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将死之人
“没必要了，梅莉丝……”普林斯躺在并不温暖的被窝里，哪怕她已经躺进来许久了，却依旧是暖不热一点。
梅莉丝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试图让她的手变暖一些，但始终还是无济于事，“为什么不早些联系我，本来这一切或许是可以避免的。”
普林斯已经很多年没有对梅莉丝笑过了，可是现在的她，似乎终于抛弃了这么多年冷漠的躯壳，微微勾起疲惫的嘴角，显出一抹脆弱的笑，“结局总是注定了的，这个世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啊。”
听着她这样的话，梅莉丝闭了闭眼睛，她只觉得握着的手无比冰凉，就像普林斯这些年来对她们三个人的态度一样冷。
“我下辈子不想做巫师了。”梅莉丝听到这句话，她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从来都是冷漠孤傲的普林斯的眼角居然有了泪珠。
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梅莉丝是记得的，普林斯在刚到霍格沃兹的时候是一个多么恣意的姑娘，她比起琳达的快活更多了些高傲，少了些轻佻，那时候，正是她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时候，主动和自己说了话。
其实梅莉丝一向不是个热情的姑娘，她重感情，却不是必须要感情，如果室友不相熟的话，她甚至可以自己度过所有学年，但是她就是遇到了这三个好姑娘，她们四个的宿舍一度是内部关系最好的宿舍。
一切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呢？
她记得，是普林斯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嫁给了她父亲的弟弟，这位继父显然是位过激的血统主义者，梅莉丝还记得那一年的圣诞节过后，普林斯就不再理会她们了，安吉莉卡试图和她聊些什么，却被她以血统的话题进行了羞辱，从那天开始，混血姑娘琳达和麻瓜种姑娘安吉莉卡再也不去理会这位舍友了。
梅莉丝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普林斯，傲慢地朝她开口道：“你也是纯血对吧？梅莉丝，这个时候我们是该统一战线的，我们是最高贵的纯血巫师。”
或许只要梅莉丝再仔细看看，她就能看出普林斯眼神深处的煎熬与恐惧，可她没有，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普林斯愤怒地摔门而去。
而后来的不管哪一次，梅莉丝都没能救下她，不管是舞会后她们在无人的走廊偶遇时她恳求自己站在她那边，还是后来在浴室时梅莉丝不小心撞见的她身上的伤。
普林斯在六年级假期的时候结婚了，那个男人是她祖父弟弟的孙子，先前一直在德姆斯特朗上学，按梅莉丝的记忆，普林斯和那个男人是从没见过面的，就因为是家族指定的，于是这段婚姻就成立了。
那个时候梅莉丝就忍不住后怕，她想到如果自己的长辈们都还在，她是否也会经受这样可悲的事情，但是仔细想了想，即便奥尔德里奇家的老人都还在，也不会突然给她指一个男人让她嫁的。他们会让她自己去找丈夫，只要是一个品行好的纯血男巫就可以，如果不想找，在有人传承后代的情况下她还可以选择孤身一人，不会有人逼迫她。
普林斯遭受的这些事情哪里是什么纯血不纯血的，不过是家族对她们这些后代人生的轻视罢了。
可是就是她结婚后回了霍格沃兹的那一年，梅莉丝再次在无人的走廊遇到她时，问了起来，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会和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结婚的人。
可是普林斯只是摇着头，她说梅莉丝不会懂的，她说没人救得了她。
“你救不了我。”普林斯慢慢地收回了手，她说着一如当年对梅莉丝说过的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梅莉丝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突然瞥到房门开了个缝，一个小姑娘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再说话，立马起身走了过去，带着小姑娘离开后关上了门。
“怎么突然过来了，艾琳，你饿了吗？”梅莉丝温柔地和这孩子说着话。
这还是艾琳普林斯第一次遇到这样温柔的大人，在家里面，只有冷漠的长辈们和残酷的父亲，以及从不会对她温柔说话的母亲。
她有些羞涩地揉了揉肚子，“嗯……”
梅莉丝看着这个和小汤姆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她瘦得可怕，显然普林斯家族并没有用多少钱来照顾自己的孩子，更没有足够的爱来给她们。
“那阿姨给你做好吗？你想吃什么？”梅莉丝摸了摸她的头。
艾琳年纪还太小，头回遇到对自己这样友善的大人，小脸都红了起来，可她还是不敢提任何的要求，“我都可以的。”
梅莉丝搂了搂她，然后带着她去了厨房做饭。
这是艾琳这些天吃到的第一口热食，她难掩开心地享用着食物。
梅莉丝心疼地看着这瘦小的小姑娘，她甚至没有小一岁的爱丽丝半分结实，可是梅莉丝又想到了还在里边躺着的快要停止呼吸的普林斯，这孩子似乎不明白自己母亲是什么情况，也根本不关心母亲的情况。
这样畸形的冷漠的亲情让梅莉丝感到可怕。
