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

长平城贺家大宅。

  贺家内部正召开着集会，共同商议决定着后来的发展，贺冠中还没讲完，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还未等大家站起来查看，一个家丁就重重的摔了进来。

  “姑爷的话你都不听了？”

  林择收起拳头，漠然问道。

  家丁捂着被拳头砸中的地方，不敢多言。

  贺知颖上前拦住林择：“你要是想来就直接来，我们没有背着你开会。”

  “我不在乎你们有没有拿我当自己人。”

  林择一只手狠狠握住贺知颖的右手腕，一只手背负在身后：“我只想问你，贺家药房外面饿稃遍野是怎么回事？那些被你下令驱赶的乞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他们没钱就活该去死么？”

  说罢，林择甩开了贺知颖的手，贺知颖顿时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贺嘉年比较近，一把扶住了贺知颖。

  林择看到她没站稳，心里也是有些慌，正想伸手去扶，却被贺嘉年抢了先。

  贺嘉年自然也是受不得一个外人来指责贺家之事：“林择！你个赘婿！你不要脸！你蹬鼻子上脸！我姐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又不是我爹，你凭什么对我姐指手画脚的？！”

  说完，上前推了一把林择，林择没被推动，贺嘉年倒是伤到了自己，直直的坐了下去。

  还未等两人矛盾更加激化，坐在上位的贺冠中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众人这才都平静了下来。

  “够了！......

  五年前，长平并没有出现药房，只有一些江湖郎中，知颖看那些买不到药，看不了病的人很可怜，所以就亲自跑了一个月左右，将长安的那一套药房规矩学来了，后来，就有了贺家药房。”

  贺冠中摇摇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以为，这是个大赚特赚的机会，但是知颖却极力阻拦我，小病通通只收一文钱，大病也根据病人家里情况而定，穷苦的人就连成本的钱也不用给，日子长了，贺家饭庄还能支撑的起来，那段时间我们走在街上，哪个人不尊重我们贺家人呢？”

  林择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呢？”

  贺知颖道：“日子长了，长平的百姓都当是理所当然了，不仅带着自家亲戚来看病，甚至出现了专门在贺家药房低价购买药物然后到别处高价去卖的人，路边的乞丐并没有因为低廉的医药费而越来越少，相反，那些不愿劳累而坐等在贺家饭庄免费吃饭，到贺家药房免费治病的人却越来越多。”

  林择一时无言，他只想到了表面上，的确缺少那么一些理智，所以才没想到这个层面。

  贺知颖看了一眼贺冠中，贺冠中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所以，在三年前，我们便取消了一文钱抓药，当时，贺家药房被人用石头砸了不下一个月，所有人都在怪贺家药房赚得盆满钵满后就踢开了那些穷苦人，实际上，贺家药房成立至三年前，亏损总达17万两银子。

  我的母亲在一次施粥的时候，被一个看不起病的人拿刀刺杀了，我跟妹妹在出去采购的时候，差点被几个药贩子拉进胡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帮我们，最后还是金子义出现救下了我们。”

  ....

  林择瞬间沉默了下来，整个大厅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林择抬头一看，那满脸沧桑的贺冠中脸上居然挂满了泪水：“林择啊，好人贺家是做尽了，身为好人所背负的痛贺家也背完了。”

  “贺...”

  话还没说的出口，几个贺家子孙就凑上来将林择赶了出去。

  林择站在门外，此刻的贺知颖脸上同样挂满了泪，她看起来很无助，这是她不愿再想的伤疤，可我就以大义之名，一层一层的揭开这陈旧的疤....

  贺知颖抬起头，看着林择。

  此刻的林择不能再从贺知颖的眼神中读到坚毅、自强、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无助与后悔。

  “砰！”

  大门狠狠的关上，也硬生生断开了两人的视线。

  林择瘫坐在地上，是啊，他光想着大义，可是却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就像你连续一个月给了一个乞丐十块钱，但第三十一天，他仍然会对你不给他十块钱而埋怨你。

  好人，是有的，感恩的人，是有的。但是，那太少了，多的是像那个挥刀向贺知颖她们母亲的乞丐的人，他们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

  蒋科小跑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放缓了脚步：“姑爷，等下还去药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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