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回故地
“这次的任务，是对迪奥普赛特南方新发现的荒废村庄的调查。有勇者小组的报告说，任务途中经过了一个地图上未标记的境外村，你们需要前往这个村庄，查明村庄荒废的原因，如果有幸存者就保护起来，如果有导致村庄毁灭的隐患就将之铲除，以上。”
神殿长向众人传达了这次任务的内容。
“虽然总算能出任务了……但是为什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带我们啊！”
缇娜怒视阿尔特，不满地抱怨道。
“没人逼着你来，庶民三号。”
阿尔特说道。
“你说是庶民三号！你这个秃子！”
缇娜针锋相对。
“喂，庶民二号，教好你的庶民同伴对贵族该有的礼仪。”
阿尔特看着托尔说道。
“什么？托尔你叛变了？看我不把你……托尔？”
缇娜边说边看向托尔，看到托尔的脸后，表情柔和了起来，眼神从愤怒变成了关心。
“啊？喔、嗯……怎么了？”
托尔被从思绪里拉了回来，连忙问道。
“还问怎么了……你的表情……”
帕格特也担心地说道。
托尔摸了摸自己的脸，但其实不用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托尔，不开心……”
蕾比也小声说着。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肚子疼！厕所就在……”
拉奥话还没说完，就被菲奥娜踩了一脚，痛得叫了一声后赶紧闭嘴。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托尔连忙摆了摆手，“我没事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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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出发后已经过了两天。
索菲娅还在康复治疗，所以这次队伍里只有八个人。缇娜、蕾比还有菲奥娜之间聊着女孩子的话题，并不时给试图加入的拉奥一个白眼。帕格特和巴纳在聊着自己当今强者的传闻，托尔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于是只在旁边听着，偶尔搭一句话。除了必要的时候，阿尔特没有和队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所以说啊，以英雄王的实力，一次性对付五个英雄都不是问题。”
帕格特说。
“但是我听说，曾经‘青叶的英雄王’是和由三名英雄为主力的贵族联盟军分庭抗礼的，我认为一次对付三个已经是极限了。”
巴纳争论道。
“每代英雄王都有实力差嘛，我们的肯定是史上最强的。”
“同一时代不会出现两名英雄王，根本无法做对比。”
“不，我记得有一个‘例外’。”
“你是说，那个传说？”
一提到这个，两人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起来，托尔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帕格特舔了舔嘴唇，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开口：
“传说，每隔一百年……”
“喂，停止闲聊，到目的地了。”
阿尔特冷不丁地打断帕格特的话。
“我才刚要开始将呢！”
帕格特发出不满的声音。
所有人驻足向前看去，那是一个小小的村子，不，应该说是废村才对。四处可见破败的房屋，屋顶均已坍塌，到处都有烧焦的痕迹，没有感觉到任何生者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村口有些歪歪扭扭地排列着数十个土堆和木牌。
“这是……坟墓？”
缇娜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重要的不是坟墓，而是这是谁立的，找找看，一定有生还者——”
“哈哈。”
阿尔特的指令被托尔毫无感情起伏的笑声给打断了，所有人都诧异地望向托尔。
“托尔？”
缇娜担忧地看着托尔。
“听到任务说明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这里了。”托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坟墓，他阴沉着脸，眼神呆滞地看着墓碑，“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但没想到会那么快，而且是以这种形式。”
“喂……假的吧……莫非你……”
帕格特欲言又止地样子。
“差点忘了，不说那句话不行啊……”
托尔面向众人，脸上的表情像笑，又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个表情，扭曲。
“欢迎来到我的故乡，斯塔尔村。”
.
