笔直的后背，那副脆弱的模样，好似要得到她的怜爱。
谁能想到这是以往人们面前威严谦虚的王爷？
她的心咚咚直跳，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夏沫，说话。”夜如雪调笑的看向夏沫，他觉得她这样的反应非常有趣，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
“沫儿，你更喜欢谁？”许如墨也是因为夜如雪明目张胆的挑衅，有些心急，不由得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沫瞳孔微动。
“喂！你这个傻女人干什么？！”
夜如雪一阵惊呼，许如墨也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夏沫。
只见夏沫一把甩开夜如雪的手，蹙起秀眉，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夜如雪。
她抬手，使劲捏住了夜如雪的下巴，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一抹红晕，——“不许碰我。”
夏沫一字一句道。
“除非夜神医这双手不想要了。”
夜如雪低头，眯起凤眸，高大的身子微微后仰，这女人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也是烈性子，竟然如此不懂情调。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下巴正被这个狠毒的女人用力捏着，她的动作和力度真是和锁喉没有区别。
若不是自己的功力略胜一筹，真怕被这个一根筋的女人捏碎下巴。
“你。。。”夜如雪刚想开口讽刺夏沫，那张薄唇刚张开，便被一张突如其来的烧饼糊住了。
“吃饼，住口。”
夏沫松手，夜如雪这才有机会喘口气，嘴里还塞着烧饼，只能支支吾吾的瞪大眼睛谴责夏沫。
“呜呜呜。”夜如雪发出闷哼，刚想说话，把饼从口中拿出，好不容易有张口的机会，又被夏沫塞了一个。
夏沫转身，不予理会夜如雪。
“王爷盖好被子。”她靠近床边，许如墨原本捏着她衣角的手也趁她收拾夜如雪的时候悄咪咪的藏进了被子里。
夏沫搀扶着许如墨躺下，一瞬间，许如墨只觉得夏沫离自己好近，他可以听到她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夏沫为许如墨整理好衣领，“王爷，领口敞那么大，下次我让慕枫给你找一件合适的衣服。”
胸口敞开，能不着凉吗？夏沫不禁感慨着。
许如墨突然脸红，慌忙的捂住自己的领口。
“知道了。”
他低头喃喃，像是被主人训斥犯了错的小狗一样。
夏沫为许如墨慢慢捋了捋身后的乱发，竟发现他的发丝如此柔软。
更让她吃惊的是，自己放许如墨躺下的时候，他的身子好似沉重的铁块。
她将手搭在许如墨的手腕处——脉象紊乱。
现在的他太虚弱了，仍然需要静养。
“睡吧，王爷。”她的话语像是安抚，许如墨乖乖的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微微颤动着。
夏沫将被子往上提了几分，对夜如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如雪也知趣的点点头，待夏沫吹灭屋内的烛火，也随着她的步子轻轻走出门外。
“沫儿，会走吗。。。”身后屋内，有许如墨微弱的声音。
“王爷安心睡，下属就守在王爷门口。”
夏沫应道，屋内没了声音，片刻是沉静的呼吸声。
“夜如雪。”
“嗯？”
夜色中，夏沫走向药房，突然一把捏住夜如雪的领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
“若是你不想让我更讨厌你，最好和我乖乖保持距离。”
夏沫居高临下的看着夜如雪，黑暗中，看不清夜如雪的神情。
借着月光，夏沫看见夜如雪的唇角咧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
他突然猛的一个转身，夏沫只觉得身子失重——她被夜如雪捆住双手，抵在墙上。
夜如雪的脸向她一点点靠近，男人的气息扫在她的脖颈，这是夜如雪第一次这样对自己，非常奇怪。
“夏沫，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
“我不比你那个王爷差，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夜如雪在夏沫耳边压低嗓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借着月色，夏沫可以看见夜如雪的凤眸在皎洁的月光中一闪一闪，像是藏着今晚的星星。
“我不知你的意思。”夏沫直直看向夜如雪。
“松手，你这样我很不舒服。”夏沫声音冷然，像是警告。
“哦？如果那个王爷这样做就行？”
夜如雪声音上扬，说罢便向夏沫更靠近一点，他那双薄唇像是冰块。
夏沫瞪大双眼，本以为他要直直吻过来。
没想到夜如雪在她被捆的手心落下轻轻一吻。
夜如雪满意的笑了。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夜如雪的脸上。
“流氓。”
夏沫瞪着夜如雪。
“我只当你是害羞了。”
夜如雪丝毫没有被惹恼的样子，只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
好像他在对许如墨宣势一般。
夜如雪捆住夏沫的大手也松开，夏沫也不甘示弱，直接掏出随身的匕首，将匕首放在夜如雪的喉咙处。
隐隐可以看到夜如雪白皙的脖颈处微微渗出血迹。
