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俗人

　　程雪晴家算不上豪宅，但也算是富人区的标配了。

　　足有两百多平米套房，有主卧两个，客房两个，以及一个保姆间。

　　客厅是敞开式的，和厨房打通，以一个大理石的吧台作为空间的间隔，吧台上放着精致的酒具。

　　这样客厅的空间感就很大了，客厅中间有一组真皮沙发，巨大的落地窗边有一张白色的长方形餐桌，桌上是一日三餐，而窗外则是灯红酒绿、霓虹璀璨。

　　在客厅的东南方向，则是一个用塑料围起来的小天地，里头有木马、秋千椅、洋娃娃和各种玩具，显然是为小朋友准备的。

　　虽然有些破坏极简的装修风格，却平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这大概才是生活真正的样子。

　　进屋后，程雪晴先去房间里看了下两个孩子，确定他们在熟睡后，才安心地、小声地退出来，关上房门。

　　回到客厅，她解开了盘着的头发，瀑布般的青丝便垂了下来，瞬间冲淡了曾身为大律师那沁入每一处细节的职业感，却多了一份慵懒和随意，将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美感散发到了极致。

　　舒展了下白皙的脖颈，她转头对秦艺微笑道，“坐啊，喝水吗？”

　　秦老狗便坐到了沙发上。

　　说起喝水，他又想到了在蓝星上，通常在送女生回家后，他也会提出要上去喝口水。

　　而他现在，确实很想喝水。

　　“就白开水吧，”秦艺说道，“倒是有点渴了。”

　　程雪晴便走到吧台，拿起一个透明的水滴造型的水瓶，又拿出一个水杯，到了一杯。

　　水杯是水晶材质的，普通的凉白开放在里面，折射出晶莹的光，看上去很有质感。

　　程雪晴是个很精致的女孩子，至少从前应该是，而大律师的职业，也足以她维持这份精致和体面。

　　只是她遇到了李一山这种人。

　　当然，她也遇到了秦艺，所以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把水递给秦艺后，程雪晴坐到了他的对面，保养的很好的娇嫩双手，交叉地叠在那白色的及膝群上，两条修长的黑丝小腿并拢，侧在一边。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时钟走动的“擦擦”声。

　　“一会儿你就睡那个房间吧，”指了指南面的一个房门，程雪晴又说道，“那个也是主卧，里面带卫生间，你可以洗个澡再睡。”

　　秦艺喝了口水，不知道怎么，还是有点渴，于是又喝了一大口。

　　有些人身上有种特殊的磁场，这或许跟漂亮不漂亮无关，而是天然的存在，所以你常常会看到，某个女人虽然长得一般般，但围着她转的男人一大把。

　　而拥有这种磁场的程雪晴，却同时又拥有着无可挑剔的脸蛋，和如蜜桃般成熟水润的身材。

　　秦老狗觉得不能再坐下去了，这个女人太过“可怕”，即便以他这样的修为，竟然也抵挡不住被她唤醒的荷尔蒙——然而此刻她也只是安静又端庄地坐在对面罢了，要是她真的想撩自己，秦老狗不认为自己今晚还能全身而退。

　　于是他放下杯子，起身说道，“那行，这么晚了，我就去洗漱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程雪晴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带秦艺来到房间门口，又恰到好处地在门口停步，并没有走进去。

　　指了指里面，说道，“虽然一直没人住，但床单和杯子都是一个月一洗的，你放心睡好了。还有，浴巾和毛巾也都是新的，你放心用。”

　　秦老狗就顺势转头看了眼卫生间，隔着门和透明的玻璃，看到宽敞干净的空间里，确实放着叠好的毛巾和浴巾，而且马桶的坐垫是放下的，显然确实没人住过，至少没有男人住过。

　　“好的，谢谢。”

　　“不客气，晚安。”

　　程雪晴微微一笑，跟秦艺道了声“晚安”，语气竟然有点温柔。

　　秦老狗心想，如果家里有这样的老婆，大概七年之痒也能延缓几年吧。

　　关上门，秦艺又累又乏，和衣在床上躺了会儿，很想就这么直接睡去，然而没有洗漱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关，于是又强迫自己起来，进入卫生间，想刷牙洗脸就睡觉。

