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千门
旁边传来“哐当”一声清响，罗云转头看去，才发现是苏蓉手中茶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一张脸变得惨白无比。
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想见到她父亲，但听到对方出事的消息后却依旧无法淡定。
罗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若她父亲真的事出了，那此次行程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忧的是，这么一来苏蓉提出的条件就不算完成，天知道她接下来会不会又整出其它条件。
罗云脸色浓重道：“前辈说的消息，可靠谱？”
老头并未回答他，又是一把羊肉串下肚后方才开口道：“小子我问你，今天你在那场子里输了多少？”
罗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也没多少，就三千万吧！”
老头刚刚往嘴里灌了口酒，这回换他差点被呛死。
回过神来双目圆瞪盯着罗云：“啥，这叫也没多少？”
罗云刚准备说什么，身后传来拉面馆老板的叫声：“几位，你们的面做好了，还要不要？”
罗云点头道：“要，直接端过来吧！”
随后看向老头，问道：“前辈要不要也来一碗？”
“来个屁！你一下午输三千万，现在就吃这玩意？”
老头说完将酒瓶往桌上一推，愤愤不平骂道：“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完也不给三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起身往远处走去。
罗云一脸懵逼，这都啥玩意？
老子输也是输自己的钱，怎么就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发生了这种事，几人顿时也没了逗留的心情，匆匆解决完食物后离开了摊位。
一边走，罗云一边看向苏蓉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吗？”
苏蓉不带丝毫犹豫，点头道：“继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云皱眉道：“可你想过没有，他们很可能与境外缅区那边的人贩子达成了交易，一旦你父亲被送出境，哪怕官方出手都未必能找回来！”
苏蓉眼眶泛红，倔强道：“至少让我确定下他的消息，你放心，如果真找不回来，我也不会勉强你，之前说的话依旧作数！”
罗云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确定一个消息，那倒还好。
小霞突然插嘴道：“有人跟了咱们一路了，需要我出手解决吗？”
罗云一惊：“那你之前干嘛不说？”
小霞耸了耸肩：“之前他们盯的并不是咱们，直到那老头走后，才转移了目标！”
罗云额头顿时泌出了冷汗，也就是说，他之前那番话，一字不漏落入了对方耳朵里。
那老头其实一直都处于对方监视之中，而自己傻不拉几上去搭讪，这才导致幕后者心生警惕并转移了目标。
换句话来说，他们被老头给利用了。
本来还打算先回娱乐场，如今看来那个地方是不能再去了，否则就等于自投罗网。
几人不再说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行。
拐进一条阴暗的胡同口后，小霞迅速拉着两人蹲到一辆轿车后面。
果不其然，没一会两名壮汉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人呢，怎么不见了？”
话音刚落，小霞犹如下山猛虎般自角落冲出。
伴随两道闷哼声不分先后响起，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罗云方才从暗中走出，与苏蓉一起七手八脚将两人拖到隐蔽之处。
确定未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后，三人才再次踏上行程。
苏蓉问道：“咱们现在要去哪？”
去哪？当然是去找那个死老头算账啊！
虽然是罗云主动找上的他，但是明知道有人监视却不提醒自己一声，这就很不仗义了，枉费自己请他吃了顿饭。
况且对方肯定还掌握着很多其它信息，只是碍于形势不方便说而已。
罗云也不回答，直接掏出微型电脑开始操作起来。
还是那句话，满大街都是监控摄像头的时代，骇客找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没一会就发现了对方踪迹，跟随指引一连转过了数条街道，最后亲眼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罗云急忙也拦了一辆车跟上，一路尾随对方来到一处偏僻的院门前。
看环境这里似乎很少有人居住，附近几栋楼全都一片漆黑，不见任何灯光。
要知道现在也才不到八点，身处喧嚣的都市，这个时间所有人都早早睡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抬手敲了敲门，半晌过去没见丝毫动静。
罗云稍作思索便明白过来，对方肯定通过猎眼之类的地方看到了自己，只是不确定有没有摆脱跟踪，故而不敢有回应。
罗云看向小霞，后者会意，走上前双手扳住院墙，身形一纵便轻松翻了进去。
很快里面传来阵阵“乒乓”声，夹杂着不同音色的惨叫。
罗云有些疑惑，怎么听声感觉里面不止一个人？
没一会，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进去后罗云方才看清，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道人影，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女子。
更让他震惊的是，除了老头以外，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三个让他感觉十分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困惑，小霞解释道：“你忘了？之前在那家赌场里，就数他们三个赢的钱特别多！”
经他这一提醒，罗云立马反应过来。
没错，先前在场子里其他人虽然也有输有赢，但赢得最多的也不过才几万而已，唯独这三人特别离谱，每人至少搞走了近百万。
当时闹出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赌场的明暗灯都被同时吸引了过去。
奈何罗云与他们不在一张台子，因此没办法跟过去看热闹。
如今目睹这一堆人聚在一块，罗云就算再傻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说白了，这就是一群有组织的老千。
之前罗云还在奇怪，为什么老头会用玻璃杯这种拙劣到能被人一眼看出来不对劲的方式出千，如今想来，他其实只是个诱饵。
先是将明暗灯同时吸引过去，为三位同伴制造出千机会，再隐晦地将机器有问题的事说出来让赌场不敢轻易动他。
