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浪打浮沤人离散

江南的初雪，婉约而冷冽。

  一艘红底阔帆的官船在碧波荡漾的江上缓缓前行，雪花如柳絮般纷纷扬扬地洒落，轻柔而静谧。

  船上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温暖而安宁。二皇子独坐船梢的舵楼内，手捧温酒，目光远眺，欣赏着两岸的雪景。

  自江南之行开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便选择了水路前行。沿途的官员们争相献媚，希望能得到这位尊贵皇子的青睐。二皇子一如既往的，虽表面谦逊有礼，但内心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官员们阿谀奉承、愚蠢献媚的嘴脸。

  一日，二皇子收到了来自皇后的密信，信中提到岑思卿在宫中并无异样，一切安好。加之巡视之事进展顺利，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二皇子心中惬意。于是，自视清高的二皇子，在出发前往下一个巡视地点之际，果断下令，让所有官员的船只离去，不得随行。

  入夜，没有了官员们的干扰，二皇子的这只高桅宽帆的锐头船在江面上疾驰如飞，气象不凡。

  然而，就在这平静无波的江面，突然被一阵阴风打破。埋伏许久的黑衣人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手持利刃，向着官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尽管二皇子武艺高强，身边又有精锐的侍卫守护，但那些黑衣人却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很快，船上的一众人便不敌黑衣人的攻击。

  在静谧的江面上，一场生死搏斗悄然展开，却无人洞悉。那激烈的厮杀声在夜色中回荡，却被宽阔的江面所吞噬。唯有船上的红灯笼在黑暗中摇曳，遥望之下若隐若现，像是孤独的守望者，默默见证着这场无人知晓的激战。

  终于，破晓时分，黑夜的阴霾被温暖的阳光驱散，江面依旧平静。在柔和波浪之下，船只就这样载着尸体飘荡了一夜一日。

  直至下一个郡县的官员按照既定的日程，翘首期盼着太子和太子妃的官船抵达。然而，当他们远远看到原本应该停泊的船却继续向前驶去，船舱之内寂静无声，仿佛连风都无法穿透那层死寂的屏障。

  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们斗胆乘船上前查看，随着距离的缩短，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惊恐万分。那满船的血迹和凌乱的尸体逐渐映入眼帘，船舱内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鲜血染红了每一寸木板，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官员们惊慌失措，不敢有任何迟疑，快马加鞭地将这个消息上报至了紫宸殿。皇帝得知消息后，愤怒与悲痛交织。得知船上并未找到二皇子与西陵蓉蕙的尸体，抱着一线希望，严声下令彻查此事。

  裕华宫中，皇后得知二皇子的官船遇袭，令她失而复得的二皇子再次失踪时，心中如遭重击。刹那间，她无力地瘫倒在凤榻之上，脸色苍白如雪，双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泪光，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任何东西。

  皇后一边摇头不愿相信，一边难抵眼中决堤的泪水。她此刻的心，如同被刀割般疼痛。随后，皇后愤然起身，对着窗外的青天白日哭喊道：“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要如此待我？...将我的皇儿还给我！”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绝望，将整个裕华宫都淹没在这无尽的哀伤之中。

  皇后痛苦的闭上双眼，待她再次睁开时，双目已经赤红如血。她紧握双拳，声音颤抖却坚定：“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给我找！”

  与此同时，在荣和宫内，素荷听闻二皇子官船遇袭的消息后，心头猛然一紧，随即涌起一股难言的寒意。

  素荷回想起之前岑思卿的种种行为，那些微妙的举止和言辞，如今在心头汇聚成一种不安的预感，她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岑思卿脱不了干系。

  素荷匆匆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窗，确保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之前收好的那个紫檀木雕花锦盒。她轻轻抚摸着锦盒，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锦盒。

  如今，素荷静静地看见锦盒内之物，她只庆幸自己没有按袁福的嘱托，将其带回后销毁。庆幸之余，素荷将那只锦盒再次合上，小心地再次收到了隐秘之处。

  *  *  *

  皇帝立刻下令派遣精锐的官员前往江南进行搜查，誓要找到二皇子的下落。皇后亦心急如焚，命令西陵家派出得力人手，前往江南协助搜寻。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不尽人意。

  就在官员们整装待发，准备启程的次日清晨，一则噩耗如重锤击心，令众人震惊不已——西陵蓉蕙的尸体在江边被发现了。更为骇人的是，现场还发现了属于二皇子的一只鞋，孤零零地躺在河岸。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整个朝廷都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与惶恐之中。原本高昂的士气瞬间消散，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对二皇子安危的担忧。

