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桃源归


婚仪开始了,初桃扶着秦歌居高而望,新嫁娘头上是一顶赤金孔雀冠,额前垂下长长的金链,看不清她的容貌,脑后是四朵娇艳欲滴的杜鹃。她穿着一件合度的交领襦裙,双肩纤巧,颈后垂下长长的珠帘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腰间芙蓉朱带束起不足一握的纤腰,蔽膝上绣着精巧的鸿雁相依、百花绽放的纹样。

  端看新娘的仪态便知出身大家,更遑论她还是秀女大选的中选者,自然是个中翘楚。

  秦忠只在方才枣红的劲装外套了件大红的大袖衫,“勇二哥真好看。”

  初桃终于感觉到不对劲,“郡主说什么?你说那是谁?”

  “勇二哥啊,”秦歌笑着回应道,“你看二哥跟忠大哥学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婚仪上还背着手。”

  初桃讪讪地笑笑,不知道该不该纠正秦歌。略站了一会,初桃终于耐不住,试探着问秦歌,“郡主瞧见忠大爷了吗?”

  秦歌捏了捏初桃的鼻尖,“忠大哥现在掌皇城守卫,怎么可能擅离职守?大哥最尽忠职守了,有一回他还误了我的生辰,我好几天都不肯理他,还是二哥让他去城西买了热炙肉来哄我。”

  看着一对新人拜天地,秦歌的笑容就没淡过。刚宣布开宴,王二进就急吼吼来请秦歌回庄子,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好似是秦歌耽误他入宴似的。好在秦歌心情不错,并未注意到,只是初桃生了一肚子闷气。

  秦歌从婚礼上回来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虽然当晚吐了个昏天黑地,但韩济深的药来得及时,秦歌一觉睡过去便也好了。

  少年游的药性是渐渐衰退的,故而秦歌还是享受到了两天的光明。暂时恢复眼疾的秦歌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屋里闷不住,吵嚷着要出去逛园子。

  “我来了许久,还没出过房门呢,今天谁拦我都没用。”秦歌要初桃给她换一身外出的衣裳,甚至用了“命令”这样严重的词。

  终于拖到眷娘来了,初桃求助地看向眷娘,眷娘取了外出的衣裳给秦歌换上。她温顺地跪在地上,给秦歌系上腰带,“郡主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得带上帷帽,别晒着眼睛了。”

  眷娘亲手给秦歌戴好帷帽,长长的青纱及膝,帽檐坠着一圈淡青色的石头,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秦歌欢喜地由初桃扶着往外去了。门外韩济深兄妹正来,兄妹二人侧立一旁,向秦歌行礼。

  “是韩先生与韩姑娘吧,吾要逛逛园子,你们要不要一起?”

  秦歌腿伤尚未痊愈,若是久行只怕会落下什么隐疾,韩济深皱了皱眉想要拒绝,但韩济清已经先其兄一步应下来了,“太好了,整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发霉了。”

  秦歌招手让韩济清扶着她,“吾知道韩姑娘喜爱铃铛,前些时日,三殿下送来一串玉铃,虽不值什么钱,但胜在音色清越动人,这些日子劳烦你们兄妹照顾我,便赠予姑娘,也好略表一表我的感激与愧疚。”

  秦歌示意初桃去取,直接送到韩济清房中。初桃有点为难,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

  初桃刚一离开,秦歌就笑出了声。她伸展双臂,大口呼吸着带着花草香气的空气。秦歌挽住韩济清的手,“可走了,你可不知道,初桃现在是越来越唠叨了。”

  韩济清有些尴尬和局促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应该是应和还是沉默,还有在秦歌臂弯里的手臂,僵的厉害,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酸麻。

  秦歌收回手,“韩姑娘怕我?”

  韩济清想起之前看的话本,惊出一身冷汗,正要跪,却被秦歌扶住,“韩姑娘不必如此拘礼,只是寻常逛园子,吾也许久没跟同龄女子一起走走了。”

  秦歌双手交叠,端庄自持与韩济清隔着半人距离,隔着帷帽,看不清表情。韩济深想,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初桃很快便回来了,有初桃陪着秦歌,韩济清又退回了队伍中间,跟韩济深并排。韩济深能明显感到韩济清松了一口,像是劫后余生似的。

  不知怎的,韩济深突然觉得秦歌很可怜,随后他又为自己这可笑的想法摇摇头。那可是昭和郡主秦歌,八岁入宫,深受皇上皇后盛宠,尊贵可比东宫,还有自己的封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可怜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韩济深偷偷盯着那个月色的背影,心中不太好受。

  好在秦歌逛园子的兴致并没被这点小事所扰,初桃一回来,秦歌就又恢复了活泼,还让人在树上给她扎个吊床;又说让人给她造个船,她要游湖;一会支使人下水给她采莲蓬,一会又让人给她折几枝荷花插瓶。

  天色刚刚暗下来,秦歌一踉跄,初桃及时扶住她。

  秦歌的语气中带着无限落寞与不舍,她扯着嘴角苦笑,双眸却是泪盈盈的,“又,看不见了。”

  韩济深不等叫忙上前给秦歌诊脉,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少年游的药性消退了。韩济深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方叠的方方正正带着药香的红色丝绢,给秦歌蒙住眼睛,又取出一丸药给秦歌。

  秦歌的手在韩济深手心战栗,怎么都捏不住那颗小小的丸药,搔的韩济深痒痒的,不自觉握了一下,正将秦歌的手握住。

  韩济深马上松开,初桃大力推了他一把,“放肆!”小小的药丸被韩济深摁成一个饼,在地上,跟泥点子一般无二。

  秦歌依托着初桃站起来,说话声音都微微打颤,“初桃无礼,韩先生勿怪。”初桃从韩济深手中又拿了一颗药喂秦歌服下。

  秦歌一步都走不动,只好传轿辇。初桃扶着秦歌坐在凉亭里,秦歌身披斗篷,还在秦歌怀中微微发抖。

  其余人侍立在外,韩济清跟韩济深咬耳朵,问他有没有伤着。

  韩济深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韩济清塞过去一方帕子,让他净手。韩济深素有洁癖,一手泥沙不能擦拭肯定是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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