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人生雨露

随着铁门的打开，里面露出一片广阔的天地。

  虽然天空还是碧蓝的，但高大的丛林就是要比小区里的树多了几分野性。湖里的水也好似藏了小精灵般是活的，又清又亮，在太阳底下泛着粼粼波光。

  两人一走进门内，就被沿湖刮来的一股清风扑了满面，仿佛连毛孔都舒畅了，心口的忧伤瞬间被治愈了几分。

  “哇哦～”骆南一声惊叹，“这里可比小区的人工造湖美多了。”

  “也可能是小区里的风景你每天看，看腻了，所以觉得这里新鲜。”陆西雨扒拉开一片草丛，往里走了进去。

  “这里确实很美……”骆南嘀咕着跟了上去。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处明显被开垦过的荒地。不过即使是荒地，上面的草还是要比其他的地方长得茂盛。

  陆西雨就指着那块荒地，笑着道：“以前有一个伯伯在这里种了一片西瓜，我和方翊过来偷过他的瓜吃。”

  陆西雨想起在陆家镇时，看到小孩蹑手蹑脚摸进瓜地，然后抱着大西瓜被农民伯伯追着满田野跑心惊肉跳的场景。

  虽然她不偷，但她觉得那些小孩比城里的人要快乐。他们撒腿丫子奔跑起来的样子像一阵风，而农民伯伯追着他们也不是真的要打。

  偷瓜吃，这本是大部分农村小孩会有的经历。

  但在城里不一样，城里小孩从小被教授规矩，教养。偷东西这种小人行径是万万不能被接受的。

  骆南没想到，陆西雨竟然就这样将他们小时候做过的坏事大大方方讲了出来。

  他哂笑一声，“方翊一直立志要做个警察，没想到小时候也会和你做这种事。”

  “他小时候做的坏事可多了，”陆西雨拾起一根长棍，又到荒土的草丛里扒了扒，接着道：“不过大部分都是被我骗过去或者威胁做的。”

  看到面前的人谈论起方翊时那种娴熟和自然的样子，骆南心口逐渐泛起了酸。

  他想起那日里陆西雨打方翊时下的狠手，想起她那种憎恶至极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可能觉得陆西雨很恨方翊。

  但他心里明白，正是因为方翊对她来说非同一般，所以才会被责之切。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骆南站在陆西雨身后，对她问道。

  陆西雨回头瞅他一眼，翘起唇角直言道：“嚣张跋扈，偷抢拐骗，坏事做尽的那种。”

  “我不相信。”骆南盯着她道。

  “不相信就不要问我。”陆西雨扔了手里的棍子，向着湖走去。

  虽说是个野湖，看着不大，但水面时不时会跃出一条小鱼，打乱水面的平静。

  湖边的草丛里竖着一块水深危险的警示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陆西雨挑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坐下，然后往湖里随意地扔了颗石子。

  石子“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在水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骆南站在她身后，就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涟漪愣神。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只有风的声音。他们不觉得喧嚣，却也不觉得孤独。

  一会后，陆西雨仰头看他，“干嘛站着？”

  “啊？”

  “坐啊！”陆西雨对他指了指旁边的草地道。

  骆南看了看四周，这种地方，貌似也变不出来一块花毯。他原本想说，脏，他可以不用坐的。

  但看陆西雨坐着那样恣意随性，他也不想表现得跟她很不同类的样子。于是蹲下拍了拍草上的灰，小心地坐了下来。

  陆西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就勾唇笑了。

  这要换作她小时候，打死也不可能席地而坐。但经过这五年的淬炼之后，她才深刻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可笑。

  骆南坐下后，陆西雨似某种较劲般，从旁边随意地拔了根草衔在嘴里，干脆枕着自己的胳膊躺下了。

  潮湿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一只水鸟线似的从他们眼前划过，落在了湖对面的草地上。它高长的脚杆子在水草上跺来踱去，动作非常优雅，一身洁白靓羽如仙子般光彩夺目。

  “那是什么鸟？好漂亮！”骆南惊讶道。

  陆西雨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而后又躺下，嘴里衔着的草一上一下翘着给他科普道：“白鹭，一种喜欢吃鱼的水鸟。鹈形目鹭科，有大中小三种型号之分。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说的就是它。”

  “你知道的真多。”骆南悦心赞叹道。

  陆西雨闭上眼睛，继续道：“它总是吃舅妈家田里的稻花鱼苗，我以前特意查过资料。但白鹭是保护鸟类，不能伤害，只能驱赶。所以每年春耕的时候，我会站在稻田边追逐它们一段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骆南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陆西雨挽起裤脚奔驰在田野里追逐群鸟的画面。

  在他的心里，她其实也是一只鸟，她能自由潇洒地翱翔在天地间。

  骆南还想问什么，但陆西雨衔在嘴里的草不动了，她好似已经睡着了。

  不过一会功夫，阳光就将她的脸晒出一丝薄红。

  骆南挨着她坐近几分，让自己的影子刚好遮住她的脸。

  微风拂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他还能想起，那次在西餐厅，她撩起自己的刘海，跟他对峙的情景。

  她虽然来自乡野，却并不粗鄙不堪。她虽然孤孑一人，却也活得恣意飒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随性和她拥有的自由，是他向往的。

  心率手表又渐渐泛起蓝光。骆南知道，他终究是对这个女孩心动了。

  湖边的白鹭踩着长杆似的腿在水草里搜索半天，终于用尖尖的长嘴叉到一条小鱼。柔长的脖子一顿一停，小鱼一寸一升就进了鸟肚。

  吃饱喝足的白鹭闲适地梳了几嘴羽毛，又飞走了。留下一池平静的湖面。

  头顶上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身下是结实的大地，有湖有树，身边还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比起家里和公司那些难解的麻烦事，骆南真想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

  他在她的身边躺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

  大自然的草地能脏到哪里去？他不过是被自己以往的教养和规矩约束住罢了。

  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踏实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跟天地融为了一体。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宁静的梦，梦里是开满太阳菊的花海，就跟方翊那块珍藏的花毯一样。

  芳香的风钻进他每一个毛孔，谱写下对生命的热爱和崇尚的篇章。

  他的梦里有一个女孩在撒野奔跑，她回头向他招手，呼吁他迎风而去。

  他一直以为遇见方翊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没想到他还能遇见陆西雨。他们，都是上帝恩赐给他贫瘠世界里的雨露。

  有了他们，他的生命里，也能长出绿茵，绽放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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