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十七回 完好如初?
盛夏,烈日当头,碧空如洗,群山苍翠。丰茂草木间,一人一马缓缓走来,远远看去,那人似不经意地跛一下。
一人一马行到一个小村子,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槐树下,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正低头看树下的一行蚂蚁,全然不知一人一马的到来。
那人低头看了半天,问道:你是谁家娃娃?
男孩一惊,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头自顾自地看,也不应答。
那人看了看那处窑洞,问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你是谁家的孩子?
连问几个问题男孩兼不语。
那人低声道:不会没有名字吧?
男孩抬头看了一眼道:我有名字!又低下头,仿佛那一行忙碌的蚂蚁有无穷的乐趣。
那人又问:那你叫啥名字呀!
还没等男孩回答,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孩子妈妈的呼唤:小珠子!小珠子……
那声音极耳熟,那人正盘算是谁。只见一女从院子里冲出来,素淡衣裳,不着粉黛,头发略显零乱,极瘦,也极美,完全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认知。女子见儿子跟着有人,忙冲了过来,跟前几个侍女紧紧跟着,生怕女子摔倒。女子奔到男孩跟前,一把抱了起来,转向就要离去。忽听那人道:婉儿!
女子径自往回走,只转头看了一下,两眼似懵懵懂懂。忽猛地转过头看,两眼放光,扔下男孩,走到那人跟前,拔开纷乱的长发,看了又看那长满胡须的脸,拿手遮了遮上下胡须,反复看了看,还伸手在那人脸上轻轻摸了摸,又看那人全身上下只穿一件不知什么皮的短裤,脚上绑着一块皮,算是“鞋”吧,一幅野人打扮。看那人胸口左胸有一处极长疤,右腿有一处又圆又大新生肌肉,轻声说了声:怎么都有白头发了。说着便已梨花带雨,一把紧紧抱住那人,先小声啜泣,渐哭声愈大,后不管不管不顾大哭了很久,直哭的浑身瘫软睡在那人怀里,那人一直用那条不跛的脚支着。
男孩不解地问旁边侍女:碎玉姐姐,这人是谁呀!
碎玉道:这是就是你爹爹,无风先生!
一旁,那马不时地打的响鼻,踢踏着地面,不时地昴起头嘶叫两声,那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似看不惯这世间男女竟如此曲曲弯弯,不似马界那样敢爱敢恨、单单纯纯?想自己看中的那匹母马,被直截了当地上了马驯服,母马自此后乖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为自己生儿育女。
婉儿睡的极沉,似很长时间没睡觉了一般,睡着还紧紧抓着无风的手。乱琼碎玉早见怪不怪,站在一边给无风说了婉儿的事情。
自五年前,夏帝赐婚,婉儿便打定主意想给无风留个后,其她姐妹都有孩子。无风离京后,婉儿便有了孩子,还想着无风回京后给个惊喜,谁知等来的是无风不见的消息,婉儿忍着悲痛生下孩子。当得知无风仍杳无音信时,忽然疯病又犯了,整日呆呆傻傻,只记得无风,执意要来这个地方,任谁也无法阻拦,无奈只得来到这里,婉儿才算好些。
村子为躲避战争、瘟疫,这几年一直躲在这里。龙城将似千名孤儿全部派到这里保护娘娘,渐渐这里成了一个村落。吐蕃王子派了自己的人在这里修了窑洞院落,按京城府邸名给村子取名花果山。
小雨点一直照顾母亲婉儿,按住想进兰皋看李唐的念头,在这里一边学时阿波洛的《辩经》,一边都村里的孩子。前几日听舅舅——现在已是北州都尉说兰皋城瘟疫已过,要放开,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兰皋。
婉儿睡了一觉后,乱琼碎玉惊醒地发现,娘娘温婉如常,不再疯疯癫癫,只是不大记得以前事体,原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竟如此重要!不由地想起那个他!
