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玻璃的裂痕

5.玻璃的裂痕

  这栋年久失修的小危楼，至少有几十岁了。自打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蜗居。楼道里永远忽明忽暗的灯光，走廊墙壁上永远分不清来源的污秽印记，还有各种小广告贴纸永远把门牌号遮挡不见。

  不足二十平的房子，客厅里硬生生隔出了一个“区域”。我在透光的帘子后面，用晃动的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构成了我的“有尊严的”童年时光。作业已经完成，我把每一本课本整理的绝无折痕，今日学校作文比赛的奖状就躺在桌上，我思索着，不知该不该拿给她看一看。她在外面，我闻到了芝麻油的香味，并没有言语，我听到碗落在桌面的声音，我知道，她应是刚给我下了一碗面。掀开帘子走出去，餐桌上果然只有一碗素面。

  “妈妈，很晚了，您什么都不吃吗？”怯怯问到。

  如我所料，厨房里的背影没有太多反应，我迅速吸着面，不安全感慢慢渗透上来，我想赶在这漫天的压抑感把我彻底笼罩之前，赶回我的“房间”。但愿我有金钟罩，我有铁布衫，我为何没有电视里演的神通广大，可以脱离困境.....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踢开，恶魔回来了。

  我条件反射地弹跳了起来，一股冲天的烟酒味冲进鼻腔，我知道了，这注定又是一个悲哀的夜晚。

  “臭婆娘，给我滚过来！”属于魔鬼的大声吼叫瞬间刺痛我的耳膜。

  把碗收拾了起来，我拉住正在缓缓向他移动的母亲：“你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我被掀翻在地，抓住母亲胳膊的手瞬间松开。

  “死一边去！这家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右脸钻心得疼，我迅速克制住满眼的眩晕，从地上爬起来。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再次上演，扯落的头发，撞击的声音，衣服在地板上反复摩擦。明知没用，我还是无法抑制得扑上前，拉不开，也避免不了无眼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疼痛感拉满，我颓然往后瘫坐，欣赏着这滔天的视觉盛宴。闷生生的，我没有听见呻吟，没有一丝痛苦的叫喊，只有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如同连体婴儿一般，扭曲狰狞。

  墙上时钟滴答答走了不知多久，魔鬼尽兴收场，随手拾起桌上的空面碗，一把扔在了厨房窗户上。“啪”的一声脆响，瓷碗碎落一地，再无人问津。

  “瞧瞧，你们永远都是这个死样子，看着都烦！今儿我心情好，饶你们一命，哼”风暴的始作俑者哼着曲推门离开。

  地上蜷缩的身影慢慢爬起来了，她静静走到镜子前，稍作整理了斑驳的头发后，去了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响了很久，我蹲在碎落的残片旁，手抖得厉害，伸出手不知该不该去捡。这数小时过去，台风过境，一切却都仿佛从未发生。只有窗户玻璃上，赫然多了数道纵深的裂痕，纹路犹如张牙舞爪的猛兽留下，在夜晚尤其“美丽”。

  6.特殊待遇？

  开营第一日，枯燥的队列训练，在40度的烈日下像慢慢爬到心头的蛛网，渐渐吞噬人的清醒意识。灼烤下，军姿训练，不断有学生倒下，有一就有二，有真就有假。记忆中，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也倒不下去，已经习惯忍受痛苦的折磨，这点高温咬咬牙又算什么？正思索着，余光瞥到，一位教官已走到我身侧。这位教官，昨日誓师大会时，在教官队伍里令人印象深刻。个头至少185以上，一身紧身衣衬得肌肉线条明显紧致。

  “你们新生要淬炼的就是意志品质，这点高温就把你们的信心击垮了？学校把你们送来不是享福的，越是想偷懒，越是逃不过我的眼睛！都给我站直了！”

  如雷的声浪在我耳边响起，我蹙了蹙眉。

  “同学，报上姓名？”他突然利落发问。

  “报告教官，和清”。意识到是在向我提问，我快速答到。

  “和清同学，站姿标准，符合要求，可以稍息！其他人，我盯着呢？休想偷懒！想休息，拿出态度来！否则，绕操场跑步十圈！无论男女！”

  ？

  闻言，我和旁边的向枫快速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稍息。语毕，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往前一步，凑近了我。令人窒息的烟味窜进我的大脑，一瞬间仿佛属于那个魔鬼同类的气息钻进我的神智。厌恶感骤然升起，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住我的镇定。

  他没再说话，我目光前置也不愿与他对视，只觉数分钟后他慢慢离开了我的身侧，继续向队伍后方走去。

  明显感觉周围的同学都松下了一口气，此后，整天的立正，行走，跑步，大家都咬牙坚持完成了。但凡有个别想偷奸耍滑的，都被识破并严惩，无人再敢重蹈覆辙。就这样安分守己过了三日，训练成效似乎也相当不错。

  重来一次，我总觉得曾经觉得痛苦的这些训练，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重回青春年少，命运可以重新改写的喜悦，时时充盈着我的心间。更令人鼓舞的是，这张美丽的脸庞已经在短时间内为我带来了肉眼可见的优势。餐厅就餐时，我从来不用费力冲刺，女生里总有人为我占位留座，也总有人热情招呼，甚至把大锅菜推到我的面前。而男生更不必说，虽然男女生被严令禁止接触，训练，休息，就餐都分开，但总有人在男女阵营短暂相交的瞬间，努力在我面前刷刷存在感。

  “清，你知道吗？你已经被男生们投票选为系花了。据说有男生都在偷偷给你写情书，被教官抓住罚站了。”午休时，大家散坐在树下乘凉，向枫一脸八卦地凑近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心里在慢慢接受这特殊的感受。这美貌应可以慢慢占领这个全新的世界，成败不论，我要试着用我的节奏改变和清的命运......

  “哦对了，我打听过了，我们那变态教官姓肖名虎，好像是XX部队的退役军人，我不太确定，反正至少有三十好几岁了。”

  哦，是吗？记忆中前世的教官也很严厉，但并没有与过去的和清有任何交集。而现在，除了第一日与那名教官短暂的近距离接触，此后数日身为我们班主管教官，他未曾再如此靠近我，让我怀疑当时感受到的那种不适感，是我的偏见。

  “我对他不感兴趣。”

  “是是是，大小姐，我多嘴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鞍前马后！”

  这蹄子又在贫嘴，惹得我轻笑出声。

  “乖乖，我的清啊。你可别这么笑了，可亏这里没有镜子，要不你能自己看看，就你这销魂的模样，我都要爱上你了，那群男生看到岂不疯了？”

  “呵呵，我真恨不得撕了你的嘴。”我收敛了笑意。她说的对，这摄人的笑容是不是要先等等，把它用在关键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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