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树还没倒呢，猢狲就要散了

陈廷安吸了一口气，一夜未眠，他的牙痛又犯了。喝了一口冷茶后，陈廷安才道：“二弟如今被关在金陵锦衣卫大牢了，具体的事还没说，可能进锦衣卫大牢的，事都不会小……”

  王印梅闻言险些跌倒在地，手扶着案几才勉强站住，含泪听着陈廷安讲话。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王印梅起身告辞，现在就去王家求援。

  刚出了陈廷安书房的大门，王印梅一下子撞上了嫂子万氏。万氏正要说话，王印梅却抬脚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打。

  万氏咬着唇，进了书房嗔道：“老二家的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看，见了我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陈廷安勃然大怒，摔了手中的茶盏：“一家子都快没了，你还在这里讲这些！糊涂妇人！滚出去！”

  万氏噙着泪出了书房，她与陈廷安少年夫妻，还很少见他这样生气。万氏在丈夫这里受了气，正要回去把送信的丫鬟打一顿出气，就听身后的丈夫声调和缓了：“回来，我有话问你。”

  万氏擦了擦眼泪重新回了书房，就听陈廷安问道：“你家里在锦衣卫可有得用的人手？”

  万氏一愣，反问道：“爹和二弟不都是在锦衣卫吗，还要找别人？”

  陈廷安是知道陈济明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的，为了保命，他把人情都用在了那一回。何况陈济明从锦衣卫退下来也七八年了，人走茶凉，谁还肯卖他的面子。

  至于陈朝安，原本身上只有个世袭的百户，手里的人手本就不多，还都是下等武官。他在金陵锦衣卫只做了大半年，还来不及形成自己的势力，这次有人能来报信已经是烧高香了。

  “二弟出了些事，你现在就收拾一下，带着孩子们回一趟娘家，问问你父亲，若是有助力，你一个人回来同我说，若是没有，你和孩子们暂时不用回来了，且在娘家住一段时间。”

  万氏闻言吓破了胆，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哆嗦起来：“这是怎么说来着，怎么到了这地地步？夫君，孩子们不会有事吧？”

  陈廷安沉默了一会，小声道：“你放心，我总要把咱们家摘出来的。”

  万氏听到丈夫这句保证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去带孩子们回娘家。

  王印梅娘家就在丹徒杏花坞，回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夫人正在教小女儿管家之道，见王印梅白着一张脸进来了，心知有事，忙让王依兰避了出去。

  “娘，二爷被关起来了！”王印梅到了亲娘身边，忍了一早上的眼泪汩汩而下，浑身无力的瘫在周夫人怀里。

  周夫人吓了一跳，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印梅摇摇头，哽咽着道：“大哥没说原因，我也不知道。二爷行事一贯激进，去年……我想请大哥看看，能不能把二爷捞出来，舍了官职也罢，散尽家产也罢，总好过人都没了。”她想起去年她和陈珈被劫时，陈朝安狠戾的的样子，知道他身上必定背负了不少案子。

  周夫人慌了神：“你大哥远在西北，可来得及？”

  王印梅红着眼睛：“那也得试试，我现在就写信，请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另外，我想请娘陪我去嫂嫂那里一趟，嫂嫂娘家在刑部有人，或许帮得上……”

  王印梅一整日在外奔波，回到陈家正要去和陈廷安说话，听门房说陈廷安已经出门去了，大嫂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了。王印梅咬着唇，压制住心头的惶恐，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毓铭院。

  “二奶奶，您吃些东西吧。您今日都没怎么吃喝，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瑞雪端了饭菜上来，小声劝道。

  王印梅苦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正在此时，丫鬟禀告，杜姨奶奶上门求见。

  杜蕊进门，先是行礼问候了王印梅几句，垂着眼眸道：”二奶奶，我哥哥说家中攒了些银两，想赎我出去。“

  王印梅闻言冷笑了一声，杜策在金陵锦衣卫任职，想必已经得了风声，迫不及待就要把妹妹摘出去了。

  “好啊，树还没倒呢，猢狲就要散了，也罢，你要走，我也不留你，待二爷回来了，我只管将事情表明罢了……”王印梅冷冷说道，看了一眼瑞雪：“去把她的身挈拿出来！”

  杜蕊跪在地上，等身挈拿到手了才哼了一声：“二奶奶，您也别怪我，我在这府里过得如何，您也清楚。我十八岁进了陈家，今年才二十四岁，二爷进我的屋可没几次，我都守了五六年活寡了，总不能守一辈子……”

  王印梅见这个时候，她还说些守寡不守寡的话，越发愤懑，抄起手中的茶碗就砸了过去，大喝一声：“滚！娼妇！”

  杜蕊揣着身挈忙不迭跑出去，出门撞见李茉雪正站在门边，脸上晦暗不明。杜蕊白了李茉雪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茉雪站在门口，看着丫鬟们进去收拾地上的碎瓷，听着瑞雪安慰二奶奶，她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这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几年前她家被抄之前一样，府中弥漫着阴霾，每个人都像是没了魂。李茉雪慢慢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让弄琴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隔壁陈廷安一家已经把孩子们都送回了娘家，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日陈珈受惊，李茉雪心念转动间，想为陈朝安再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陈朝安出发去金陵那日，李茉雪追到了侧门边，大着胆子说想跟着陈朝安一起出门，贴身伺候二爷。

  陈朝安嗤笑一声，指了指马道：“你会骑马吗？”

  李茉雪自然不会，红着脸道：“我可以和二爷同骑。”

  陈朝安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在李茉雪往前走过来的一刻，突然拽动缰绳，催马前行，扬起的马蹄险些踢到李茉雪身上，风中传来一句话：“你不配！”

  那话飘过来，砸的李茉雪脸生疼，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李茉雪红着脸艰难回府。那一刻她才明白了，她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

  入夜，星子寥落，院中茉莉盛开，各处飘着清新的香气。李茉雪收拾了自己的财物，揣着一包金银首饰敲响了毓铭院的大门。

  王印梅冷着脸听完李茉雪的话，看了一眼瑞雪：“去拿她的身挈。”

  她已经不气了，她们要走就走，陈朝安若回来了，应该明白这并不是她在搞鬼，是妾室们自己要走；陈朝安若回不来了，也算积德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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