无风说与婉儿,从那千名独孤中挑了两名服侍婉儿,让婉儿安顿好二人的终身大事。婉儿叫过二人,说这几年苦了二人,耽误了二人,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有意中人更好,可以让先生托人去说,没有看中谁,再去撮和此事,或让无风挑一旅优秀男人婚配。乱琼碎玉皆有意中人,想不到乱琼中意的竟是叶向东,碎玉中意乔远山,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几年从京城到花果山,一路坎坎坷坷,共同经历风风雨雨,早暗生愫。婉儿吃了一惊,说我怎不知道,又怪自己疯病发作,耽误了二人。无风见是跟过自己的二人,随放下心来,即叫来花果山一旅守将,安排了此事,让风风光光办个婚礼,对四人也是个交待。后来,那婚礼办的极其场面,尤其婉儿送上的嫁妆,令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杨开来早已成村长,带了人见了无风,说这几年村子里极其繁荣,人口也越来越多,都是托了打虎英雄的福。如英雄不嫌百姓在此吵闹的话,从此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如英雄不愿的话,瘟疫过了就搬回去。无风让问问百姓,愿意回去的也不要勉强。村子里还是有一部分人回去,毕竟花果山离北州太远,生活不是很方便。无风安顿,花果山到村子的路要每年秋收后无事,发动百姓大会战,把路修好,自个也方便。
村子里的人、一族的人一拨一拨地来见无风,婉儿形影不离地坐在跟前,也不在意来谁、走谁,只常常看着无风笑。无风考究了小珠子的功课,极其满意,有感说小雨点厉害,我教都未必能教的如此之好。
只是那小珠子天生不与任何人亲近,与无风、婉儿生份的很,反倒与波尔很是亲近。问波尔如何在此,乱琼说花将军有一次带来的,其它一概不知。
将息了几天,婉儿忽然说:我们不能只在此享受,我也不能总霸占着你,是不是应该去找两位妹妹了?
无风无语,五年了,不知道自己当年拼死要保护的人现在怎样了,谁也没说呀!有好消息的早应该告诉我了。无风对一旅说自己要去找人。一旅守将不让无风带人去,说徐布前之意,以后拼光一旅也要保护先生,再不有有任何闪失了。于是下去安排一旅及千名孤儿收拾出行一应事宜。还没有收拾停当,拓跋明玉来了。
拓跋明玉来的那天,无风正在休息。婉儿与拓跋明玉在外看着消瘦的彼此,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良久良久,拓跋明玉止住哭泣,扶着婉儿笑道:妹妹,我们两个命怎这么苦呀,以后你跟着我走吧,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此残生也好!一句话说的婉儿连连落泪,话更说不出来,推了拓跋明玉进了窑里,自己独自在外啜泣。
待看清炕上似那人,一惊一喜,一个踉跄,好不容易奔到跟前,确认是那人,也不敢用手摸摸是死是活,只默默地坐在跟前,泪如泉涌,止不住地掉落一地。
直到那人醒了,弱弱地说了声:你来了!拓跋明玉一喜一悲,再也忍不住俯身在无风身上放声痛苦起来,惹的窑外抽泣声不断,这一哭,哭的昏天暗地,哭的委屈至极,哭的浑身无一丝力气,睡倒在无风怀里,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一惊醒了过来,摸了又摸,试了又试,动了又动,兀自不敢相信:不是做梦吧!直到窗外婉儿噗嗤笑出声来。拓跋明玉才笑骂道:死女子,早不给我说,害的我还安慰你半天。
无风带拓跋明玉、婉儿看了当初来的、现在已远离花果山、一旅禁止人入内的那孔窑洞,任你走千百遍还是那孔窑洞。但只有无风知道,那头通向的是什么。无风考虑的是,真有那么一天,是否带拓跋明玉和婉儿回去?最终,无风还是否决了这个根本不现实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轨迹,现在因自己而改变了一些人的轨迹,从一时看是好的,可从长远看极其不好,现在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证,人定胜天是个伪命题呀,人终究敌不过天道轮回。
拓跋明玉说了外面诸事,几次看着无风想问这五年是怎活过来的,见无风不语,静静地看着墨瀚、小珠子和波尔玩,也便不敢问。墨瀚与小珠子倒一见如故,毕竟有血脉联系,很是能玩在一起。波尔金发碧眼,说的却是夏语,很是让人新奇。拓跋明玉、婉儿日夜于无风在一起,根本不管三个小孩,三个小孩无拘无束,在一起肆无忌惮,玩的不亦乐乎。
三日后,一切收拾停当,别了花果山众人,向兰皋迤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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