“欢迎来到斯塔尔村！全村人一起说这句话怎么样？”
“好没创意啊，爷爷。而且感觉有点傻。”
托尔一边劈着柴一边对身后的老人说着。
“托尔啊，我们斯塔尔村总有一天是要和外界交流的，迎接客人时，一定要展现出我们村子的活力！”
老人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托尔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劈开面前的柴火。
老人来回踱着步，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突然，他停下脚步，对托尔吩咐道：
“对了，我们家盐快要用完了。托尔，你去莱莎那里要一点吧。”
托尔应了一声，停下手中的活，往小路上走去。
像斯塔尔村这种小村子，人不多，每家每户都认识，大家有需要的东西都直接互相借，各补所需。叫做莱莎的妇女，她儿子经常去附近的湖泊采盐，所以她家主要负责给全村供盐。
远处似乎有传来野兽的嚎叫，没听过的叫声，那是什么呢？托尔边想边走着。
来到莱莎的家，这个有些健壮的妇女正在晾晒着衣物。
“哎，这不是托尔嘛！你一定是来拿盐的对吧？”
看见托尔，莱莎爽朗地笑着打招呼。
“嗯，是的，莱莎阿姨，麻烦你了。”
托尔也笑着回应。
莱莎转头进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小袋白皙的盐。托尔正要接过，听见上空传来一声嘶吼，似乎是不久前听到的声音，紧接着还来不及思考，“轰”的一声，有什么在托尔身边爆炸了，托尔失去了意识。
待到恢复意识，托尔咳嗽着从地上爬起，眼前的景象让托尔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莱莎的房子一半已经塌陷，整个房屋熊熊燃烧着，还能看到从瓦砾下面伸出的莱莎的手。
“莱莎阿姨！你撑住！我马上救你出来！”
托尔拼尽全力去搬开压住莱莎的瓦砾，但就在搬开的一刹那，托尔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被压着的，仅仅是莱莎的一只手。
托尔颤抖着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不仅是莱莎的房子，村子里的所有房屋都被吞没在火海之中。托尔努力站起身，在村子里一步一步前行着，两腿就像是灌了铅，拖动一步都是那么难。
“有……有人么？”
托尔边走边呼喊着，他希望能有人能回应自己。
“还有人活着么？请回答我一声！我马上过来帮你！”
回答的只有大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房屋坍塌的声音。
“有人么……求求你们了……来个人回应我吧……”
托尔跪倒在地，两只手撑着地面，他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要是眼睛一睁开，看见的只是爷爷百无聊赖地跟他讨论村子发展规划的景象就好了。
“爷爷……爷爷没事吗……一定要没事啊……”
托尔再次逼迫自己站起来，向家的方向走去。
托尔永远无法忘记这个画面。
如果是个噩梦，也该醒了吧。
绯红的巨大生物立于曾经被称为家的残破废墟之上，头上的犄角光滑亮丽，冷血动物的眼睛高傲地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它展开双翼，翼展约有十米以上，隐天蔽日，脚上巨大又锋利的爪子如同一把把弯刀，细长的尾巴优雅地挥动着。毫无疑问，这是被称为龙的魔兽。
龙的嘴里叼着的，正是托尔的爷爷。爷爷伤得很重，可以看见龙的牙齿贯穿了他的身体，一张一合的嘴唇看得出他还有气。
托尔一边呼喊着爷爷，一边朝龙那边奔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想过要是龙对自己发起攻击会怎样。
注意到了托尔，龙一甩头，挑衅般的把爷爷扔到托尔的面前。爷爷重重摔在地上，血液更是不停地往外涌。
“爷爷！”
托尔跪倒在爷爷的身边，他试图用手去堵住那些伤口，但无济于事。
“托……托尔……”
爷爷艰难地向托尔伸出手，托尔赶紧握住他的手。
“爷爷，我该怎么办？血、血止不住……”
“我已经……已经没救了，托尔……你要活下去……”边说着爷爷边剧烈咳嗽两声，血从他嘴里喷溅出来，爷爷缓了缓，又接着说，“到城邦去吧……托尔哟……去成为……受人尊敬的存在吧……去帮助他人，咳咳，微小善意的积累……会成为巨大……巨大善意的洪流……就像传说中的……英雄们一样……”
就像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一般，语毕，爷爷的眼睛里失去了神采，握着托尔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托尔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握拳的手用力地锤着地面，以至于血都流了出来，他愤怒地瞪向那只龙，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戏码，托尔环顾四方，找到了掉在一旁的爷爷的剑，他呐喊着把剑掷向龙，但因悲伤和愤怒而颤抖的手根本无法好好投出剑刃，剑撞在断壁残垣上弹向了一边。
龙的眼神就像是在嘲笑托尔的渺小无能，它眯起眼睛，毫无顾忌地转身，扑打着双翼，飞走了。
“回来啊！和我战斗！来杀死我！”
托尔冲着龙怒吼着，但得到的回应，只是自己如此无力的事实。如同上天也在恸哭一般，雨，下了起来。浇灭了村子里燃烧的火焰，也冷却了托尔的心。
托尔彻夜挖着土坑，任凭大雨将自己湿透，也任凭自己身上沾满了烂泥，他一边挖着坑，一边回忆着村人们的面孔和名字。他把四处收集来的村人的尸体——有的甚至算不上尸体，只有零碎的部位——依依放进坑里埋上，并把和主人有关的物品分别放在土堆上面。
把这些都弄完后，托尔精疲力尽，随便找了个淋不到雨的废墟倒头就睡。
在梦里，他看到了爷爷，看到了村人们，他们笑着跟自己挥手告别。然后又闪现出爷爷临死前的画面，爷爷的话语不断在他双耳里回想着。
托尔猛然坐起，阳光明媚，雨已经停了。从太阳的位置看，已经是正午。
托尔从水坑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蓬头垢面，双眼无神，全身又脏又乱。
“被爷爷看到这个样子的话，又要被说教了呢。”
托尔自语着。他从村子里找了些还算干净的衣物，到附近的湖泊洗净身子。换上衣服后托尔又回到了坟堆前。
“对不起，擅自用了你们的东西，还请不要生我的气。”
托尔对着坟堆说着，更像是在自语。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对了，我来给你们刻个墓碑吧，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名字了。”
托尔从残破的房屋中收集来大小合适的木板，挨个刻着村人的名字，刻好后把它们一个一个插在土堆上面。
“这样就可以了。”
托尔立好了最后一块木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么，我出发了，大家！”
诶？奇怪，明明是想笑着告别的，但为什么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眼里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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