好一招声东击西，好一个千门！
罗云看向老头，问道：“之前吃饭忘了打听，还不知道前辈名讳呢？”
老头挣扎着坐起身，骂道：“屁的前辈，嘴上叫得亲热，下手可一点都不留情！”
眼见小霞再次挽起袖子向他走来，老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回答道：“老夫范元武，人送外号智多星！”
罗云有些无语：“能被人叫这样的外号，那玻璃杯的计策应该就是你想出来的吧？”
范元武点头道：“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局？”
随即又茸拉下脑袋，有气无力道：“可惜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你们给追上来了！”
罗云好奇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就算没了明暗灯，还有那么多监控盯着，你们就不怕留下把柄？而且那场子也不干净，赢了钱又怎么保证一定能带出去？”
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范元武顿时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无得意道：“小子，你以为咱们从小练到大的手艺是白瞎的？只要没了那辆萤火虫，咱们有一万种方法能卡住监控死角！”
小霞走上前，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你叫谁小子？”
范元武一脸憋屈，他的年龄可以说是这院里所有人中最长的，却被一个后辈这般羞辱，换了任何人估计都受不了。
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从他们的人全部倒下那一刻起，局面就已经不受他掌控。
“至于第二个问题……”
范元武小心翼翼看了罗云一眼，方才继续道：“咱们虽然身怀绝技，但也不会没脑子的乱用，只有赌场里出现冤大头，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这个时候才会选择出手！而且一般也只出手一次，捞笔大的就闪人，相比赌场赚的，咱们这点也只能算蝇头小利，只要不让赌场找到证据，他们自然不会计较！”
罗云恍然，随即心中暗骂，那个冤大头说的就是老子吧？
没错，他这一下午就给赌场贡献了三千万，相比起来，被范元武等人搞走的那点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远处一位中年男人接过话道：“朋友，请问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吧！”
罗云反问道：“你连我们是哪条道的都不知道，又怎么敢说井水不犯河水？”
中年男人顿时被噎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范元武又将话接了回去：“小兄弟，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打听你那位朋友的下落吗，只要放过咱们，一切好商量！”
罗云淡淡道：“哦，那就先把你了解的都告诉我再说！”
范元武沉默片刻，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今天在他们那里输了三千万，他们有没有邀请你去什么塔木村？”
罗云一惊：“你怎么知道？”
范元武苦笑：“果然，那都是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不等罗云询问，范元武主动解释道：“那个塔木村就处在云市跟缅区的交界点，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大主顾都会想方设法拉去那儿，输光身上的钱再诱导你欠下债务，然后将人扣下向他们的家人索要赎金！”
稍微停顿了下，范元武嘿嘿笑道：“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完了？不，哪怕交了赎金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人，直到榨干被扣下之人所有剩余价值，然后将人当成牲口卖给缅区！”
之前的中年男人再次接过话，咬牙切齿道：“是啊，与这帮地狱里的畜生相比，咱们千门屁都不是！”
罗云脸色凝重，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地下赌场，背后涉及的东西竟如此阴暗。
随即又问道：“他们这么肆无忌惮，难道就没人管管？”
范元武撇了撇嘴：“管，谁来管？”
不等罗云开口，范元武低声道：“几位既然也是混道上的，鬼市的事情想必听说过吧？”
罗云脸色微变：“你是说，他们与鬼市有勾结？”
范元武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有勾结，他们本来就属于同一股势力！”
罗云一颗心刹那间沉到了谷底，这个答案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要震撼。
想想也对，能在国内这么兴风作浪的，除了已知的鬼市，罗云还真找不出来第二股势力。
关键是，知道了问题后要怎么解决？
“小妖”，也就是风镜夜曾经给他的警告还历历在目，这尊暗中隐藏了近百年的庞然大物，真不是他一人之力能撼动的。
范元武盯了罗云片刻，方才继续道：“小兄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不是该信守承诺放我们离开？”
罗云回过神，漠然道：“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承诺了？”
“你……”
不等对方发怒，罗云继续道：“你们难不成打算就这么走下去，一辈子活在暗中？”
范元武哼道：“我叫你一声小兄弟是看得起你，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们做事！小子不怕告诉你，咱们从小到大就只学了这门手艺，离了就得饿死，难不成你让我们去讨饭？”
眼见小霞就要再次上前，罗云急忙将她拉住，目光直视着范元武，问道：“那要是有一天赌场没了，你们准备干嘛？”
范元武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人性的阴暗不可能消失，只要那帮人还有贪婪之心，这个行业就永远不可能倒闭！”
罗云淡淡道：“咱们要不要赌赌看，远的不说，就之前那家赌场，我很快就能让他们关门！”
范元武嘲讽道：“然后呢，塔木村的事，你能解决吗？我告诉你，只要那里还活着，你就算弄垮了这一家，立马就会冒出来下一家！”
“我承认，凭我一人之力的确奈何不了他们！”
不等范元武开口，罗云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解决你们却是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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