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往昔（二）

县衙大堂，庄严肃穆。正中央高悬一块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擦拭。堂前摆放着审案用的桌椅，案几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令签。

  县衙的地面由青石板铺就，光滑而整洁。大堂的柱子高大粗壮，上面涂的漆红已经有些陈旧但依然不失威严。

  只是这明净清廉的大堂，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升堂办案了。

  大堂后院，曾经聂欢住的地方，眼下魏英就暂住在这里，那日战场上的一箭射中魏英左臂，箭头没入皮肉穿过筋骨，几乎贯穿整个左臂，要不是关少海眼疾手快这一箭定会要了魏英的性命，眼下虽不会危及性命，却也几乎是废了魏英的左臂。

  章大夫这天上午来为魏英伤口换药，打开绷带，伤口愈合的情况并不理想。

  “魏大人，老夫知你身为锦城的父母官，定是有诸多繁杂琐事要事需要处理，可是眼下哪件比你的手臂重要？大人若是仍不能静心休养，老夫也无能为力啊！”章大夫语重心长，说的话句句肺腑。

  “章大夫有所不知，锦城现在内忧外患，我身为锦城的县令守护锦城百姓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魏某答应章大夫，日后定会好好休养。”魏英自知章大夫是为了自己好，也不便多解释。

  “大人，你这伤口虽看着不大，可是却伤的极深，还伤到了筋脉，莫说是办公就是躺在床上也是疼痛难忍的，时过两日，大人都还在发烧，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若是伤口发炎引起脓血溃烂是会要命的！”章大夫有些心急，语气都跟着高了几个度。

  “魏大人的伤还不见好？”声音是从后院转角的门口传来的，待人进了后院才看清，正是锦城将军关少海。

  “将军来的正好，快替老夫劝劝大人吧。老夫也是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

  “章大夫有劳了。魏英，你的伤不容小觑，切不可疏忽大意。”关少海一脸严肃关切。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就是平日里疏于身体上的锻炼，所以受了伤就有些拖沓康复的慢些，没有章大夫说的那般夸张的，是吧，章大夫！”魏英不想让关少海过于忧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极力希望章大夫能为自己打掩护，可章大夫身为医者不想配合魏英这样的患者。

  关少海见章大夫三缄其口的站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肯出就什么都明了了，深吸一口气，示意章大夫先出去等候自己，见人出去后这才开口。

  “魏英，我知你一心为锦城百姓为暹罗蛮夷之事忧心，可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样把身体糟蹋坏了哪里还有人替你守护锦城的百姓！”

  “关大哥少唬我！就算锦城没有我魏英还有你关将军！锦城百姓没有我魏英不过是少了一届父母官，可不能没有关将军！”魏英最初还只是玩笑的语气，说到最后却突然认真起来。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就是一介武夫，锦城换了那个将军都是一样守护锦城安愉，可这父母官事关锦城百姓大大小小事务，衣食父母衣食父母，你见过哪个孩子能离开了父母依旧生活无忧的？！”关少海不同意魏英的自谦说辞，有些不悦。

  “可是锦城的百姓想要安居乐业没有一个安全的环境，有我十个魏英也是徒劳的......”魏英的声音说到最后竟是越来越小干脆没了底气。

  看着靠坐在床边的魏英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不自信，低垂着头的样子竟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真是想不到魏大人也有这般娇羞的时候啊！关某人今日开眼界了，也算是一饱眼福了。”魏英不禁嘴角微扬，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的西洋景。

  魏英听见关少海的话顿时一愣，意识到自己被人揶揄了也不生气，只是面不改色的回怼。

  “是啊，魏英是小媳妇，关将军是真丈夫是男子汉是......咳咳”魏英话还没说完就胸口一阵闷窒，不能自已的咳嗽了几声。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关少海一阵焦急，上前拍着魏英的后背，解释道。

  “......我没当真，就是胸口有点闷，  咳一咳就舒服多了。”魏英经过这阵呛咳脸色苍白了不少，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好半天才恢复。

  “还逞强！行了，不多说了，你最近将衙门的事先放一放，待身体恢复了再办公也一样，身体要是垮了看谁替你接受你心心念念的锦城老百姓！听我的！”关少海的语气不容人反驳，连给魏英说话的机会都不留，魏英的身体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便暂时顺了关少海的意思，不再言语在关少海的帮助下躺倒回了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说邓黠，自从停服了章大夫开的药，前几日还能勉强睡个囫囵觉，可是渐渐的邓黠发现，自己想要睡个不做梦的好觉竟都成了奢侈！

  夜里，只要邓黠进入睡眠，那些打打杀杀的梦境就开始皮影戏般的一幕幕上演。

  有时是披甲马上挥剑杀敌，有时是校场与人射箭摔跤比试，还有时是没日没夜的行军赶路，最夸张的就是有一天自己竟然在梦里指挥着千军万马沙场上与人作战.......

  自己只是一个介江湖帮派的帮主，平日里都是做的杀人越货的见不得光的勾当，做的最光彩的大概就是跟着聂欢同行救过聂欢，再就是战场上将受伤的锦城县令撤回城中。其他便是邓黠自己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半点关于战场的事情，邓黠想不通，为何自己就会只是做着这些沙场征战的梦境。

  这天邓黠依旧是一夜梦魇不断，躺在床上是无论如何也再难入睡，看看外面，天也是大亮，索性起床不睡，可这满腔的郁闷恼火又是无处发泄，归根结底，邓黠终于想到了导致自己这般的罪魁祸首——那回春堂的庸医章大夫！

  奈何邓黠气势汹汹的来到回春堂后竟发现那章大夫根本就不在回春堂里坐堂，一拳打在棉花上，邓黠气都被磨的差不多了。

  想想在回春堂干等着也不是办法，邓黠悻悻的往回走，又实在不想回清远阁便临时改道去了聂欢所在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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