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翡翠水龙

生活中最痛心的是什么？

  莫过于失去魔法职务。

  对魔法师而言，失职意味着失去魔法币的来源，将无法施展法术购买必需品。

  没有魔法币，如何维持生计？如何供给家庭？如何支付孩子的魔法学院学费？如何照顾年迈的导师？

  口口声声的敬老之词，也将变成无力的空话。

  曾经渴望在不用工作的日子里沉睡，直到自然醒来。如今真的无事可做，却发现自己无法安眠。

  江燕的苏醒唤醒了我，她问："怎么了，这么早就醒了？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我答道："难以入眠，躺着也是煎熬。"

  江燕笑着提议："不如陪我去施法工坊吧。"

  我摇头："你的魔法我不擅长，江燕。"

  清晨，我为江燕烹制了一份神奇的早餐。在我们这个充满魔力的世界里，这样的时刻并不多见，我决定趁还没被繁重的工作束缚，尽情展现我的厨艺。

  我们一起坐在餐桌旁享用，那氛围如同置身于梦境，温暖而神秘。

  江燕一边品尝着魔力粥，一边问我：“老江，你现在可不是归乡之时，这几天有何打算呢？”

  我回应道：“还没定，打算拜访几位朋友，许久未见，想去看看他们。”

  江燕提醒道：“每次聚会你们总会饮魔法酒，记得要节制，别醉得骑不了你的魔法飞车。”

  我自信满满地说：“我酒量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就算醉倒，也能安全回家。”

  江燕皱眉道：“你就只会喝酒，还有别的本事吗？”

  我故意挑逗她：“还会什么呢？你会不知道吗？”

  江燕嗔怪道：“去你的，正经点，这几天在家给我安分点，少喝魔法酒，听见没？”

  我回答：“不会喝的，他们都在巫师学院忙碌，哪有空陪我，我只是去探望，不喝酒。”

  江燕不信道：“你的话能信？不喝酒你会干什么——”

  早餐后，无所事事，我决定出门漫步。寒风刺骨，早市早早收摊，街头寥寥几人。走到岔路口，我望着身穿魔法飞船工坊制服的行人，骑着魔法单车赶往工作地点，心中满是羡慕。心想，有个稳定的巫师公职真好，不必担心频繁失业。他们享受着魔法保护，节假日固定，退休后还有养老金，真是无比优越，比做冒险者强多了。

  我轻叹一声，暗自思量，这生活对我来说只是梦想，将来有了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冒险者的路，必须专心读书，考上魔法学院，然后找个好职位，免去一生辛劳，确保生活安稳。

  转悠一圈回来，看见江燕正在研读魔法书籍，我没有打扰。整理好自己，告诉江燕我要出门，便离开了家，准备先去拜访陈大师。

  看了看时间，我觉得现在不是最佳时机，正值上班高峰，去了他也忙。于是我计划在午后一点左右再去，那时他应该忙完了，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如此寒冷的日子，我不想独自一人前去，于是给国庆发了个魔法讯息，希望他陪我一起去。不久国庆回电，问我在家做什么，他说没什么，只是在家里躺着。我提到要去陈大师那里，问他是否同行，他却抱怨天气太冷，不愿动弹。

  我说：“如果你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他答道：“那你等等我吧。”

  我说：“好吧，你到四弟的魔法商店找我，我会先去盛美魔法图书馆。”

  挂断电话，我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便动身前往盛美。

  四弟他们店不忙，我去时，四弟和二弟正在休息室阅读奇幻小说。这是他们的习惯，空闲时总会沉浸在书中，那时的书大多是关于剑与魔法，而非现在的奇幻题材。看到我来了，他们立刻放下书本。

  四弟问：“今天这么清闲？有空过来聊天？”

  我答道：“无事可做，就来转转。”

  二弟问：“你们那里的魔法遗迹要被拆了吗？”

  我回答：“还没呢，就在这两天的事了。”

  老二询问：“这得花费不少金币吧？”

  我答道：“没问具体数目，但无论如何总得表示一下。”

  老四忧虑道：“如今失业了，接下来该往哪儿闯荡呢？”

  我回应：“打算先回趟老家，我大姐的儿子在魔法庆典上成婚，等从家中返回后再作打算。”

