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 章 不想看的风景
所谓皇权至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真的太分人分情况了。
比如大汉第一魅魔刘备、因皇帝当的太牛逼无缘武庙的李世民、酒场老手拳霸赵匡胤、全球无本创业第一人朱元璋等等。
这些皇帝之所以能被记住,正是因为他们真的做到了皇权集中。
集中皇权,不是因为他们是皇帝,而是因为这些皇帝是李二、是赵匡胤、是朱元璋这些人,因此,人们记住了他们。
要知道华夏历史上当过皇帝的,四百多人,整整四百多人。
可人们能叫出名字的,连四十人都不到,大多数连十四个人都叫不出来。
由此可见,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做到皇权集中,做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
说杀人就杀人,说杀一大群人就杀一大群人的皇帝,大部分情况都是都是刚登基的时候,刚登基的时候,大部分又都是刚造反成功的,兵强马壮,敢打敢上。
就比如说老六康止戈吧,他刚登基的时候如果想伏尸百万的话,也能,毕竟登基后北地精兵强将都是他的人,京营也听他调动,南军也有不少将领是他的心腹,各地折冲府也愿意追随老六。
这并非是皇权集中,而是拳头够大。
属于是新手红利吧,可登基多年后,兵权愈发稳固,皇权也未必能集中。
就比如有一天当皇帝的突然觉得看瀛贼不顺眼,开早朝的时候,说朕昨夜做梦的时候在梦里溜达,就是溜达,走走道,突然蹦出个瀛贼,上来一脚就瞪我老脸上了,朕很生气,很愤怒,朕要对瀛贼开战。
如果这个皇帝是李二,文臣武将跳出来一大半,干,必须干,剩下那一小半,则是想的怎么花钱找点关系加入先锋军。
如果这个皇帝是朱元璋,最先打起来的是徐达、常遇春、蓝玉等人,谁赢了谁当统帅去干瀛贼。
包括刘邦啊、赵匡胤啊,许多名留青史的皇帝,情况都差不多,说干就干。
但是,也就仅限屈指可数的几位皇帝了,换了其他皇帝,包括康老六,开朝时则是另外一番场面了。
武将会说,陛下,咱抛开事实先不谈,就梦里你挨踹那事,你那张老脸就没有错吗?
文臣就比较实际了,打,可以啊,打呗,谁出钱,你出啊,粮草哪弄,你出啊,兵呢,你全家上啊?
考虑问题需要从现实角度出发,什么叫现实,利大于弊,后期收益越大,支持的声音越响,前期投入的越小,支持的声音越多。
皇帝,并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想干谁就干谁。
大部分皇帝的“皇权至上”,体现在杀人杀的“个体”。
比如他看哪个大臣不顺眼,他可以不计后果的让禁卫冲进来给大臣剁碎,剁稀碎,可却不能看哪个国家或是哪个群体不顺眼,叫整个国家按照他的意志去办事儿。
更多的情况是,人们都会衡量利弊。
皇帝要打瀛贼,文臣武将表面上赞同,回府一合计,这事不太对啊。
这个想着,打,不行啊,我媳妇他老弟的二胎的干娘在瀛贼做生意,我得让人通风报信去。
那个想着,打,太好啦,国朝出钱,正好我二姨他老公是管军饷的,打起来后,这不发达了。
另一个想着,打,还是不打呢,要是打了,能打赢吗,打不赢,是不是我得趁机将哪个不顺眼的家伙背锅,然后让我的小弟顶替了他的职位,要是能打赢,怎么让我家的那谁谁混混资历或是冒个军功?