就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艾琳抬着头看着她，腼腆地笑着，小姑娘吃饭吃得鼻涕都出来了一些，梅莉丝拿出帕子帮她擦着，捏着鼻子擦去鼻涕的时候稍微用力，艾琳就挤着眼睛让她擦。
梅莉丝收回手帕的时候，就看到艾琳的脸红极了，她非常开心地对着梅莉丝说：“谢谢，您真是最好的女人。”
梅莉丝不明白自己仅仅是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给她做了一日三餐，如今就是擦下鼻涕这样的小事，这孩子都能这样害羞而兴奋地感激着，她究竟都在过着些什么样的日子。
——
“一个小小的，诅咒……”小汤姆看着格林德沃回信里的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这家伙居然写下这样的话，他是知道邓布利多现在看这家伙看得多严的，格林德沃居然还在想着教唆一个孩子给一枚戒指下诅咒。
不过格林德沃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戒指嘛，用上一个小小的诅咒，让觊觎它的人准备好夺取后反被伤害吧。
小汤姆挑了下眉头，他并不打算做这种事，毕竟这复活石在他手中，总不能为了防备外人就弄得自己都没法用吧？况且他年纪这么小，格林德沃怎么想的才会觉得他能稳稳当当地布下一个坚固的诅咒的？
可是一把信收回信封里，信封就扭曲了起来，最后变得鼓鼓的，小汤姆好奇地打开一看，就看到里头多了一本《黑魔法：小小诅咒的杰出作用》。
好吧，虽然他知道格林德沃现在被邓布利多监视着非常无聊，可是他真没想到这人会无聊到费尽心机地藏一本诅咒书来教唆一个六岁孩子给一枚戒指下诅咒。
他无奈地接下了书，给格林德沃写着回信。
而汤姆里德尔，在下午见过温斯顿后又进到了厨房，好几次他都差点把厨房点了。
往常有梅莉丝在，他当真没发现自己居然这样笨手笨脚的，想着想着，他就更想念梅莉丝。
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汤姆里德尔想着，叹了口气。
不过梅莉丝这次离开倒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发生，他和小汤姆这些天的关系算是越来越融洽了，这样的话，等梅莉丝自己回来了也会开心的吧。
——
在冈特老宅发现了树莓的巴尔克，一把就按下了这条黑黢黢的蛇。
瞧着这条有些眼熟的蛇，他陷入了思考。
——
“阿尔，你真的要回霍格沃兹去吗？”格林德沃在邓布利多身边转着圈，半百的大人了，还这般幼稚，要是让那些巫粹党看到了，估计头都大了。
邓布利多才是那个头都大了的人，他无奈极了，“盖勒特，我是霍格沃兹的教授，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去上课了，再不回去算什么话。”
“那我呢？”他看着邓布利多，“我已经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事，结果你还是不打算管我了吗？”
这家伙的语气太过幽怨，弄得邓布利多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一向是一个年长而智慧的巫师，学生们在遇到困境时总会下意识地找他，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邓布利多都能解决——事实也是如此，他确实总是能帮助那些孩子们，就像那次梅莉丝的孩子遇到的事情，她也是下意识找了他的。
想到梅莉丝，唉，前些天突然被这家伙逼着带他去了那孩子的家里，估计真的把她吓得够呛。
邓布利多心里充满了对那孩子的歉意。
“你在想什么？”格林德沃质问着，“你居然还跑神！”
邓布利多抬了下眉头，听着这人醋意飞溅，无奈至极地想要伸手捂耳朵。
他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大了，有些禁受不住这样热烈的情感表达，可是格林德沃还是那个金色的大鸟一样的男孩，他自由而快活，从不被年纪这种东西束缚着。
最后的最后，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阿芒多迪佩特瞧着站在自家客厅的这两个男人，他再也没有一点困意了。
“我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真的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迪佩特推了下自己的老花眼镜，看了看自己最好的教授身边那个出了名可怕的黑巫师。
“但是要知道，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怎么也不会让您到霍格沃兹里面去的，黑巫师格林德沃先生。”迪佩特的态度一向很好，弄得格林德沃都不好发脾气。
“校长先生，我想你该在我的名字前加上职位。”他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威森加摩最新聘用的高级魔法师。”
迪佩特显然不知道这个事情，也是，料是谁也想不到一个曾几度险些被押送到威森加摩审判的最出名的黑巫师，现在竟然成了那里的高级魔法师！
他看向邓布利多，企图得到一些解释，毕竟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确实如此，校长。”邓布利多道，“我们经过了好几轮的议论与判决，最终决定给予格林德沃先生这样的职位，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再推行白色恐怖，魔法界也需要他这样的力量和先知者。”
