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你要去哪？”
早春的樱花已在枝头盛放，临近毕业季，学坊内也飘散着略显躁动的气氛。
地上的花瓣被碾进尘土，略显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将靠坐在树旁的维利吵醒。他抬眼望去，眸中还带着迷离的水汽，使来人顿时红了脸颊，定在了原地。
“那……那个……”
她张了张口，又在少年疑问的目光中哑然，直到转头看向朋友们支持的眼神，才终于鼓起勇气。
“未——”她差点直呼对方的名字，紧急关头咬住舌头，“浅见君！”
“你有什么事吗？”
维利歪歪头，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扫过肩颈，那处的扣子有些没系好，动作间露出一点雪白。
少女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把你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送给我吗？”
“这、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诶？”
顺着她的话，维利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服，摩挲了下圆形的纽扣。
他今天倒的确是穿着校服来的……
不过……
“为什么？”
少年的话语里是纯然的疑惑。
啊，对了。听说未理之前一直在国外上学，因此不知道这项习俗也正常。
少女解释道：“在日本，男生会在毕业前将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送给心仪的女生……因为这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浅见君应该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吧？那……那么能把它送给我吗？”
“我……我一定会好好收藏到死为止的！”
“唔。”
微微用了点力，维利将纽扣扯了下来，接着准备站起身来。
“送给你也……”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纽扣就被另一人毫不留情地夺走，接着藏在了背后。
笑容清浅挂在嘴角，风雅的贵公子不容拒绝地挡在了二人中间，那双多情忧郁的眼望向少女，眼尾微微敛下。
“抱歉，我已经预定了。”
“纪伊君……”
少女讷讷喊出他的名字，还想再挣扎一下，却在下一秒被打断。
“我想和维利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渡边桑。”
被点出名字的少女终于泄了气，肩膀耸下，如来时一般匆匆跑走了。
纪伊奏没再看他，而是转向了维利，笑意更真实了些。
“好久不见。”
维利懒懒地也回了一句，视线不经意扫过身边，忽然看见了散落一地的……
扣子？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睡觉时，旁边总有人来来去去的，搅得他不安宁。
说起来，刚刚那位渡边同学不是说，这东西是男生送给女生的吗？
为什么都放在他这里……
纪伊奏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眼神暗了一瞬，复又勾起嘴角。
“维利还真是受欢迎。”
他说着，微微俯身，把那堆碍事的东西顺手扫到了一边，接着干脆利落坐在了维利的身旁，毫不在意自己这身华贵的和服是否会被弄脏。
“可惜我没有纽扣。”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得到少年的回复也不恼，只是静静待在一边，望着眼前人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来，拂去维利肩头上的花瓣。
原本有些困倦的少年被他的动作惊醒，却又怔怔地忘了挣脱，眨了眨眼与他对视。
好乖。
纪伊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维利打断。
“纪伊家的家主不应该很忙吗？”
“你知道了啊。”
纪伊奏展开空白折扇，微微侧过了面，隐隐仿佛有兵戈声嘶鸣。
日历由十二月转至一月，在新旧交替的那一晚，神社的钟声敲响，火光四起，洁白的扇面也被溅上鲜血。
他在纪伊家发动了一场大逆不道的——“政变”。
除了纪伊家族内部的人，没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纪伊奏的名字，就此在家谱中换了个位置。
“不是什么大事。”
他拍走了衣服上落下的灰尘，轻描淡写道。
接着，他再次望向少年，将真心的话用好似玩笑般的语气说出。
“——不如你重要。”
“维利。”
他将这名字放在舌尖呢喃吞咽，半张面藏在折扇之下，只露出一双缱绻多情的桃花眼。
“喜欢你的人实在太多了……”
“什么时候，你能只看着我一人呢？”
不远处，一道凛然挺拔的身影缓缓走来，维利的目光不由被吸引了过去，还未站起就先感受到了衣袖处传来的拉扯。
“维利……”
“求你了。”
不知何时，纪伊奏那柄紧紧握在掌中的折扇砰然落地，骨节分明的手隐隐泛白，失了所有温度。
顺着他的手臂向上，在那微红的眼眶中，维利看见了一点水色闪过。
下一秒，沉沉的脚步声在二人面前停下。
“……”
纪伊奏低头，黑发散乱披在如雪的和服上，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而那张隐约露出的面容，看上去与衣服的颜色也差不了多少。
他捡起掉落在地的折扇，不发一言。
雪村雅司向着二人点头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看向维利。
“未理，我有话想和你说。”
维利眨了眨眼，还未回话，一旁的纪伊奏便先一步站了起来。
他没去看雪村雅司，而是对着维利露出一抹笑来，除了唇色过于苍白，好像与平常没什么分别。
“那我就先走了。”
在他与雪村雅司擦肩而过的刹那，后者维持着一贯漠然的表情，出声道：
“纪伊，我之后也有事找你。”
纪伊奏没有答话，只是轻轻颔首，接着便不回头地离开了原地。
在他走后，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风仿佛都停下了流动，直到少年无知无觉的话语将其打破。
“雅司，你要和我说什么？”
雪村雅司垂首与他对视，他本就比维利高出许多，而后者此时又是坐着的。想了想，他径直单膝跪地，与其平视，才终于张口。
“我想来问问你，关于毕业后的意向。”
“这也是学生会的调查吗？”维利调侃道。
之前的那些时间里，不知道多少次，雪村雅司借着学生会的名义来与他说话，不知骗了多少好处。
然而面容冷峻的少年却第一次摇头否定。
“不。”
“这次是我个人的请求。”
“未理，我想知道——”
“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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