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村长家里演大戏
赵家村的村长赵福才已经当了有三十年的村长了,他自认处事还算公正,从没偏私过谁,也从没委屈过谁。
但鸡零狗碎的事情处理多了,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老两口要告儿子不孝的。
大周朝律法里还真有忤逆不孝这一条,爹娘要真告去了衙门,县太爷也得把儿子、媳妇拉去打板子的。
但赵老栓他们告到了村长这里,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赵老二一家子跟着赵雄快步往村长家里走,夫妻俩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知道这肯定又是那老两口为了收拾他们闹出来的事情。
不过还好,夫妻两个早在路上就已经想出了应对的办法,江秋娘更是趁着在前头带路的赵雄没注意,低声对几个孩子仔细叮嘱了一番。
小幼娘没太听懂亲娘话里的意思,却牢牢记住了那句“进门就哭”。
于是一家子刚跨进村长那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后,一心要给爹娘帮忙的小幼娘登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哗往外冒,把院子里一群人都给吓了一跳。
江秋娘抱着孩子都没来得及说法,反倒是走在最前面看着就不好惹的赵雄主动过来问了情况:“幼娘这是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
赵雄长得高壮,面貌也凶得很,说起话来声音大的跟闷雷一样,一直不怎么讨村里小孩儿喜欢。
但小幼娘却丝毫不觉得害怕,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爷奶欺负爹娘,要把幼娘卖了,幼娘害怕!”
短短一句话瞬间让村长的脸黑成了锅底,他转头瞅着赵老栓父子俩:“幼娘说的是真的,你们真打算卖了孩子?她才多大,你们家里又不是吃上饭了,干啥要卖了孩子?”
赵村长前些日子可还瞅见赵家两个男娃手里捏着鸡蛋,就坐在门槛上吃呢。
要是家里不富裕,还能给孩子吃鸡蛋?
赵老栓没料到村长还没教训二儿子呢,就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他的口舌向来不如媳妇儿灵敏,再加上这话也不是假的,一时间赵老栓还真无法反驳,只能缩着脖子闷不吭声。
赵村长一见他这模样就明白了真假,他气得狠狠拿拐杖敲了敲地,打算等老二这事儿解决之后再好好教训一下赵老栓。
“老二,听你爹说你们昨晚上回来之后又是打人又是抢房,最后你媳妇儿还发了疯,把你爹娘屋里的桌椅柜子都给砍了?”赵村长吩咐儿子端了几个凳子出来给老二夫妻俩坐,等他们坐下之后,他才板起脸来开始教训年轻人。
谁料这话说完,赵老二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这一哭简直就跟传染一样,赵家二房其余几个也都纷纷红了眼睛,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村长皱起眉头:“你们这是什么样子,问你们话呢,怎么忽然就哭起来了?”
“是我没出息,受不住委屈,让村长您见笑了。没事儿,您继续说吧。不管说什么我都认,只要是我爹说的,不管是不是我们夫妻俩做的,我都愿意认下来。”赵老二压抑着哭腔,越说越让人奇怪起来。
村长觉得不对劲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爹说得不对?”
“赵老二你可别敢做不敢认哦,你们夫妻俩昨儿晚上干的那些事,爹娘和我可都是证人,你别想在村长这里抵赖!”赵老大隐隐感到情况有些不对,老二一家子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说完,赵老二竟也乖顺地没有反驳,反而继续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我大哥说得对,都是我干的,我愿意认下来,村长您就别问了,就当这些都是我做的吧!”
赵老大又是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老二这回答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他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呢?
不等赵老栓父子俩弄明白老二的算计,江秋娘就忽地嚎哭出了声,她个头不矮但却也跟老二一样瘦的可怜,正好怀里又抱着小小一只还在默默流泪的小幼娘。
哪怕是赵村长这样石头做的心,此刻都忍不住柔软了几分,对着江秋娘的语气也和缓了些许:“老二家的,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一进来不是小孩儿哭就是大人哭。我今儿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问正事的,你要是有什么委屈你直说就是了。”
江秋娘伸手揉了揉眼睛,试图把眼睛揉的更红一些:“不是我们一家子不愿意说,只是为了维护爹娘的颜面,我们夫妻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说!有我在这里,你们直接有啥说啥!”赵村长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的事儿,一拍桌子非要江秋娘把话讲清楚才行。
得了赵村长的话,江秋娘这才总算开了口:“既然是咱们村里最德高望重的村长您允许了,那我也就暂且抛下自己赵家媳妇儿的身份,把事情都跟您说了吧!”
“您也知道我娘不喜欢我和老二,这么多年也是疼大哥和三弟比疼我们多。这些年里我和老二一直在外辛苦挣钱,每天干得比吃的多,苦了一家子也要把银钱攒下来寄给家里。
我以为这样一来能让爹娘对我们多几分喜欢,可我没想到家里急着要钱,我们一家子带上了所有的银两连夜赶回来,半路掉进小清河里。爹娘他们过来不说救下我们,却只在我们身上摸钱袋子。没摸着钱以后,就把我们丢在河滩上不管了!”
说到了伤心的地方,江秋娘捂着脸大声痛哭了起来。
小幼娘也被娘亲吓到,圆溜溜的眼睛跟着泛起了水花,她伸出小短手试图去帮娘亲擦眼泪:“娘别哭,有幼娘陪着你们呢,幼娘疼你们,以后幼娘挣钱给你们花!”
江秋娘被女儿安慰到了,哭声渐渐弱了下来,便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一家五口也算是有福气,掉进河里死了一回竟然自己熬了过来。谁料等我们浑身湿淋淋回了家里,却发现属于我们二房的大屋早被大侄子住进去了。我可怜的幼娘才三岁,竟被赶去了漏风的柴房里住!
那么小一间房,一边放着柴火,另一边摆了一张木架子床。那床板又冷又硬,连个被褥都没铺。她这么小小一个人,也不知在那床上睡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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