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报应
锦衣卫的快马自然非比寻常，丹徒县离得又近，陈朝安当天下午便收到了叶明钊递来的信，他浑身一凉，后背起了一层寒毛，捏着密信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不管这人是前太子卫坚，还是泰安郡王卫垚，终归是亲兄弟，自己算计了卫坚的事，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陈朝安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悔不当初。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陈朝安在房里焦急的踱着步，脑海里不断的想着各种策略，又不断的被推翻。
“爹，吃晚饭了。”陈珈从外头跑进书房，喊了一声。
陈朝安没有心思吃饭，挥了挥手：“下去吧，爹现在有事情，你们先过去吃吧。”
陈珈瞧着爹爹脸色严肃，看起来确有要事的样子，只得怏怏出去，跟娘亲一起往隔壁老宅去吃饭。
因着是过年，一连几日都是在老宅里吃团圆饭，王印梅想着年后很快要回金陵去，也懒得再开火，对付几日也就罢了。
一行人到了老宅的时候，饭菜早就备好了，各自落座。秦夫人听说陈朝安有事要忙，吩咐厨房的备好饭菜，方便陈朝安随时要吃。
厨房送菜的丫鬟端了一壶温好的“ 玉缇浆”，听到二爷不来吃饭了，忙准备端下去。
“别端走了，拿来给我吧。”陈济明突然朝那丫头招招手，让丫头把酒送过来。
陈济明从前是很爱饮酒的，自从开始炼丹后，怕饮酒影响丹药的效果，生生忍住了。新年伊始，陈济明越发没了信心，觉得自己大概没有炼丹的福气，练不成仙丹，又开始把酒捡起来了。
他被丹药腐坏了肚肠，一喝就吐，秦夫人不许他多喝。
“我就喝一杯。”陈济明看着秦夫人的脸色，有些讨好的说。
秦夫人哼了一声，拿起酒壶，给他倒了半杯：“只能喝半杯。”
陈济明叹息一声，聊胜于无吧，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喝起来。
“印梅，你们什么时候回金陵？”陈廷安的妻子万氏开口问道。
王印梅笑道：“嫂子这是看我烦了，巴不得我早点走？”
“你这个促狭的，嫂子看你都看不够，怎么会烦。还不是怕你路上肚子饿，早早要给你准备吃食。”
妯娌俩说着话，几个孩子也挤眉弄眼的使眼色，悄悄约定等会吃完饭，一起去园子里试一试元宵节的花灯。
秦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几个孩子，看了看身旁的陈济明，正要和他说笑几句，突然僵住了神情，窒了两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老爷！”
众人都被秦夫人这一声凄厉的喊声吓到了，齐齐看向陈济明，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嘴角、眼角、鼻孔都流出血来……
王印梅和万氏慌忙捂住孩子们的眼睛，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早就被吓到了，哇哇哭起来。
“快去叫二爷！”王印梅大声喊了一句，早有人一阵风一样跑去隔壁通知陈朝安。
没多久，陈朝安一阵风跑进来，一下子扑到陈济明面前，看着七窍流血的爹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怎么……会这样！”
秦夫人头晕目眩，被身边的李嬷嬷扶着，她的声音也没比陈朝安好到哪里去：“我已经……命人封锁了家门，你去查吧。”
陈朝安双眼通红，掏出帕子，先把陈济明的脸盖上了，转身对王印梅和万氏道：“嫂子，印梅，你们先带孩子下去安置，别吓坏了孩子们。”
又对外头喊了一句：“把朱武叫过来。”
陈朝安做了几年县丞，本就负责刑狱这块，这种下毒的案子他见得多了，只是以往都是在案卷里，今夜是在他家里。
这样的案子审起来自然也不算难，不到戌时，就已经基本查清了。
这酒是陈家自己的酒坊出的，一贯是供给府里的爷们喝的，流程已经走了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出错。
唯一不同的是，酒坊今年秋末，换了一位账房，是杏花坞王家的秀才王渊，算起来还是二奶奶王印梅的远支堂弟，酒坊用起来自然更加放心了。
年前酒坊有不少工人请假回乡，人手有些不足，王渊跟着往府里送过一回酒。
陈朝安脸色阴沉灰暗，他没料到，几年前做的恶，会报应到父亲的身上。不，不对，王渊要杀的应该是他，父亲只是代他受过。
朱武到王渊家里拿人的时候，王渊穿着整齐，特意刮了胡子，好像知道有人要来一样。
“陈朝安也有今日！”王渊咬牙切齿的说着，脸上一片狰狞。
朱武什么话也没说，只将人带回了府里。
王渊瞧见陈朝安的时候，双眼圆瞪，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怎么还没死！”
他早就查探过了，陈家只有陈朝安和陈济明两人喝酒，陈济明因为炼丹，并不怎么喝酒，这酒是一定会到陈朝安肚子里的！
陈朝安一脚踢翻了王渊，王渊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忽然张狂大笑：“就算没有毒死你！你的儿子也死了！还是能进‘崇文书院’的儿子哦！陈朝安，你早晚要断子绝孙的……”
陈朝安目眦欲裂，一把抓住王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问道：“你说什么？琅哥儿是你害的！”
他不相信王渊做事能这般周密，那大夫他查过的，没有问题，脉案没有问题，琅哥儿确实是因为久病不治，身体虚耗，气血亏空而死。
王渊双目赤红，脸上因为窒息浮上一些血点，瞧着十分狰狞。
陈朝安松开手，一字一句问道：“你是如何害死琅哥儿的！说！不说我杀了你！”
王渊吐了一口血水，哈哈大笑，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我就不说，我说了你也会杀了我，陈朝安，是你害死了你的儿子！要不是你勾引我妻子，她怎么可能被沉塘！你家里妻妾众多，为何偏偏还要招惹我的妻子！她原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女人……她说了要给我生儿子……”
陈朝安想说他不过随意逗笑两句，那女子就上了钩，原就是个心智不坚的，可现在再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朱武，把他送到杜策手上，他怎么害了琅哥儿的，一定要审出来！再去锦衣卫官署给我报丁忧……”
陈朝安有些无力的吩咐了朱武，心里清楚丁忧不过是一时之计，泰安郡王早晚还是要找到自己的。爹的死刚好给了一段缓冲期，好让他仔细想想该怎么办。
大哥那边也可以去信叫他回来了，等新朝立了，再重新排官。
说起来，爹死的，还算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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