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我很好得的
孟伟博可能觉得自己回答得非常得体，天衣无缝。
但问题是，当他开始回答一条老狗的问题时，就已经错了。
秦老狗看着已经入坑的孟伟博，又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么，您的视野来自于哪里呢？是番茄台的工作经历？”
孟伟博傲然一笑，“当然不止。我没必要详细跟您说我的履历，如有需要可以去政务网查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在央视工作期间，被甘州宣传口的领导挖过来的，这够了吗？”
两个大台的工作经历，让他优越感十足。
“哦，也就是说，您在硕士毕业以后，先去了番茄台，然后又去了央视，不过从你的年纪上来看，应该工作时间都不长。”
“这有问题？”
“没问题，我们一个个来啊。”秦艺一脸认真地说道，“首先你在番茄台，参与了《快乐周末》的录制相关工作。那么我们先来听听，你具体负责哪些，让你积攒了那么大的视野，足以指挥一个省级台的工作。”
孟伟博听完，忍不住冷冷一笑。
“秦总，今天我们是在谈工作，可不是我在你这面试。另外，我的直属上级是省宣传口，恐怕您要面试也没这个......恕我直言，您没这个资格。我认为，您问我这些问题，已经很不礼貌了。”
说完，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倒真是有几分上级领导的风采。
这倒是把秦老狗惹笑了。
“孟干事别激动，”他耸了耸肩，轻笑道，“我哪敢面试你啊，只是身为一个合法公民，我有权利知道政务机关每一位公务人员的履历。当然了，也用不着您亲自回答，这种小事嘛，咱们打听下不就直到了？”
说罢，又转头对陈菲儿说道，“陈总，我想你应该有《快乐周末》导演的电话吧？”
陈菲儿秒懂秦艺的意思，点点头，“倒是有，一定要问？”
“问问嘛，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孟干事最擅长的领域在哪里。”秦艺呵呵一笑。
陈菲儿本来是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因为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或者说，她嫌脏。
可是秦老狗不嫌脏，多脏的人他都敢咬，而陈菲儿又很想看他咬人，毕竟那还是挺爽的。
于是就调出《快乐周末》导演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还贴心地开了免提。
孟伟博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一点都不出乎秦老狗的预料。
如果孟伟博的硕士学历是真的，那么可以推测，几年前他刚硕士毕业不久，在番茄台的时候，大概率只是一个实习生，不可能获得太重要的岗位。
别忘了番茄台可是市场化运营很成熟的大台，而且《快乐周末》是番茄台最重要的黄金档综艺之一，怎么可能让一个菜鸟担大任？
刚才这小子把这档节目说的好像是他操盘的一样，秦艺那时没跟他较真，但是现在倒是想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了。
另外，以这小子如此强烈的权力欲，和一点不会做人的尿性，没准好好挖挖，还有新发现呢？
反正秦老狗是很期待。
但是其他人比他更期待。
赵福生等人此时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像是等待投食的鸭子，或是围观杀头的群众，的确很“麻木不仁”，恨不得立即看孟干事人头落地的场面。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
“哎哟，菲儿姐，菲儿姐好久不见啊！什么风啊这是，能让你亲自打电话来，哈哈哈。”
虽然在五岳会的干预下，现在番茄台对于陈菲儿处于半封杀状态，但是混这个圈子的，谁又会蠢到会因此而在私底下也跟陈菲儿为敌的地步呢？
工作是单位的，人脉是自己的啊！
再说，如今三人行随时可能成为另一条大鳄，身为导演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当然要维护好和陈菲儿的关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要是都不明白，他也混不上现在的位子。
陈菲儿开门见山地说道，“夏导，好久不见。我是跟您打听下，你那里以前有没有一个叫孟伟博的人？”
“孟伟博？”夏导闻言顿时愣了下，“谁啊，没听说过啊？”
“他说他曾经在《快乐周末》待过，其中他参与的一期，据说你们请了八个一二线明星，收视率达到了近几年的最高，多少来着，你有印象吗？”
“近三年最高？”夏导又回忆了很久，说道，“那应该是前年12月那期吧？可是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怎么，他现在去那应聘，你要做背调？”
陈菲儿没有明说，又道，“您要不再问问手底下的人，你日理万机，不知道也正常。”
“好嘞。”
夏导说完，远离手机话筒后，喊了几声，“老方，老方你过来。前年左右，咱们有没有一个叫孟伟博的在节目组干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声音，“哦，那傻X啊，来过。做了两个月，唧唧歪歪烦的很，实习期没过考核就给辞退了，怎么了？”
这个声音一出来，就像一阵风，把满屋子人的嘴角都吹得上扬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佻起来，就像一群嫖客在观赏舞娘褪去衣裳开始表演脱衣舞，可惜没人吹口哨，终究还是拘谨了些。
不过还是有个“库库库”的声音响起——那是施公子在笑，全场就属他笑得最肆无忌惮，跟个白痴似的。
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大。
秦老狗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选手，因为他自己是搞事情不怕事大，一个搞一个看，还是挺配套的。
总之，这个“收获”也算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孟伟博能在这里做到人人讨厌，那么在番茄台也很可能会那样。
这也是秦艺非要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之一。
夏导又重新靠近话筒，说道，“听到没？打杂的，是个傻X，让他滚蛋了。菲儿姐，这种人能别用就别用。”
“好的，谢谢夏导，有空喝茶啊。”