  原本，荣和宫的众人也按照岑思卿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守住了西陵蓉蕙已经身亡的消息。然而，宫中向来是消息灵通之地，即便是有意隐瞒，也难以完全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是这般震撼人心的消息。

  这日清晨，萧楚曦如往常一样梳洗起床后，决定漫步散心。她走过回廊时，无意间听到了几名宫中下人的窃窃私语。他们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太子妃身亡”这几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萧楚曦的耳中。

  萧楚曦心中一惊，立刻走上前去询问。巧儿见状，忙上前欲要阻拦，但她的举动反而更添了萧楚曦的疑虑。

  那些宫女太监一见是晏王妃亲临，皆惊惧不已，不敢有丝毫隐瞒，纷纷将所知详情一一吐露。他们如实告诉萧楚曦，西陵蓉蕙在江南遇害了。

  萧楚曦听到这一噩耗，顿觉天旋地转。她扶住回廊的柱子，试图稳住身形，但心中的悲痛和震惊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最终，萧楚曦强撑着回到了荣和宫，但心中的悲痛和震惊已经让她无法再保持冷静。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萧楚曦回想着，太子妃先是流产，后又遭人暗杀。她知道，此事定与皇嗣王权有关。她双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心中既有悲凉，又因此感到了一丝后怕。

  自那日起，萧楚曦便一病不起。她整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憔悴得令人心疼。岑思卿见状，心中焦急如焚，屡屡前来探望并劝慰，却不见成效。

  一段时日之后，皇宫中依旧弥漫着沉闷与不安。

  二皇子的下落依旧成谜，皇后心中的担忧与悲痛日益加重。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想起那个失而复得的二皇子，心中便涌起一股痛楚。

  一日，皇后独自坐在寝宫之中，手中托着二皇子儿时的一件衣衫，再次痛苦落泪。忽然，她想起了二皇子曾对她的嘱咐，那些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岑思卿素来与儿臣不和，此次却出乎意料地支持儿臣南巡，儿臣心中担忧。恳请母后多加留心，紧盯其动向，以免他趁机生事。”

  皇后定了定神，仔细回味着那些话，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定是岑思卿密谋害了她的二皇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在皇后心中疯狂生长。她回想起岑思卿与二皇子之间的种种纠葛，以及他近来的种种过于平常的表现，皇后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皇后放下手中之物，命人备轿，立即赶往了荣和宫。

  *  *  *

  皇后来到荣和宫，心中充满了对岑思卿的愤怒与质疑，她本欲直接找到岑思卿直接质问。然而，当皇后气势汹汹地踏入荣和宫时，却得知岑思卿并不在宫中，而是在清秋阁尚未归来。

  皇后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但她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发作。她深吸了一口气，本想去正殿之内等着岑思卿回来，却正好与走出和鸣殿的萧楚曦相遇。

  萧楚曦得知皇后驾临，尽管身体虚弱，但她深知无法回避。她便强忍着不适，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努力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然后前往迎接皇后。

  当萧楚曦走出和鸣殿时，她看到了皇后那张阴沉而严肃的脸。萧楚曦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保持着镇定，恭敬地先向皇后行礼。

  皇后见到萧楚曦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目光在萧楚曦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想起了萧楚曦之前的假孕之事，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晏王妃，你这都几个月的身孕了？怎么看上去还如此虚弱不堪？”皇后阴冷着脸，对萧楚曦问道。

  萧楚曦微微颔首，答道：“已六月有余。”继而又随着皇后的脚步来到殿内，解释道：“这几日，楚曦得知了太子与太子妃之事，难免伤怀，所以没有休息好。”

  皇后听了萧楚曦的回答，回身冷冷地打量着萧楚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冷笑一声，内心对萧楚曦的伤感嗤之以鼻。她自然不会相信萧楚曦会真心为二皇子和西陵蓉蕙的不幸而伤感，只觉得萧楚曦的那番话，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虚伪说辞罢了。

  想到此，皇后的怒火再次升腾，她无法容忍萧楚曦在她面前装腔作势。于是，她缓步走向萧楚曦，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积蓄力量。

  当皇后走到萧楚曦面前时，她猛地停下，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她瞥了一眼萧楚曦的肚子，突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萧楚曦一个耳光。

  这一下力道极大，萧楚曦瞬间被打得跌倒在地，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萧楚曦被打得猝不及防，她捂着脸颊，震惊地看着皇后。但还未等萧楚曦想明白这其中缘由，便又听皇后对她大喊一声。

  “给本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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