  老四劝说道：“等你回来，离冬季庆典也就两个月了，留在家里多惬意，何必急着回来呢。”

  我说：“必须回来，江燕还在魔法学院任职呢。”

  老四点头道：“也是，确实得回来，不然她独自在家会让人牵挂。”

  与他们闲聊片刻，国庆来到了我们身边，随即与老二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的辩论。眼看临近午时，我们便与国庆一道离开盛美酒馆，朝陈师傅的领地进发。

  陈师傅位于大东区，我和国庆骑着飞鹰木骑行近一个小时才能抵达，反正无事可做，就当作修炼体魄了。那个年代，飞鹰木行是主要的交通工具，电光马车尚不存在，私人魔法飞毯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一个小时的骑行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会感到疲倦。

  尽管天际透出一丝寒意，但骑行二十分钟后，身体逐渐暖和，额头微微沁出汗珠，寒冷也仿佛消散了。骑着飞鹰木行，与国庆交谈，欣赏沿途的森林与魔法塔，不失为一种乐趣。自迁居王城以来，未曾好好游览，今日就当是一次王城奇妙之旅。

  街道两旁并无奇特景观，冬日的北方尽是银灰色调。目光所及大多是两旁的魔法餐厅，尤其是规模较大的，总会多看几眼。从事何业，便关心何事，经营餐厅的自然留意餐厅，其他一切皆置之不理。

  抵达陈师傅的餐厅时已近午后一点，他刚完成一场魔法烹饪，满头热汗。

  陈师傅引领我们在餐厅大厅找了个位子坐下，侍者随即上前为我们斟满魔力茶。

  陈师傅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到？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正午时刻抵达呢。”

  我解释说：“那时候你不正是忙碌之时，哪有空隙照顾我们俩，现在到不是正好吗，你也不用再忙碌了。”

  国庆插话：“陈哥，你的餐厅真宽敞，面积有多大？”

  陈师傅答道：“总面积加起来有一千平方码，还不包括厨房区域。”

  国庆赞叹：“一天肯定很忙吧，看起来生意兴隆。”

  陈师傅笑道：“还算顺利，生意一直都不错。”

  我向陈师傅打听：“陈哥，你们这儿哪些菜肴最受欢迎？”

  陈师傅回答：“川味菜肴销量最好，现在的人们都爱那麻辣口感，尤其在这样的寒冬，都喜欢吃点辣的。咱们的魔水煮鱼颇受欢迎，最近刚请来的蜀地厨师，手艺非常棒。”接着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一会儿给你们做一份尝尝。”

  那时，魔水煮鱼这道菜我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听到能亲口品尝，不禁心生欢喜，看来此行果然不虚。

  我好奇地问陈师傅：“陈哥，魔水煮鱼是怎么做的呢？”...

  陈大师傅低语：“烹制‘巫河煮鳞’实乃繁复之极，这位新来的厨子，来自蜀地，蜀人皆如此，手艺秘而不宣，生怕泄露天机。”

  提到此，我不禁忆起在奇幻酒馆结识的三位蜀地大厨，他们确如陈大师傅所言，手艺保守，独具匠心。

  陈大师傅继续道：“至今我尚未窥其全貌，看似与‘烈焰煮肉’相似，可此菜无汤，而是以熬煮多时的秘制魔油淋之。顶端铺满青魅椒和金煌椒段，待魔油炽热，倾泻其上，观之悦目，闻之浓香，食之畅快。待会儿你看便知，虽我不嗜辣，但也品得出其妙，顾客反响甚佳，销量颇旺。吾店乃本王城继两家先驱之后，第三个敢烹此菜的，别处难得一见。”

  国庆向陈大师傅提议：“某日我来，求你安排我做其助手，暗中学艺，待时机成熟，我也开铺做‘巫河煮鳞’，以增些许收入。”

  陈大师傅瞥了国庆一眼，笑道：“你总是这般好学，可我未曾见你精通何事。”

  国庆摸了摸头，略显尴尬：“以往是我心不在焉，如今年岁渐长，知晓生活不易，自当用心学习。”