陈菲儿挂了电话，微微一笑，然后收起了手机，什么都没说，深藏功与名。
只是看了秦艺一眼。
阿黄，上啊，咬他！
陈菲儿发现自己现在很好这口，就是看秦艺跟人撕逼，不知道这算不算心里有问题了......要是有问题，那是秦艺带的，他得负责。
这货，真的太讨厌了啊！
秦老狗笑吟吟地看着孟伟博，说道，“孟干事，那么在这两个月的打杂生涯里，您获得了怎样的视野，可以谈谈吗？也让我们一起学习学习。”
咬人的姿态是很重要的，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必要再说太难听的了。
孟干事满脸通红，神情局促，就像真的被扒光了衣服，而且一时半会也穿不上了。
后背湿了汗，如坐针毡，显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情的摧残。
孟伟博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戏子”竟然会真的打电话做自己的背景调查。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高高在上“俯视”的这些人，其实是演艺圈里最为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们有导演的电话不稀奇，他们能几句话就让导演如实相告也不稀奇。
他终于略微有点意识到，在这几个人面前有优越感，好像不是太......合适？
“这个......虽然是实习，”孟伟博拖着长音，一边硬着头皮保持镇定，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词辩解。
但围观群众等不及了，就像一个个手里捏着馒头，眼看他脖子上已经过了一刀，纷纷要冲上来沾点人血了。
“不是实习，是打杂吧？”葛军笑着更正道。
“我还以为你在那当领导呢。”赵福生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那应该是在央视当过领导吧？”一个媒体中心的负责人微笑道。
“呵呵呵。”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嘲笑，毫不掩饰的嘲笑。
忍他很久了好吗？
孟伟博紧攥着双手，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正面烤完了烤反面，然后一群人还在他身上撒盐撒孜然。
在沉默几秒后，他冷声道，“各位，你们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大家开诚布公地谈就是了，但是互相攻讦的歪风邪气要不得！
另外我要说的是，那是我第一份工作，从实习做起不是很正常么？但正是在那段时间，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优秀综艺的制作全过程，我说这开阔了我的视野，没问题吧？”
秦艺点点头，“没问题。但是如果你一个打杂的都可以开阔视野，那么陈总作为上了无数综艺的艺人，视野应该比你开阔吧？我们的李江南李总，做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好歌，也参与过好几个歌唱类综艺的制作，说他视野比你开阔，也不过分吧？”
孟伟博一愣，看着秦艺道，“秦总，你是什么意思？我有说他们视野没我开阔？你这是欲加之罪！”
“是么？你承认了？”
秦老狗呵呵一笑，“那么，当我们告诉你，你这《歌手的夏天》纯粹跟风，且资源上、调度上、经验上完全无法和大台相比，注定要失败的时候，你为何却不信了？”
“你......”
孟伟博哑口无言。
顿了顿，恼羞成怒之下，终于说道，“你们一帮外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来甘州卫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
这时，施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孟干事，你好像来甘州也才一年多，到咱们台......有两个月了？”
这节奏带的是恰到好处，他这一说，其他人又立即开始新一轮的嘲讽了。
“呵呵，那这么说，你也是外人了。”钱小可笑道。
钱小可可不怕被优化，因为她本来就在找工作了。
“不光外人，还外行！”赵福生说道，“我直说了吧，你那破方案我们早就觉得不行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去滨海请陈总、秦总他们帮忙！”
赵福生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今天总算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感觉畅快无比。
于是又道，“你要是想优化我，那就尽管优化吧！但是我要脸，我得对得起全台三百多职工，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也立时热血上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了。
“还有我，你要优化趁早！不过，今天的事我们一定要向上头反应，你也别想舒坦！”
“对，大不了一起上访呗！你以为你谁啊，不就一个打杂的嘛，还想夺台长的权？”
“年纪不大官威倒是不小，呵呵。”
面对着一句句冷嘲热讽，孟伟博的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这就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无疑是扒皮抽筋一般的酷刑。
“你......你们......你们没有组织原则，你们人身攻击！我，我一定上报省里，这事必须有个结果，一定要有个结果！”
说完，他愤然起身离席！
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场。
会议室里顿时笑声一片。
连陈菲儿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口的仓皇背影，心想小朋友还是太年轻了，惹谁不好啊，非要惹秦艺这个大无赖？
这要是真有人能让秦艺难堪，哪怕只是让他有些许的尴尬，五岳会怕是要立即高薪聘请去了。
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祥河轻咳了一声，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带着一丝尴尬和歉意，他对秦艺说道，“秦总，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麻烦你们尽快出合同，合同一出来，我们就会把预付款打过去。你放心，今天的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我依然是台长，这里依旧我说了算。”
