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山穷水尽
“......确实，素不相识又没有感情的交流，谁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呢，你可能觉得那是天大的愚蠢吧。”
韦任清勾起嘴角一笑。
“好巧不巧，我可能就是要做那种愚蠢行为的人。”
“所以，你还是要牺牲掉金鱼吗？”方夙流表情变得严肃，“救不了所有人，你算什么捉鬼保民，算什么药师！”
“确实，我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药师，救不了所有人，但我知道，我要消灭恶鬼。”韦任清颤颤巍巍起身，“我很同情你，你的爱被利用了。”
“你什么意思？”
“傻瓜，你被那个老方士和那只妖怪给利用了，那个老方士骗了你，而那只妖怪只是利用你塑造身形，准备夺取金鱼的身体化为真正的人类罢了，你却还傻乎乎地以为他们要帮你拯救金鱼。”
“那个种毒也是他们的障眼法，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故意种入鱼庄还有金鱼体内，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罢了，金鱼......已经没了意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整个鱼庄百号人的精气，怎么可能消除不了一个小小的致幻种；一个和妖怪打交道的方士会是好东西吗......当然我这个药师除外，我的身边都是好妖怪。”
方夙流不停摇头。
“不......你撒谎，你就是不想救他，你骗我......金鱼没有死，你根本没有能力救他！”
“不要沉浸在这样的幻觉当中了，金鱼救不回来了！”
“你撒谎，你不是好东西，你答应我要救他的！”
方夙流再次奔涌而出泪水，以至于浑身颤抖。
忽然，金鱼体内慢慢升腾出一个破碎的身影，它俯身在方夙流耳边。
破败鬼。
它的半个身躯支离破碎，身形摇摇摆摆，距离死亡也仅是一步之遥。
“你......还敢出来，正好，让我斩你！”
韦任清拼命隔空拉回赤霞，踉踉跄跄走过去。
“哈哈哈哈！”
破败鬼发出瘆人的笑声，它轻轻在方夙流耳边说：“他就要把金鱼生命斩断......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的精气献出来。”
“我把他打败，金鱼就能活了！”
方夙流眼睛圆滚滚，木讷地注视着躺在她怀里的金鱼。
“我......”
“别废话了，来吧！”
破败鬼没等方夙流答应，手掌扼住她白玉般的脖颈，幽蓝的精气宛如波涛汹涌的潮水冲上破败鬼的身躯。
在身体被掏空的最后一刻，方夙流眼角滴下一颗晶莹的泪珠，表情由错愕变成坦然，低头俯身贴住金鱼闭上眼睛。
“啊哈哈哈哈——”
破败鬼破碎的身躯迅速修复，很快双腿出现，它缓缓站起身，四周飞旋的阴气把韦任清吹得无法睁眼。
阵法的压制力猛然降下，韦任清一时间头晕目眩。
“完了......真的完蛋了！”
“老天啊，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吗！”
韦任清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强大的阴风将他吹到屋子的墙上。
地上两滩烂泥一起贴到墙上，绝望之感陡然上升。
破败鬼从金鱼身体分离，重重踏上土地，脚底的黑气竟将绿草熏得枯萎，它一步一步走来，在地面留下一行枯萎的脚印。
“死亡——药师。”
破败鬼的声音尖利刺耳，让靠着墙面的韦任清心里发毛。
它举起腐烂的双手，露出骄纵肆意的笑容。
韦任清不紧不慢地把手掌拍在那两滩烂泥上，把两位送回阴间。
“一路走好，接下来只能靠我了，头一次如此真实地体验山穷水尽。”
韦任清自嘲一笑。
把手伸入衣袍内。
破败鬼眼疾手快，看见他还想使用符箓逃生，射出一根黑色毒蛇，缠在他的手臂上。
破败鬼用力拉扯，口中狂笑。
肉体接触，他必死无疑，除非果断断臂自救。
韦任清抬眼看了看，淡定把手举起，皮肤上，慢慢渗出一副铠甲，是黑铠，毒蛇缠在了黑铠手臂，黑铠果断举起巨斧，单手挥动，毫不犹豫地斩断自己一臂，随后韦任清坐在它的身后，拉住断臂未被黑蛇触碰的安全位置，将破败鬼拉往他们身边。
破败鬼显然忘了黑铠的存在，当初仅是被毒蛇缠绕就化成碎片的铠甲又怎能入它眼。
如今黑铠单臂擎着巨斧奋力一劈，让破败鬼退无可退。
巨斧劈开破败鬼的脑袋，同时也被其中飞溅的恶心黑色液体沾满全身，黑铠的身躯逐渐腐化，最后将会变成一堆废铁。
所幸，黑铠无论如何也死不掉，它终归只是一套铠甲罢了。
破败鬼抗下一击，整个身体都欲要分开，还是摇摇晃晃靠近韦任清。
不知它从哪里发出声音：“你......再无手段罢！”
韦任清此时也发现了，它的精气所剩无几！
方夙流整日忧愁，以泪洗面，不眠不休，日息混乱，而且还经历了一番战斗，身上精气不纯，量也极少，破败鬼已经无法恢复它裂开的身体了！
山穷水尽！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韦任清根本无法挥动金杵或者赤霞了，就算能使，力量也不足，更可怕的是被它碰到，最后会化为一片血水。
韦任清感受到自己身上仅剩的几张符箓，它们似乎蠢蠢欲动。
“逃......只有逃......”
“不......”
韦任清抬起头来，朝破败鬼笑了笑。
“我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还有一个办法！
韦任清拼命掏出一张符箓。
这是他花费七七四十九天不间断吸取阴气所制成的高级保命符箓，能将他送到任何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身边，简直是最后的手段！
从边疆回到茶馆也不在话下，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可是如玉郎会死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要去到的是——姜无为身边！
他作为曾经前往王都接受开眼的方士之一，会使用法术，就算被病毒缠身可是身上阴气充沛，现在只有他能消灭这只破败鬼，拯救他们！
符箓燃烧的火焰，迅速掩盖韦任清，破败鬼眼中，韦任清凭空消失了。
至于去哪，它只能认为是逃了，毕竟已经毫无手段。
既然如此，它便能杀掉屋子里所有人，然后......继续去到淮阴城，吸取足够的精气，化成人形！
破败鬼爬上台阶，晃晃悠悠推开紧闭的木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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