  陈大师傅呵呵一笑，说：“若你早些用心，定是另一番境况。”接着他又对国庆说：“你入门最早，比江兵还要早四年，如今他已在烹饪界崭露头角，而你依旧原地踏步。”

  国庆听罢，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却依旧硬气：“只是我不愿罢了，若我愿，此刻亦是顶级大厨，绝不逊色于诸位。”

  陈大师傅笑开了花，对我说：“瞧瞧，一如既往，说起话来总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交谈间，侍者陆续端上菜肴。先是清凉的前菜，随后是小巧精致的炒菜，紧接着便是传说中的“巫河煮鳞”。

  此菜盛于魔法铁盆，半盆盈满，上桌时仍滋滋作响，弥漫着迷人的辣椒幻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红椒段，其间交织着青魅椒，上方点缀着十几根嫩葱。未尝其味，已为香气所醉，让人迫不及待想动筷子品尝。

  此时，一位侍者走近，一手持瓷碟，一手握微型魔法滤勺，逐一将椒段与魅椒粒从魔油中捞出置于瓷碟。待椒段尽去，鱼首鱼尾显露，分置于盆两侧，中间则是洁白如玉的鱼片，颤抖于炽热的辣椒魔油中，诱人至极，叫人恨不得立即夹一片送入口中。

  陈大师傅说道：“看，这就是‘巫河煮鳞’，尝尝吧，鱼肉鲜嫩，味道绝佳。”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吹凉以防烫舌。轻吹过后送入口中，稍加咀嚼，鱼肉即化，嫩滑无比，且蕴含深厚底味，伴随着挑逗味蕾的麻辣，美味非凡。

  看来“巫河煮鳞”能风靡一时并非偶然，其中蕴含的烹饪技巧值得深究和借鉴...

  我刚刚品尝了一片魔鳞鱼肉，国庆已将两片吞下，他边嚼边赞叹：“嘿，真是不凡，这鱼烹调得如此奇妙，我竟是头一次领略此种风味呢。”

  我与陈大厨共饮一口魔法烈酒。

  我回应：“陈兄，这鱼肉腌制得相当精湛，嫩滑而富有韧性，实属匠心之作。”

  陈大厨回答：“没错，鱼肉腌得妙。他们只选用鲜活的鱼，从不用死去的，死鱼无法赋予如此口感。腌制时先以纯净的魔法泉水冲洗，接着用魔法绒布吸干鱼肉的水分，再施以秘传的三合粉浆，故此美味无比。”

  我询问：“陈兄，你说的三合粉莫非是魔芋粉、地精薯淀粉与翡翠豆粉？”

  陈哥点头：“正是此三者。”接着说：“他们腌鱼肉的手法高超，关键是用心细致，每一步都有精准的标准，丝毫马虎不得。若是我们东北的厨艺也有这般规范，菜品亦可登峰造极，可惜我们欠缺标准，总是凭感觉行事，太过粗犷，如今渐渐式微，早晚需变革。”又说：“我现正逐步改良，每道菜都设标准，非如此不可，否则将被时代淘汰。”

  我附和：“是啊，我们也应学习规范化，否则难以立足。”

  这水煮鱼的确令人称奇，不仅鱼肉鲜美，就连鱼头与鱼骨也满含深邃的韵味。我不禁对研发这道佳肴的神秘大厨心生敬佩，他们才是真正的烹饪艺术家。相比之下，我们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学徒。

  将鱼肉、鱼骨尽数享用后，那浸泡于魔法油脂中的豆芽同样美味，没有丝毫豆腥，久炖之下醇香四溢，越嚼越有滋味，麻辣的调和直入骨髓深处。

  品尝完水煮鱼，我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料理，从主料的选择到配料的搭配，再到刀工的精妙，原料处理、腌制，以及基础调味，无不追求极致。再加上魔油的炼制，辣椒与花椒的精选及比例，以及烹饪技巧的运用，一切都研究得透彻，无懈可击。更关键的是，它迎合了食客的味觉喜好与记忆，这才是其受欢迎的根本。这次体验对我未来的菜品研发启示良多。

  面对这样的水煮鱼，我深感自身的不足，他们如同烹饪的大师，而我，仅仅是个启蒙学生。他们仅凭一道菜便能使餐馆声名鹊起，而我，尚有许多差距亟待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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