夏沫的心情又羞又恼，这让她无法预料，夜如雪做的事情总是让她感觉像是被人突袭，以至于没有一点反应。
这让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夜如雪，你这个轻浮的变态男人。”
“不要觉得你曾救过我，就可以这样轻薄对待我。”
“除非你想变成一具尸体。”夏沫冷声说道。
夏沫最后的一句话让夜如雪的内心隐隐抽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杀了我，你舍得吗？”
夜如雪笑眯眯的问道，殷红的血迹顺着刀尖流下。
夏沫怔住，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或许只是因为在气头上，想要警告他。
“哦，我问错了。”
“我的意思是，杀了我，你的王爷就没人救了。”
夜如雪自嘲的笑了笑，神情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这一瞬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如此低声下气，明明自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没空和你闹。”
“今夜你要是敢把你做的事情声张，我定把你碎尸万段。”
夜如雪即使没有看夏沫的脸，也猜得到她脸上会出现的神情，无非是一脸严肃的臭脸。
“你这把匕首沾了我的血。”
“不怕杀了我，我阴魂不散缠着你一辈子？”
夜如雪像是开玩笑。
“随你，我要去煎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夏沫收起匕首，她甚至不想擦匕首。
夜如雪很烦，自己的匕首上也沾染了他的血，让自己的心情也是烦躁了几分。
榆木，真是榆木脑袋的女人！
这辈子看她都不会开窍。
“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你？”
夜如雪故作轻松开玩笑的口吻，内心确是浮上一抹悲凉，像是沉入谷底。
“我不需要。”夏沫不曾理会夜如雪面庞上的悲伤，她只想和他保持这样理智的距离，一切未成之前，情爱皆可抛弃。
“明日，需要商讨王爷病情治疗一事，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王爷身体恢复才可更快解决。”夏沫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
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感情。
感性告诉她自己的内心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但理性终究压制住了一切。
在这草菅人命的乱世，活命要紧。
“希望明日看到你时候，不同今日这般稚气胡闹。”夏沫看着夜如雪，月光下她那张美艳的眸子和冰冷的眼神显得尤为冲突，她的神色在交错的树影下忽明忽暗。
今日的夜如雪，好似被下了蛊一样，真是奇怪。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吗？
她不想去懂。
只觉得身上被无形的线不断缠绕着，让她喘不过气，让她无法抽身。
亦或者，心头那股莫名的愧疚让她有些烦躁不安。
那一巴掌打在夜如雪的脸上，他的性格居然没有生气，也让二人无形之中升起一番隔阂，让她不想去面对他。
夜如雪和煦的笑意，自己的冰冷，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她心中始终有一堵墙，让她对人充满戒备，在这座自己辛苦铸造的高墙中，她很安全。
她也不想在复仇的路上将这些已经为自己足够牺牲的人搭进去。
如果有一天，她失败死了，那么也是她一个人去背负这命运的后果，无须他人承担，便视为天意了。
夜如雪看了下月光下一袭玄黑暗卫装扮的夏沫，晶莹剔透的月光在今夜为她的背影赋予了一层朦胧的光圈，她神情专注像是在思索什么。
自己与她的距离那么近，可他再也认不出眼前这个冷酷无情而自带疏离感的女人，是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师妹。
一股酸涩死死卡在他的喉咙处，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这副陌生的态度。
就当今晚的他唐突了，他太想回到过去，以至于忘了现在的她，早就变了。
随着这动荡的天下。
曾经对药理懵懂一无所知的小师妹，如今成了一位不靠任何人，永远喜怒藏于心的大人了。
他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替自己感到茫然。
或许就该小心翼翼的待在他的身边，以一种朋友的距离。
可是他好不甘心。
他放不下，他也舍不得，他的心像是随着记忆一起同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师妹绑在一起，反复纠缠，血肉相连。
分开会痛苦，在一起也会痛苦，
他治愈了那么多人，也见了那么多人死亡，见过各种各样的病，唯独自己胸口这隐隐作痛的感觉他竟想不起一味药方。
夜如雪与夏沫沉默良久。
“药方明日我便会准备好。”
“夜神医也早点休息。”
说罢夜如雪消失在了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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