朝廷,就是这样极为臃肿的机器,庞大,却太过臃肿,太多的螺丝刀都松动了,或是锈死了,无数人都有着自己的私心,想法。
天子,需要用朝廷这个庞大的机器执行自己的意志。
然而组成这个庞大的机器的螺丝们,又组成了某个部件,这个部件决定着机器能否正常运转,也正是这个部件,有着让整个机器瘫痪的能力。
很多开国的皇帝,机器是全新的,运转速度极快,因此皇权集中。
更多的皇帝操控的机器是陈旧的,甚至是无法运行的,只能依赖那些有着自己独立意识的部件进行运转。
老六操控的机器叫做大康,可大康沿袭的又是前朝遗留下的制度,因此机器也是老旧的,换的是部件,而非整个机器。
想要这个机器高速运转,就需要所有部件统一调动,并且保证每一颗螺丝正常运转。
年关,南庄,老六、太子,说服了许多人,许多部件,期望这台机器进行自检,准备随时高速运转。
被说服的人,被说服的部件,开始确保下面的每一颗螺丝能够坚守在岗位上,为了整个机器的运转而高效执行着每一条命令。
难,很难,天子没有放弃,排除万难,太子没有放弃,磨破了嘴皮子。
朝廷,谈论的依旧是山林、西域的事。
而真正的权利核心,讨论的却是东海。
宫中将会给予齐烨最大的支持,力图让朝廷这个庞大的机器,带动整个国家,枕戈待旦,随时以最快的速度令东海大破大立,与瀛岛宣战!
这一切,齐烨并不知道,此时的他依旧在路上。
刚刚离开陶县,官道上积雪厚重,车轮嘎吱作响。
车厢内很暖,炭火烧的足足的,茶香四溢。
齐烨依靠在车厢中,昏昏欲睡。
进入陶县时,他是以商贾的身份,原本没想见本地父母官。
县令找上门来,叫王秀芝,挺不爷们的一个名字,做事说话也不爷们。
见到齐烨等人穿着不凡,家丁护院各个孔武有力,拐弯抹角的要“好处”。
去东海那边行商进货是不是,将来带回来卖到京中是不是。
是吧,既然是吧,那你提前预支点“工钱”,到时候让我们陶县百姓帮你拉货,你先付订金。
齐烨是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讹钱”。
事后打探过才知道,这位县令大人是有背景的,他媳妇的妹妹在京中大理寺主事大人府中当婢女。
当齐烨等人知道这个背景时,着实是相对无言许久。
订金,给了,一百贯,等齐烨回来的时候,会相邀这位县令去京中体验南庄亲军营套餐,包吃包住发衣服的那种。
“少爷,您要是心中不爽利,派人在陶县候着,待周宝他们赶到时直接将人捉了或是宰了就成。”
齐烨摇了摇头。
大家是分批上的官道,要不然三百来号人太过引人注目了。
他是心中不爽,不是对那个县令不爽,而是对地方官场不爽。
这还没到东海三道呢,只是靠近,只是必经之路,当地官场就乱成这样了,官员巧立名目敲诈商贾,这要是到了东海,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情况,比预想之中,预料之中,更坏,更坏无数倍。
“京中一个大理寺主事,还是府中的婢女,其亲族…”
齐烨死活想不通:“县令是从七品到从八品吧,好歹也是当地父母官,治下数千户不止,拿一个婢女当门面,不跌份儿吗?”
车厢内的其他人不吭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什么想不通的,就比如余大贵,上位之前可随意进出工部与户部,哪怕就是员外郎乃至郎中,见了都得礼遇三分,为什么,因为余大贵是南庄的人,即便不是齐烨的心腹,他总归能够和齐烨的心腹说上话。
见到齐烨心情不好,旺仔岔开了话题。
“还有两日到䢸城折冲府,少爷要稍作停留吗。”
“䢸城折冲府,䢸城折冲府。”
齐烨暗暗念叨了两遍。
求稳的话最好别去,因为险。
如果厉良玉造反的话,如果东海乱的话,如果朝廷集结兵力前往东海的话,那么䢸城只有两种反应,要么,第一时间响应,跟着大军杀进东海,要么,也是第一时间响应,进入东海,加入乱军对抗朝廷。
齐烨看向窗外:“有时候军伍被称作丘八不是没缘由的,光能打仗作战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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