“或许你该叫我盖勒特的。”格林德沃比迪佩特还早开口。
听着这话，邓布利多扶额不语。
迪佩特只觉得自己要上不来气了，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不见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自己向英国魔法部进行申请，一个学校而已，我作为威森加摩的高级魔法师，魔法界的高级官员，去做一个小小的助教而已，难道还得不到吗？”
“别这样说话盖勒特。”
“好。”格林德沃显然很满意邓布利多会这么叫他。
“……我不懂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或许真的是我年纪太大了，阿不思，说不准哪天我就会退休了，到时候还是请你多照顾霍格沃兹吧。”迪佩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如果这一切真如格林德沃先生所言，他现在是正经的威森加摩的魔法师，那他确实是非常有资格来霍格沃兹担任一个小小的助教的。”
“只是，我们的变形术课显然不缺教授和助教们，如果他真的要来的话，或许黑魔法防御课助教的身份更适合他，而这件事需要你们去找加拉提亚商量才行。”
加拉提亚梅乐思，格林德沃是知道这个人的，这是现在霍格沃兹在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师，或许他可以直接让那家伙辞职，自己成为教授……格林德沃想着，眼神里透出些危险的意思。
“我们会去的，感谢您，阿芒多。”邓布利多道了谢，接着说：“我今天就会回到霍格沃兹，这段时间来真是麻烦麦格那孩子代课了。”
“她教得很不错，或许等到我退休的时候，你来接任校长职位，完全可以直接让她去做变形术教授。”迪佩特笑了笑。
“别总想着退休，阿芒多，你还年轻着呢。”邓布利多说着。
“老啦，老啦……”迪佩特摇了摇头，悠悠地说着。
很快的，邓布利多便带着格林德沃离开，但是他总不能今天就带他去学校的，于是他把格林德沃留在了家里，再三地劝告过他不可以离开后，就回了霍格沃兹。
——
梅莉丝看着面前身体已经青白的女人，她沉默着，最后用手捂着脸，无声地叹着气。
普林斯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魔力已经完全消散，她真的变成了被家里人咒骂的那个词——哑炮。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百变的，人生更是千姿百态，谁也想不到自己明天会遇到什么事。
所以普林斯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开始失去对魔法的掌控，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圣芒戈的医生们说她这是一种很少见的病，到最后，会完全失去魔力，必须要小心照料，不然非常有可能会因为一些小病而死去。
在生病后，她没有得到半点家人的关怀，反倒因为注定要变成哑炮而被家人赶了出去，以休养为名，被抛弃在偏远而穷苦的乡下。
“阿姨？”艾琳揉着眼睛走到屋门口，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梅莉丝走过来把她抱起来去了厨房，“艾琳，你家里这段时间有来信吗？”
这孩子摇了摇头，“没有，自从我和妈妈来了这里之后，就没有再收到任何消息了。”
梅莉丝没有再说什么，她安安静静地搅拌着锅里浓稠的蘑菇汤。
过了好一会儿，艾琳那并不清亮的声音响起，“阿姨，妈妈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梅莉丝手头的动作一顿，她有些诧异地看向这孩子，却看到她还是没有半分难过，而是很平静，似乎她一直这样平静。
“……嗯。”她把热好的面包切片，抹着果酱。
“那你可以帮忙下葬吗？”艾琳用请她帮忙抹果酱一样有礼貌地说着，“普林斯家族的墓地是不会让失去魔法的人埋进去的。”
把面包装盘后，梅莉丝盛了碗蘑菇汤，一起放到了艾琳的餐桌上，看着这孩子乖巧地吃起了饭。
“我会的。”她看着这孩子，“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嗯，妈妈很早之前就告诉我自己要病死了。”艾琳咽了口面包，“她说她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些人会不会管我，但看这段时间的样子，他们就算管我了也不会对我有多好。”
梅莉丝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孩子吃着饭，艾琳每次都会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乖乖地和梅莉丝道谢，再去厨房把碗都刷了。
看着那瘦小的孩子，听着水流淅淅沥沥的声音，梅莉丝的脑袋里全都是普林斯去世前的呻吟，她在去世前昏昏沉沉无意识地念叨的就是这孩子，艾琳普林斯。
“……艾琳？”
“嗯？”艾琳看向她。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在你的家人来接你之前，你可以住在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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