　　可是刷完牙又觉得不知怎么身体很热，身上油腻腻的，于是不得已，只好又打开淋雨，将水调到最冷。

　　哗啦啦。

　　冷水冲刷着身体，总算让燥热感褪去了大半。

　　洗完澡，感觉神清气爽，舒服多了。

　　由于没有带内衣裤，程雪晴家里自然也没有，于是他又穿上了旧的，大老爷们嘛，没那么多讲究。

　　却正在这时，传来了瞧房门的声音。

　　秦老狗便把浴巾围在腰上，一边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去开了门。

　　程雪晴站在门外。

　　手里捧着一盒没有开封过的男士内裤。

　　秦艺愣了下。

　　程雪晴说道，“想起你可能没有带换身的，我就让楼下超市送了几条过来。”

　　没有小女孩那般扭捏，有的只是平静与柔和，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或许对于这个年纪和阅历的程雪晴而言，确实不至于为送条内裤而脸红什么的。

　　只是那种语气，很容易让你感觉，你是她身边亲近的人。

　　秦老狗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与细心，于是便接过盒子，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的细心。”

　　“干嘛这么客气，非要说谢的话，我不知道要谢你多少次了。”

　　程雪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莞尔一笑，说道，“我想我这三年来，最明智的一个决定，就是加入你的粉丝群了！因为认识了群里的人，这三年来我一直不孤单。又因为认识了你，我可以开启全新的生活了。有时候想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毕竟当初我只是无聊才加的群。”

　　“秦艺，谢谢你。”

　　程雪晴看着秦老狗，不由自主地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她眸子里流淌着月光。

　　秦老狗确信，他看到了月光。

　　看到月光下流淌的小溪，安静温柔，却发出悦耳的声响，折射着水晶般的光泽，这种光泽通常会在岁月里留下痕迹，即便你七老八十，也总会在脑海中不经意地想起。

　　“咕噜噜。”

　　就在这时，他的五脏庙忽然唱起了曲儿。

　　程雪晴笑了笑，又问，“你饿了吧？忙了一晚上，是该饿了。要不然，我给你下面吃吧？嗯......我的手艺应该还行。”

　　秦老狗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吃了面没准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到时候难以收场，于是果断说道，“好的。”

　　咦，现在嘴巴可以擅自违抗指挥，说自己想说的了吗？

　　好吧，他确实有点饿了。

　　“那好，你先去客厅坐会儿吧，很快你就能吃了。”

　　秦老狗就穿上浴袍，回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几本内参杂志，都是法律相关的，看起来程雪晴原本是打算继续她的律师生涯的。

　　闲得无聊，秦老狗随意拿起一本，翻了几页。

　　随后，便掉出来一个精致的蓝色信封。

　　信封上，印着几个烫金的字。

　　“中信律师事务所，致高级合伙人程雪晴女士。”

　　秦老狗这才知道，原来程雪晴其实已经找到工作了，而且还是全国知名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所谓高级合伙人，并不是说一定成为股东之一，而更多是一种地位上的认可，一般多见于会计师、律师、广告等行业，只有在对某人的能力非常看重，且打算赋予其主力业务主管权时，才会给这个身份。

　　当然，一般而言这种情况都会给与一定的干股，总之这份入职邀请函价值千金，前途无限就对了。

　　难怪第一次邀请程雪晴时，她表现得兴趣寥寥，毕竟没人会放弃一个确定的、也符合自己职业理想的未来，而去做一件从未做过、充满未知的职业。

　　秦老狗不由心想，所以她今晚突然改口选择了答应，就是了......报恩？

　　没多久，程雪晴端着一碗西红柿牛腩面过来了。

　　放到秦艺面前，又递过去筷子和调羹，她微笑道，“尝尝我的手艺。就是有点烫，慢点吃。”

　　秦艺接过餐具，然后指了指桌上那个蓝色的信封，说道，“其实，你原本已经要去上班了对吗？”

　　程雪晴收起信封，又将它夹在杂志里头，然后抱着杂志，淡淡笑道，“我已经答应你了，那边当然就不去了。其实......做经纪人也蛮好，人总要挑战一下自己嘛。”

　　秦艺心中微暖，说道，“其实，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也支持你的。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也一直在帮我。”