林祥河要尽快签合同，也是怕情况有变。
只要合同一签，预付款一打，那么这个事情就算上头领导插手，也别想改了。
秦艺仍有些担心地问道，“林台长，这个项目很大，你要想清楚了。到时候如果我们来，得不到你们的全力配合，恐怕这节目做出来也不会理想。”
赵福生立马抢着说道，“秦总放心，我们全台上下想做个大项目已经想疯了！我们就是想证明，咱不是不想干，实在是没有机会！只要你给机会，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林祥河点点头，“福生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秦艺沉吟了下，又回头和陈菲儿、李江南、葛军三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说实话，基于刚刚孟伟博表现出来的敌意，他感觉这里的水很深，有点不是太想淌了。
怎么说呢，那孟干事既然敢在这里耀武扬威，那么定然是深受上头领导器重，或者在官方是有不可明说的背景的，如果他到时非要捣乱，就没办法专心拍摄了。
这个综艺本来就复杂，再加什么权力斗争就更复杂了，他秦老狗可只想当条清闲的狗，才不想整天跟这斗跟那斗的。
林祥河等人见秦艺迟迟不肯表态，不由一个个都面露焦急。
他们知道，这么好的机会，对于甘州卫视来说只有这一次。
而就在这时，只见施青云微微一笑，看向秦艺，说道，“秦总，如果你是怕孟干事那厮以后会继续不干人事，那大可不必。他要是搞你，我也可以努努力，搞他。”
秦艺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这个样貌仅次于自己的年轻人。
这小子，有点狂啊？
林祥河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说道，“对对对，这位是咱们市宣传口施部长的公子。”
秦艺呵呵一笑，“难怪，说话就是有底气哈。”
施青云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也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不过，只要你点头，以后你不方便干的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帮你干。
我一直认为秦总是个不服就干的纯爷们，应该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孟干事，就打退堂鼓的吧？跟五岳会比起来，他算个屁，对吗？”
秦老狗皱了皱眉，心想这种带着几分激将的马屁，拍起来......劲儿还真挺大哈？
小伙子是个人才啊。
于是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施青云。”
“是个主持人？”
“主持人，兼编剧。”施青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毕竟没有那么多狗血情感故事，所以有时候我只能现编，关键观众好这口。”
钱小可瞪了他一眼，连忙补充几句，“是基于一定事实的现编哈，没有完全扯淡......总体上，几乎......咱们还属于纪实类情感节目。”
顿了顿，可能是觉得心虚，又打破尴尬地呵呵一笑，“混口饭吃嘛，呵呵呵！”
秦老狗一下子对这两人就产生了兴趣。
沉吟了一下后，他微笑道，“那行，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
连夜返程，回滨海。
林祥河、赵福生两人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到机场。
在几人下车后，林祥河又一次追上来，一脸郑重地说道，“秦总，一定要再好好考虑下我们的合作！我们台虽然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有诚意的！”
......
飞机上，头等舱。
陈菲儿应空姐要求，跟她们合了个影。
然后坐到正在装睡的秦老狗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你是不是决定，项目落户甘州了？”
“你怎么知道？”
“我学过心理学的，”陈菲儿回过头去，拿了本杂志翻开了一页，又道，“通过你的微表情我还知道，你看上了那一对主持人，想得到他们。”
秦老狗看了眼陈菲儿那近乎无敌的侧颜，发现自从上次视频聊天后，陈菲儿面对自己时，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手足无措了。
甚至还敢跟自己开玩笑？
谁给你的胆子？
于是，便故意凑近她，轻声说道，“那我还想得到你呢，你分析分析啥时候开始的？”
陈菲儿翻杂志的手顿时一滞，突然又大脑一片空白了。
显然，只要调戏她，就能把她的思路打断......啊不对，那是直接打断她的脑回路。
陈菲儿冰雕似的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这才挤出一个字，“滚！”
秦老狗可不想这么放过她，因为她这个窘迫中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有趣又好看。
于是又忍不住轻声道，“那要不然，你来得到我？我很好得的，一得就能得到。”
陈菲儿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偷偷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在看这边后，终于伸过手去，掐住离她最近的秦艺小臂上的一块肉，用力地拧了下。
“闭嘴！”
秦老狗“嘶”地一声，“你这毒妇，还真下手啊！”
“下回喂你喝药！”
“我去，那我得赶紧去认个能打的弟弟。”
陈菲儿低头，秀发垂下来，正好遮住了她的脸颊，也刚好遮住她忍笑的表情。
机窗外，阳光正好，明媚地洒在她的脸上，红彤彤的，像极了成熟了的蜜桃。
......
回到滨海，秦艺一边让公司准备合同，一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跑男》的前期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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