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不好
后院里，李大海带着一个泥瓦匠简单踩好点，安排人利落地安置砖瓦，正忙得热火朝天。
李驱奴好容易才求了阿爹带他来这边帮忙，他可不能表现不好，否则阿爹盖房时保准不带他了。
想娶媳妇还是要想长远些。
于是他和芳华嵇灵到后院后就赶忙跑去帮忙。
一来，帮他阿爹干活是必须的，二来，也可以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自己有力可靠的一面，好叫姑娘知道长得好看的小白脸除了能入眼看看，其他的真没什么大用。
这边李驱奴哼哧哼哧地搬砖，汗水浸透衣衫，芳华和韵酿是雇主，自不用干劳力活，但也应该尽点绵薄之力。
芳华抢了阿娘的活，安排阿娘在后院等着，自去厨房烧水泡茶，嵇灵自是跟着芳华的。
搬砖受苦这事，既然有人能帮着忙活，芳华是不愿意嵇灵平白受这苦的，而嵇灵干活向来只听亲近人吩咐，芳华没叫他做，他是不懂得伸手帮忙的。
人手多，干活快，芳华紧赶着回来给干活的人端了茶倒了水。
李驱奴到底是个未长开的少年，李大海虽懂得儿子需得吃些苦，往后也能学些手艺，但到底舍不得还是个半大毛孩子的少年早早受了重苦。
等芳华在他们干活半晌送茶来时，便喊李驱奴去喝些水休息休息。
李驱奴干了许久，很是劳累，也不逞强，听了阿爹的话乖乖到芳华那处讨水喝。
只不过，却是讨完水便不再离开，和芳华待在一处。
“还未问过姜家小妹叫个什么名儿？”李驱奴自动忽略在芳华另一边站着的嵇灵，试图和芳华搭话。
李驱奴是个简单的人，他身上的这份实诚是芳华欣赏的。面对一个真诚的人，芳华一贯给予真诚的回应。
“我叫姜芳华，你叫我全名就行！”
对外人介绍自己时，要交代清楚姓才得体，至于让他叫她全名，这是平等朋友常见的叫法，比直接叫小名少了些亲昵，多了些距离。
“这是嵇灵，嵇县令家的公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
芳华顺手又拉一张挡箭牌。
李驱奴是个心大的，叫全名就叫全名，这是姑娘的要求，遵从我就好了，至于旁边的小白脸，他才懒得知道他是谁呢！
县令家的公子又怎么样，县令家的公子比他更差劲了，他脑子可是正常的。
至于芳华说的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真一个字没听进去，谁没几个玩伴，他们家那条巷的巷口住的二花还和他一起长大呢！
他和二花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二花都定亲了，找的还是他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好兄弟。
他有容人之量的，才不会像那些小家子气的男人一样，将媳妇圈在家里，连个人都不给见。
“好，姜芳华，这名字好听！”李驱奴很满意自己的进度。
芳华轻笑点头，“那我以后也叫你李驱奴了，这样我们平等一点。”哥哥叫得她忒肉麻了。
“行！这名字你叫起来都变得好听许多了！”
“不好听！”嵇灵对黑壮壮的讨厌又多了一点，芳华都不叫他叫全名的。
芳华诧异看向嵇灵，嵇灵话不多，对外人更是一语不发，这还是第一次和外人说话。
心里诧异的同时，也不禁松了口气，她着实不擅长应对这种明明说着肉麻话，却一无所觉的人。
李驱奴没想到嵇灵会顶他的话，他有耳闻，县令家公子是个安静的，不和外人说话的。
他心里一阵暗骂：这小子，他都不介意他和姜芳华待一块儿了，他竟然还嘲他名字不好听了。
他名字的意思可是驱逐匈奴，这不容别人置喙。
“你名字是好听，可是你这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半大小子还得自己家人伺候着。你这好听的名字可招不来姑娘要你，一生陪着你。”
李驱奴少年气盛，要是嵇灵是个正常的，他直接约个地方约个时间打一架就行了。
但他不是正常的，而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他收敛了一些，但到底不喜欢人说自己名字不好听。
有仇当场报，于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了嵇灵。
嵇灵只是记不住，他不傻，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姑娘要他，但他知道黑壮壮在和芳华说他坏话。
芳华察觉到嵇灵的委屈，抬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转头和李驱奴严肃直言：“李驱奴，嵇灵很好，他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你身强体壮，确实有力气有心气担起一个家，将来会有姑娘很荣幸与你结为夫妻。”
“但是在我这里，我不需要一个男人为我担起一个家，我只要我喜欢的，不论他如何如何，我只要我喜欢！”
芳华现在只有十二岁，其实现在和陌生男子谈论这些婚嫁之事，实在不合时宜。
但少年郎的心理健康需要呵护，嵇灵很好，她不想别人轻飘飘的言语伤了他，同样地，李驱奴的感情她要不起。
少年郎还太稚嫩，说风就是雨，变得太快，她不想被迫处于这样的情感漩涡中。
李驱奴被芳华说得沉默下来。
姜家女子多强悍，确实和寻常女子不一样。
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姜芳华的意思。
“姜芳华，抱歉，是我唐突了！”
阿爹说过，云中汉子该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人家姑娘不喜欢他，他硬追着反叫人家不高兴，就不是喜欢了。
“无事，你强大勇敢，往内里看，心里念着小家，往外面看，护国守城，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很乐意和这般好的人做朋友。”
芳华知道李驱奴明白她的意思了，不忍心叫小孩太过沮丧，真诚地安慰道。
“我李驱奴认你这个朋友，有事和我说一声，我铁定帮你！”
李驱奴被拒绝了，绝了求娶姜芳华的心思，也不多停留，去帮忙搬砖了。
李驱奴已经走了，芳华才注意到嵇灵方才被她按住后就一直没动静。
“嵇灵，你怎么了？”
嵇灵抬眼看向芳华，眼里的伤心刺痛了芳华的心。
“嵇灵……”她呢喃出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芳华，我会读书识字，会舞刀弄剑，可我记不住……”
嵇灵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他忽然有些害怕。
黑壮壮说只有姑娘要他，才能一生都在一起，可芳华只想要她喜欢的，怎么办，他不好。
圣人书里教的，他都懂，但他做不到那般，因为他一直知道的，他和常人不一样。
但是多年来他却第一次正视自己，嵇灵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伤心和恐惧。
他害怕芳华终有一天丢下他，他无法再直面芳华，但他走了，黑壮壮会来抢芳华的，他不能离开。
芳华最是见不得嵇灵难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在衣袍的遮挡下偷偷牵起嵇灵的手，用自己的温暖守护嵇灵的温柔。
整个傍晚，嵇灵一直沉默着守在芳华身边，直到院子里的人走光，他便不再停留，沉默着归家，少有的走了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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