　　“你是不是后悔啦？后悔的话，直说。”程雪晴半开玩笑地说道。

　　“没有，怎么会，”秦老狗轻笑道，“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那你可以放心，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

　　程雪晴没有说谎，因为在她看来，跟秦艺......以及白浅、程筱芸一起为了梦想而奋斗，是一件格外美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在那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拒绝那份Offer时，她几乎没有什么纠结。

　　“那就好。”秦艺欣慰地点点头。

　　面条的味道很不错，秦艺吃得酣畅淋漓，而程雪晴则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

　　一滴汤汁溅了出来，滴在了秦艺的左手手背上。

　　秦艺伸出右手，去扯纸巾。

　　却摸到了一只葇荑光滑的手。

　　程雪晴刚刚抽出一张纸巾，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按在了抽纸上。

　　程雪晴本能地手一颤，想抽回来，然后发现那只手并没有立即拿开。

　　于是，她也就选择了不动。

　　空气，在这一刻再度陷入了寂静。

　　夜深人静，总是感情最容易泛滥的时候。

　　程雪晴知道自己不想抗拒眼前这个男孩，因为她很确定，这是自己此生唯一还会被戳中内心最柔软处的男生。

　　这种感觉并不是一个晚上，或者一件事所能形成的。

　　当初她之所以帮秦艺，就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失意的自己。

　　明明很优秀，却因为一段错误的恋情，一个致命的决定，就毁掉了一切，从这点看他们两个是何其的相似。

　　某种程度上来说，秦艺曾也是她一部分情感的寄托，只是这种寄托，理所当然的是“同命相怜”罢了，并没有多余的成分。

　　然而，现在又理所当然地产生了转变。

　　这几个月来，她亲眼见证他，在低谷时隐忍，在风起时扶摇，从无人问津到站在风口浪尖，她看到他永远风淡云清、宠辱不惊，却时刻手握日月、步步为营，就这样强悍地紧握住自己的命运，任敌千万而永不低头。

　　这何尝不是程雪晴想象中的快意人生，男儿潇洒呢？

　　因为在一开始就将自己代入了秦艺的处境，那结果就更可想而知了。

　　没有任何女人能逃脱这种男人的温柔，即便程雪晴无比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甚至不可能再爱上下一个男人了。

　　但秦艺肯定是除外的。

　　在最冰冷和无助的时候，她从秦艺身上，看到了一切都会更好的......光。

　　而当她又无比意外地见证，秦艺向她伸手，将她从一地鸡毛的深渊中拉出来，将笼罩在她头顶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时......

　　光，就照进了现实。

　　所以，在程雪晴的潜意识里，她其实陪着他走了很久、很长的路，两人是结伴而行的，一直从深渊爬出谷口，从黑夜走向天明。

　　所以，一度对男人死心、对感情冰冷的程雪晴，如果说这辈子还会再喜欢一个人的话，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男孩了。

　　程雪晴从来都不欺骗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不会抗拒他的温柔，但她同样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此刻他这般举动，无非是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需要而已。

　　可，那又如何？

　　程雪晴的确没有幼稚到去做那种粉红色的梦，梦到当红偶像、资本界的新星，或者所谓的“霸道总裁”，会舍弃所有一切，和她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厮守一辈子。

　　但她至少确定一件事。

　　如果此刻他真的胆大妄为，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虽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感情，但她，会选择默认。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有陈菲儿，甚至可能还有程筱芸、白浅......

　　可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也只剩他一个。

　　而此刻，她手背的柔软和温度，也经由秦老狗的手心，袭遍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就像一枚火柴，迅速引燃了一片躁动的森林。

　　原本只是一个意外，但当秦艺发现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后，突然就演变成了，他像抵抗，却难以抵抗的欲望

　　他看到了她月光流淌的眼眸，也看到了她对他，年少轻狂的默认与包容。

　　拿这个来考验一个久经沙场的老艺术家？

　　这哪个艺术家经得起考验啊？

　　秦老狗也不过是个俗人，是俗人就不可能抗拒，程雪晴这种女人的温柔。

　　更何况她还穿着黑丝。

　　于是他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如水般柔软的身姿，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似乎带着某种致幻的效果。

　　对于一具沉寂已久的身体而言，效果差不多等于抢地主、叫地主、我抢、加倍、明牌，再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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