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一曲毕，玄凌将那支长萧放进明蓁手中。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世间女子毕生所渴求的，不过就是如此了。

        玄凌合拢明蓁的双手：“这支长萧是从前朕学音律的时候亲手做的，朕给它取名为‘思归’。‘朝思归。暮思归。塞雁三年不见飞。断肠天一涯。千思归。万思归。梦到窗前拂淡眉。觉来双泪垂。’朕少时读此诗，只觉得惋惜。直到遇上你，朕方明白，凡人一生太过短暂，相思之苦实在太苦。昭昭，如今朕给它更名为‘不离’。只愿我能与你，此生相依，白首不离。”

        明蓁收紧手掌，垂眸道：“‘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真心，却未能给她一个圆满。只可怜卓文君一首《白头吟》，诉进夫郎薄幸，这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最终还是抵不过人世间的沧桑坎坷。”2

        她复而抬头望着玄凌，眼底似有水光闪过：“明郎待昭昭之心，昭昭万死不足以偿还其一。”

        玄凌轻叹口气，复而拥她入怀：“朕不需要你为朕而死，朕只希望，江山无边，唯朕与你共赏。”

        明蓁抬头看他的那一刹那，在玄凌眼底看见了她为之心折的温柔和情意，一如当初。从此以后，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无论前方有多困难，她都只想到他身边去……

        彼时，明蓁位居妃位之首陪着玄凌共赏山河锦绣，看尽世间繁华，许下了‘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期望，可她却忘了——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任他天子之尊，任她情深似海，谁也赢不过上天，谁也改不了命运。最终鸳鸯失伴，阴阳两隔，不过命数而已。3

        另一边，莞贵嫔看着高处执手相拥的两个人，心中一片空荡荡的。玄凌是无情，可是他对昭妃，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昭妃夏明蓁，那是他心口处的朱砂痣，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色彩。可除了她之外，玄凌还对谁不忍心呢？他的凉薄和自傲，从来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伤到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叫身边的其他人遍体鳞伤。

        这就是帝王，这就是皇家。

        而她，至今都没有真正懂得过。

        七月之际，树上的蝉鸣声愈加扰人，永宁宫庭前的海棠花又在一年夏日谢去。明蓁不喜热更畏寒，冬夏之日历来都很少出门。

        玄凌每每来看望她，都能赶上她陪着予洐午后小憩。他自己其实是不大喜欢在外面日头正大的时候小睡的，每每睡醒之后，身上黏糊糊的汗都渗透寝衣，但架不住明蓁和予洐喜欢午休，碰上的次数多了，玄凌也就顺其自然地午后在永宁宫小睡一会儿。

        这日雨后初晴，明蓁搬了绣墩儿坐在廊下打璎珞，玄凌在里间寻不到人，走到廊下才看见那抹绿色的身影。水绿色的襦裙极为轻便，看起来就觉得格外凉快。明蓁听见动静回头，对着玄凌浅浅一笑，玄凌只觉得夏天的炎热都散去了几分，他几步走到明蓁身边，伸手替她扶正了发间的玉簪：“不是说畏热？怎么出来了？叫朕一番好找。”

        明蓁捋了捋手中璎珞上流苏，将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看着庭前被暴雨击落的树叶：“难得遇上雨天，这样凉快的时候，还是今年头一回呢，昭昭实在不忍错过。”

        玄凌伸手揽过她的肩：“你从前是在太平行宫呆惯了的，今年宫里事多，也没能带你和洐儿去太平行宫避暑，还真是一件憾事。”说着，他真真切切地叹了口气，似乎是真的为此事感到遗憾。明蓁闻言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怕只怕，日后昭昭年老色衰了，明郎便不再记挂着要带昭昭去太平行宫，而是一门心思地想着那些年轻貌美的新人了。”

        玄凌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骂了一句：“狭促！”他复而重新揽她入怀，轻声叹了一句，“不过昭昭的话有一句说的不错，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我、予洐，一家人便是要完完整整地在一块才好。”

        明蓁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渴求的‘凤凰于飞、两心相许’，玄凌并非无动于衷，那她是不是可以奢求的更多一些，像生辰礼上所说的那样，求一个白头偕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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